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轩眼神微冷，长睫盖下来，只余寸许视野目送那恶鬼逃窜出房间。

冷焰蔓延，穿过长廊化为火链缠绕而上，直逼楼顶天台。

郁澄上前扶住他，手指握住刀柄，“忍一下，我拔了。”

“嗯。”

牙轩攀住他肩膀，指节泛白，腹间剧痛传来的下一瞬，温热的手掌就紧紧捂在上方。

他察觉自己绽开的皮肉开始缓缓愈合，血也完全止住了，只余一个渗人的血窟窿，大片血渍染得通身鲜红。

“那就是原本附在文舒身上的鬼，咳……它逃到天台去了。”

“嗯。”郁澄轻轻抱起他，追上天台。

此时无星无月，冷蓝火焰在黑夜中明灭，像天台上游弋的一团鬼火。

被火链困住的恶鬼叫声凄厉，身上黑气蒸腾湮灭，隐约可见原本的容貌，好像还是个少年。

它边挣扎边以手捶地，召唤着楼中其他恶鬼。黑烟升腾而上，渐渐膨胀成巨大的一团。

前几次郁澄来旧楼时受过伤，楼中的恶鬼们知道这个大妖已经妖力衰弱，这会儿完全是奋起反扑的架势。

牙轩这一世巫咒的威力不强，火链被它们轻轻一扯便断开，化为一缕烟灰消弭。

黑雾笼罩，庞然巨物携着呼啸烈风扑向郁澄。

牙轩被护在身后，只看见郁澄抵挡的手臂不断被黑烟灼烧，他口中哨音清脆，穿透黑雾，悠扬的尾调化为利鞭，抽向黑雾中恶鬼的本体。

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时，文漪和醒来的文舒出现在天台门口。

文舒看不见天台上的庞然大物，只觉这夜风诡异，竟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那少年模样的恶鬼本体看见她，明显顿了一顿。

片刻后仍是探出尖利的黑爪钳住郁澄脖颈。

文舒一手挡着天台狂风勉强睁开眼，只从眼缝窥见那个男生像被什么钳制着悬浮在半空，却没有挣扎。

“喀啦”，她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再睁眼时，发现男生已经消失了。

事实上，是传火者留下的封印碎了，郁澄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而烛阴的本来面目，除了托梦，常人一般是看不见的。

这个常人包括此时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和视线同时模糊的牙轩，他只在昏倒前一瞬间，看见郁澄消失了。

在场能看清全貌的除了交战双方，只有文漪而已。

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气浪翻涌扬起红衣，黑发漫天翻飞，线条华美。

烛阴轻声吹着无名的曲调，夜空中，黑云裹夹鸣雷与闪电，以这小小的天台为中心聚拢。

校长带保安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异象。

“轰！”

一道惊雷劈开云霭，坠落在旧楼顶上，炸开耀眼白光。

他们身旁的路灯玻璃应声碎裂，校园内几十盏灯一息间哑了，碎片载着流光飞向旧楼天台，光风绚烂，汇成幽幽夜色中几条银河。

碎光穿梭于天台黑雾，恶鬼本体被擦到一处，便厉声惨叫，与此同时，空中卷积的云层又接连降下几道惊雷。

聚集在一起的群鬼被劈得四散奔逃，却也无处可逃，哨音与碎光编织成的牢笼束缚着它们，迎接天雷洗礼。

待到雷声渐熄，烟云尽散之时，这旧楼上下的恶鬼，已连半缕残魂都不剩了。

天台烈风停歇，文舒缓过气来看见昏倒的牙轩，过去扛起他往楼下跑。

文漪目睹了方才的景象，知道眼前这是位大妖，便上前扯

住红衣的袖角请求，“您能帮忙让我妈妈看见我吗？”

“我阳寿将尽，不久就会有地府的差使带我去转世投胎，临走前我想和她见上一面。”

目送牙轩被及时赶到的校长等人送走，烛阴纸符下的唇角紧抿，他沉默半晌，轻轻点了头，便飞身离开旧楼天台，消失在夜色中。

牙轩醒来时已经躺在病床上。

门外传来的交谈声，是林汐女士和一个陌生中年男人。

“他被送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肩膀和腹部创口极深，失血量过多，再晚点怕是命都没了，但是仔细检查过后……却发现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创伤没有表面那么严重，而且伤口愈合非常快。”

哦，是医生。

牙轩大脑空白地想。

他头痛欲裂，隐约只记得失去意识以前，看见郁澄……消失了？

牙轩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

gu903();没一会儿，门被打开，林汐女士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