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珺也几乎呆住了,仔细感受着腿上传来的陌生的感觉,道:不疼了,有些发麻。
依达朗翻身上马,拨转马头道:我们回去,我我去叫大夫!
马儿飞驰而回,被抱着回帐篷的时候,陈珺发现依达朗的手都在发抖。
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陈珺都或多或少能感觉得到。最后大夫也很惊讶,道: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这是奇迹,这是什么人写下的医书,我一定要去拜访。
在一阵混乱的欣喜和激动过后,大夫下了情况会越来越好的结论。等大夫走后,依达朗终于控制不住,把陈珺抱在怀里,道:太好了,太好了。
陈珺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以不让人察觉的力度,反手轻轻抱了抱依达朗。
日子近乎平静地度过,草原上即将迎来初雪,萨日朗快要谢尽了。
陈珺已经能拄着拐杖走几步,那种重新站起来的感觉让他熟悉又陌生,似乎连视野也变得不一样。
这天上午,忽伦突然出现在帐篷门口,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杆,用更流利的中原话说道:哥哥,我要去放羊,和我一起去吧。
好。陈珺答应了一声,拄着拐杖走出帐篷。
忽伦已经备好了一辆马拉的板车,载着陈珺下了山坡。
山脚下是一小群绵羊,如同雪白的云朵聚集在一块儿。
板车徐徐在后面行走,忽伦赶着羊群走在前面,等到帐篷已经变成一个点时,忽伦停了下来,让羊儿自己吃草,自己在草地上游走,时而俯身下去。
过了一会儿,忽伦走回到板车旁,把一只吃饱了奶的小羔羊放在陈珺怀里,道:它走不动啦,哥哥你照顾它,我就送你萨日朗花。
说着摇了摇手中的一束红色花朵。
陈珺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花?
忽伦狡黠地眨眨眼道:王每次回帐篷,都会带一束回去,我去找你的时候,你的桌上也放着一束。
陈珺低下头不再说话。
忽伦便向他问起中原的事,小孩子对很多东西抱有好奇心。
绵羊一朵朵散开在草地上,偶尔仰起头,发出咩咩的叫声。
忽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羊儿受惊,四散开去。
高大的枣红马在板车前停下,依达朗跳下马来,看着抱着一只小羔羊坐在板车上的陈珺,呆住了。
忽伦走过来向他行礼。
依达朗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萨日朗,忽伦便把花交在他手里。
握着花走到板车旁,陈珺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依达朗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才道:还以为你走了。
忽伦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忘了告诉侍女姐姐了。
回去吧?依达朗说。
陈珺嗯了一声,依达朗便把花束放在他怀里,随后把羔羊递给忽伦,伸手来抱陈珺。
陈珺却道:我想自己走走。
拐杖被放在板车上一起带来,于是依达朗牵着马,缓缓走在陈珺身旁。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阵,陈珺停了下来。
累了么?依达朗伸手扶他。
陈珺道:有点。
依达朗抱起他,却不上马。
不骑马么?陈珺看向身后的马儿。
依达朗道:就这么走走吧。
还有好远的路。陈珺伸手推他,还是骑马吧。
依达朗却收紧手臂,道:没关系,我抱得动。
顿了一顿,忽又笑道:是比以前重了。
陈珺心中一动,察觉他脚步缓慢,道:走快些吧。
依达朗却道:我宁愿永远也走不到帐篷,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陈珺眼里发涩,轻轻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回到帐篷,将陈珺放到榻上,依达朗坐在榻边没有离开。
忽伦说,有人向你提亲,你为什么拒绝?这个问题在心中转了几转,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依达朗握住他一只手,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珺道:你是勒穆的王。
那又如何?依达朗道。
你有责任。
那又如何?依达朗继续道,依达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勒穆的王,也不必从此以后也都是勒穆的王。
两人沉默了许久,呼吸彼此交缠,带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你知我的手段,若违今日之约,我必会杀了你,绝不留情。陈珺握紧了他的手,用尽量冰冷的语气说道。
依达朗呼吸一顿,继而心脏狂跳。
这是最冷酷直白的威胁,然而于他而言,却是最缠绵动人的情话。
我可以依达朗深吸了一口气,不,我想吻你。
陈珺闭上了眼睛:你早已不是我的仆人了。
温暖的唇覆了上来,在那熟悉的气息中,陈珺感觉到心脏的微微颤动,如同风中摇动的萨日朗。
今年的萨日朗已经谢尽,但以后的每一年,萨日朗都会再开,火红的花朵会像晚霞,一直开到天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阿朗终于等到了春天,鼓掌~~~
☆、徐问x萧断
阴云在天空中翻滚,闪电撕扯着天空,如瀑般的雨帘遮蔽了群山,大树几近摧折。雷声轰隆隆远远传来,如山巅崩塌。天地一片昏暗,山脚下一座小茅屋摇摇欲坠,一个身穿白衣、背着竹篓的男子朝着茅屋奔去,山路的泥浆溅在他的衣摆上,如同宣纸上的点点墨迹。
男子终于躲进茅屋,雨水从脸上流淌而下,很快地上便积了一小摊水。他把茅屋的门关上,用一根圆木抵住门。
风透过门缝刮进来,呜呜作响。
不一会儿,茅屋里亮起一点光,在昏暗的天地之间,带着些微的暖意,如同大海之上的一座灯塔。
男子在茅屋里升起火,脱了衣服搭在竹架子上烘烤,随后坐在火边,感觉暖意笼罩全身,驱散了雨的寒气。
突然,脖子边一阵凉意,男子下意识往旁边一偏,身后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冷冷道:别动。
男子立刻定住,没有回头,问道:阁下是谁?
身后那人呼吸有些急促,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最好不要知道。
gu903();这里是在下临时搭就的茅屋,只做避雨和临时歇宿之用。大雨停后,在下自会离去。男子的声音温润清朗,刀刃临身,竟也镇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