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新生活总是最难也最漫长的,而一旦习惯了某种节奏,时间就会在不知不觉中陡然加速。
一周的排练转瞬即逝,这一周,秋明团的准备前所未有地认真。反应过来时,已到了第九期公演这天。
上一期现场得票率排名第三的秋明团,这一期选到的出场顺序是第五位。
秋明团之前,白正诚团一号位、易正信团二号位、简俊团三号位、何君浩团四号位,秋明团之后,压轴出场的是边临团。
边临团上一期的成绩不太好,排名第五,白正诚团最惨,上一期首次垫底,排名第六,而何君浩团在上一期凭一支热舞曲勇夺冠军,很是出了一口气,事后还特意跑去逗边临团的童才哲,惹得童才哲差点跟他当场打起来。毫无悬念,这一段小插曲被时时刻刻虎视眈眈的后期组剪进了这一期正片里。
出场前,每个男团都呆在自己专属的休息室里,通过房间里的屏幕收看舞台上的现场直播。说实话,出场顺序越靠后,便越是紧张,尤其看到对手们的表现特别出彩时,对自己的怀疑会不由自主地加深。
第四位出场的何君浩团的歌唱完第一段高潮时,田乐心的手掌心里已攒出汗了,这个细节只有雷常注意到,因为雷常一直紧紧抓着田乐心的手。自从认识田乐心后,雷常就培养出了这个缓解压力的习惯。
最轻松的大概要数欧伦了,至少看起来如此。他那朗阔又魔性的笑声时不时在狭小的房间里荡漾开来,总忍不住要对屏幕上的表演发表自己独到的见解,有时是赞叹,有时是不着边际的玩笑,比如简俊团五人那一身罗马式长袍,欧伦的第一反应是“他们不怕绊到自己吗”,想了想,又自己搭自己的话——“哦,所以他们站得那么端正,那是不敢乱动啊”,很是自得其乐。
朗和风懒得理他,费斯不会理他,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朗和风就夹在费斯和欧伦当中,宛如冰火两重天。费斯这身体从来不沾椅背的坐姿初时让朗和风看着都替他觉得累,现在这种细节已经不会牵起他任何思绪了。
今天简俊团显然祭出了大招,舞台上的五人仿佛五个唱赞美诗的天使,眼里闪烁着星光,歌声中流淌着月华。有些镜头给观众席来了一两幕特写,一张张脸庞无不呆滞得泪流满面,也不知道他们在为何而哭。
到了何君浩团,画风突变,有何君浩在的舞台一般安静不下来,他就要炫,要炸,要吸引眼球,要重磅登场。他是森林之主,百兽之王,别人是一个男团里有五个让粉丝们犯选择困难症的小哥哥,他这里是一个blingbling的主角加四个充当背景板的伴舞。
没办法,自带发光技能的人就是这么超尘脱俗。
何君浩唱完,就轮到秋明团上场了。
秋明团今天的出场顺序并不十分理想,前面静的动的、柔的躁的,各式风格应有尽有,他们要推翻前人已在观众心中筑起的心灵之墙,并不容易。
“走吧。”费斯起身,看一眼队友们,转头,大踏步往门口走去。
仅这一个简单利落的动作,这一声沉着坚定的指令,一下就给了队友们无上的信心,他们昂首挺胸,跟在费斯身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战场。
主持人在台上介绍秋明团表演的曲目——《初问》。评委和观众们都一脸茫然,没人听过这个歌名。
按照节目组的规矩,在表演之前,尽量不寒暄,不唠嗑,不讲故事,这些环节全部留待锁票之后进行,免得被质疑票数里有感情分的成分,力求在无法公平的掣肘中追求最大限度的公平。
所以,秋明团要在人们这种茫然的情绪里,用一首歌的
时间,打动每一个听众。
大家都走简单模式或普通模式,就他们硬是要去解锁地狱模式。
在安静的空气中,地狱模式的表演开始了。
唱传唱度高的歌,好处是容易引起共情,坏处则是观众对此会有一个预设好的期待值,过了这个期待值,事半功倍,不过这个期待值,呵呵。
而对一首全新的歌,人们自己也不知道该期待什么。这一首歌的时间里,他们的耳朵是一张白纸,他们的灵魂也是一张白纸,如若一定要有所期待,他们期待的是未知,是超越,是颠覆。
朗和风带着他的吉他上了台。他站在五人的最中间,也站在五人的最后方,全场寂静,只有他修长的手指弹拨着一根根整齐排列的琴弦,从整齐中勾起错落有致的缤纷音符。
叮叮咚咚,像一群小精灵从原野上某个被草丛遮蔽的洞口里爬出来,欢快地跑向四面八方。
小时候我总会问
天空的天上是什么
星星的后边是什么
宇宙的尽头是什么
过去的过去是什么
未来的未来是什么
开头的这一段是五个人的和声,全然融合在一起,分不出你我,辨认不出每一个人原本的音色,高与低,粗与细,层层叠叠,宛如一道小溪奔流,奔流在野蛮生长的繁密山林,奔流在亘古不仁的天地之间。
童谣的旋律很洁净,只有五道歌声配着吉他缓缓重复的和弦,却仿佛瞬间便安抚下了整个世界的躁动不安。
这一段童谣的最后,和声戛然而止,吉他的和弦也戛然而止,时间与空间好像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舞台灯光倏暗,只有一柱暖暖的光束轻轻洒在田乐心身上,田乐心拿着话筒,微微仰头,沉醉地闭上双眼,眼睫毛微微颤动,干净而纤细的歌声孤单地流出——
我看不到的是什么
我以外的是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