入世也是化人修道,不是赚钱”
他彻底发作了:“世人对道法之识着实大谬以为道法是修来通鬼神,得大能的,其实不然。便如我所修的神霄雷法,什么是雷万物初始,诸象化新,这才是雷风云雷电的雷,不过是这雷的具象之一。神霄雷法,修的便是自诸象中把握本心,体悟天道,以至天人合一。与呼风唤雨,招雷造云有何关系可恨后人臆想附会,偏了雷法真意,更可恨俗人芸芸,尽皆愚氓,正法不得行,伪法反成了正法”
“这几十年来,我游历蜀地关洛,收了八个弟子,除了八难,其他人都是奔着修雷法能得大能而来,待我传正法,讲真意时,一个个都跑了。那七难更是可恶,偷走了我的雷法真经,那真是东瀛子亲著”
听老道一顿怒喷,王冲长叹一声,原来这是个道教原教旨主义者。
老道却误会了,以为王冲嘲笑他言行不一,颓然道:“我之所以愿传扬名号,愿入世,也是想挣得更多钱财。我也想宏法正道,但此事无钱不行。我想建起自己的道观,传授神霄雷法真经,点化有缘之人,我想广发雷法真经,让天下人都知道门真意,而不是现在这些惑人方术”
王冲终于忍不住道:“既是如此,师父为何还在斋醮事上别立法门,拒俗人于门外呢”
这话说得委婉,其实是说,老道你既然想赚钱,就得走媚俗路线,怎么还想着脱离群众,搞你的阳春白雪呢
老道声音更低了:“便是斋醮事,也得循我神霄雷法的真意,不然我道心不稳,唉”
纠结,这是个纠结的老道。既想赚钱,也知赚钱必须要媚俗,可他就是放不开,总是想着守他的正法。他也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两条路之间找到平衡之道,可现实很残酷,老道就是个仆街货。
搞明白了老道的纠结,王冲也知老道明白,他之前所立下的豪言壮语,已经破灭了。
既是怕老道对入世失去了信心,又要抓他上山,也是对老道这种执着心生感动,王冲决定帮老道一把。
“师父,此事未尝没有相济之处,只是你不懂俗人之心,不知该怎么包装你的道门正法而已。”
听王冲这自信的话语,老道抬头,眼里有不屑、疑惑,还有一丝渴望。
官道上,一行车马向东而行,一辆装满药材的大车上,穿着鲜艳裙装,髻上钗簪银光闪闪的少女正左顾右盼。环顾翠绿田地之后,再看向极远处隐隐可见的层叠瓦檐,一双明亮眼瞳里满是渴盼。因这双皓目,她那涂抹得花枝招展的脸面也不怎么扎眼了。
“扮得好丑”
羌蕃少女银月掏出小铜镜,撅嘴发起了牢骚,这牢骚似乎与刚才眼里的渴盼有关。
“寮子里的私娼就是这般模样。”
在他身边的李木青已摘了耳环,取了蕃刀,换了布鞋,除了肤色黑些,眼神凶些,就是一个地道的汉人。
少女再问:“爹爹,为什么把路引给了董允,我们却扮作汉人”
李木青很有耐心:“你问过了,爹爹也答过了,爹爹找董允来是办另一件大事,那个邓官人的事,就交给银月你了。爹爹也再问一次,你能办好吗”
少女拍拍腿,钝响声显示,那里可不是。她再撅高了小嘴道:“银月连虎狼都杀得,一个小书生,抬手就了结了。”
李木青点头,显然对女儿的身手极为放心,他还是多交代了一句:“找好退路再动手,不要与阿三阿四离得太远。”
少女不悦地哼了一声,再将目光转向远处,忽然道:“爹爹,晚两天动手好不好,我想看看成都是什么样子。”
李木青沉默片刻,点头道:“好,成都毕竟是你娘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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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纷香满坊狂蜂袭
对江楼寻常都琴箫曼曼,轻歌笑语,偶尔有放浪到极致而泄出的之声,也是婉转低吟,微拂心弦,闻者的吃吃笑声都能盖过去。本文来自点caizige
可在这一日,哀苦的叫声穿透了刻意加厚的墙板,在对江楼之上回荡不休。楼下的客人听得不耐,上楼盘问,却被裹着羊膻气的蕃人拦住。若不是老鸨出面相劝,客人还要惊呼蕃人抢了对江楼。
“尊客强壮非凡,女儿们娇弱,还望怜惜”
鸨母劝走了客人,再强笑着央求首领模样的一个蕃人。那首领一身金光灿灿,顾盼之间,耳下的一对大大金耳环也晃个不停。
首领道:“你们汉人女子,就跟那叫豆腐的东西一样,真是不堪嚼。我的兄弟,一人至少要办三个,再叫小姐来更多的小姐你们的行首花魁,都叫上来”
鸨母眼角一跳,都叫上来还要行首花魁让成都人知道对江楼的女儿都被蕃人办过了,生意还能作下去
她努力笑道:“对江楼作开门生意,上门就是客。客官要什么,只要有钱”
话音刚落,首领挥手,身边的随从摘下一个皮袋子,扬手一倾,顿时一片金光哗啦啦洒落在桌上,竟都是一粒粒的金子。
“金子能作钱使吧够么够么”
首领再取过几个皮袋子,一边说一边往桌子上丢,丢得鸨母两眼发直。
“够够够,当然够可对江楼也要为客官着想,最近泸州那边乱得很,官府对尊客这样的贵人在意得紧,楼下已有人不满了。若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官府,那就是对江楼的罪过了。”
鸨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了,收拾心神,继续周旋。
首领却冷笑道:“官府我就是官府我董允是承奉郎,亨州嘉会县县尉我爹董舜咨是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
听得这一连串官衔,鸨母反而镇定了。蕃官啊,这就好办了。
她谄笑道:“原来是官人啊。就不知来成都有何公干”
朝廷再三严令,蕃官非招不得入内地,可实际上却拦不住,内地官府大多会装没看见,但前提是。绝不能生事。看这董允是打着商队旗号来的,鸨母便知肯定不是来公干的,这话是说来提醒对方。
却不想这董允瞪眼道:“公干是你能问的么且让我的兄弟快活了,便是你尽忠朝廷”
鸨母啼笑皆非,竟是个楞头青。可笑归笑,却真不能容这帮蕃人砸了对江楼的招牌。对江楼既是成都第一私坊,自也不惧这些蕃人。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有管事盯着她与蕃人的交涉。
若是她交涉无果,那管事一声招呼,对江楼养的“做手”、“相帮”就会蜂拥而上赶人。若是蕃人敢动手,这一带的铺兵、华阳县的弓手土兵。成都府的禁军,会一拨拨赶来,几十个蕃人可别想翻天。但是,结下这种梁子。实非对江楼所愿。
gu903();似乎管事的焦灼目光就粘在背上,鸨母情急生智。祸水外引地道:“贵人也道我们这里的小姐身娇体弱,不堪挞楚。不如让贵人的兄弟们去城东,那里的月绣坊全是舞娘出身,一个个气力十足,还会许多花活,便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也受得住贵人的兄弟贵人你自可留在对江楼,奴婢替贵人寻来昨年的花魁,好生款待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