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碧血山庄啊!”纪绯川坏笑起来,“沈师兄跟碧血山庄的陈公子是朋友,会几招他家的剑法不稀奇,你又是怎么认出,那是碧血山庄的剑法的?”
沈云涵喝了酒本就脸红,这下脸更红了,讪讪道:“我看穆姑娘使过......”
纪绯川终是没忍住,放开喉咙哈哈大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地指着他笑道,“我就说嘛,你这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怎么忽然转了性,平白无故跑玄清山学武功,原来是为了追求漂亮姑娘!怎么样,晓得自己没出息,在人家面前自惭形秽了吧?”
沈云涵恼羞成怒站起来,踢了一脚桌凳,“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喜欢穆姑娘怎么了,那么好的姑娘,我长进一些再去配她,怎么了?”
“咳咳咳......”纪绯川被口水呛住,咳了几声,笑着摆了摆手,“我不是嘲笑你!想法不错,就是人怂了点。你要是真有出息,应该到人家姑娘面前说去。”
“你懂个屁!嘴上说说当然容易了,能拿出真本事来才管用。”况且又不是没说过......沈云涵白了他一眼,想着话不投机半句多,提起剑怒冲冲地走了。
“哎,你要真想学,晚上来找我啊!”纪绯川冲他吆喝一声,“不差那二两酒钱!”说完又是兀自乐个不停。
初夏的天说阴就阴,不一会功夫,外面飘起了蒙蒙细雨。众人唯恐雨下得大了山路难走,纷纷丢下银钱各自往回赶,细雨一淋,酒也醒了大半。
纪绯川提着两壶青梅酒乐悠悠地往回走,待回到沈云灼的住处,身上衣物已被山雨浸湿了大半,鞋底满是泥,头发也打起了绺。
“师兄,我打了酒回来!”他将鞋子脱在门外,赤脚走进房间,进门先将酒放在桌上,凑到沈云灼跟前,“师兄,今天比试我表现得怎么样?”
“好。”沈云灼的评价惜字如金,眼中的赞赏却未加掩饰,他取了块毛巾替纪绯川擦起头发来,“下次再接再厉。”
毫无疑义的,纪绯川是个相当让人省心的学生。也许要拜那十年经历所赐,他在学习新事物的时候总是无比专注、克己,抛开天生的资质不谈,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可以令人指摘的地方。
能否做成一件事,大概只在于他想与不想。
沈云灼想,可能师父他老人家挖到了一块璞玉。
“那师兄要怎么奖励我?”纪绯川笑眯眯地望着沈云灼,盘算着晚上乘着酒兴,跟他玩点新鲜花样。
“先把湿衣服换了。”沈云灼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去里屋,说罢起身推开房间后门,屋里一阵穿堂凉风透过,光线也明快许多。
这间房间布局与猗竹轩相差无二,只一处不同,推开后门没有水池,而是一方带顶的凉台。眼下刚刚入暑,群山苍翠,隔着稀疏的雨帘放眼望去便是空濛山色,雨滴从檐角与瓦当落下来,叮咚作响,十分动听。
纪绯川换了身棉布小短褂,一边系着衣带一边从内室踱出来,“刚才在山下探了探沈云涵的口风,果然是为着穆姑娘来的,没别的了。”
沈云灼正背对他站在凉台边,弯着腰不知在观察着什么,闻声回过头冲纪绯川招了招手,“过来。”
纪绯川两三步走过去,发现露台边墙角处立着一只瓮,上面扣着一只竹篾编成的筐,新奇道:“我才问奖励,师兄你就准备好了?”
沈云灼未曾言语,只移开那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竹筐,示意他往里瞧。
那浅瓮里极有格调地叠着几块覆满绿苔的山石,又种着零星几朵野花,还凝着一小汪水潭。山石上盘着一条晶莹剔透的翠青蛇,小小的身躯约莫只有筷子般粗细,通体碧绿,闭着眼睛姿态慵懒地爬在山石上,尾巴浸在一洼浅浅的水潭里,灵活而惬意地摆动着。
“哇......”纪绯川忍不住惊叹一声,眼里放出惊艳的光,凑近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是位小美人!”
沈云灼看着纪绯川,声音里透着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柔,“喜欢吗?”
纪绯川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云灼,“喜欢!这可是出了名的娇气包,难为师兄你把它养得这么好。”
“是么。”沈云灼唇角噙了抹笑意,“早先开始便养着一个,有了经验,所以也不怎么难,只是今后就换你来照顾它了。”
纪绯川歪着头想了想,意识到沈云灼是在说自己,扑进他怀里,“我哪里娇气?再没有比我更好养活的了!”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沈云灼接住纪绯川,低头吻了吻他的耳垂,轻声耳语道,“姣姣,严家爹娘给你取了这样动听的名字,想必也是希望能娇养你一辈子。”
纪绯川耳尖一红,这回竟只是静静听着,出奇地没有嚷着抗议。他将下巴搁在沈云灼肩上,徐徐出了一口气,笑道,“那从今往后,就有劳师兄照顾我一辈子了。”
这一辈子,既是他纪绯川的一辈子,也是沈云灼的一辈子。
在外游历的那些日子,他心里总想着沈师兄,其实并不觉得孤单。
可要是没了那么个想着念着的人,余生一个人活在世上就太无趣了。他猜测,沈云灼大抵也是如此。
他开始想要长长久久地陪着沈云灼了,活着的时候和他睡一张床,死了跟他睡同一副棺材,还要手拉着手一起阖眼。
现在开始努力,应该还来得及吧。
云外青山的番外就算是完结啦,接下来写一两个平行时空的,不确定能写多长,看手感hhh应该会有车,应该。
第46章番外交易(一)
现代架空背景,文中出现的任何组织、机构、地区都不指代、等于现实三次元世界,一切只为剧情与人设服务。
纪绯川在与沈云灼发生关系前,总共只见过一次。
那天晚上,纪绯川刚和一个意大利男人在红灯区的巷子里打完一炮。男人的动作有些粗野,不太符合他对意大利人应持有的浪漫与深情的刻板印象,好在那个人火急火燎地进入正题之前还不忘发扬他那仅存的指甲盖儿大小的人文关怀精神——戴了套。
不过多半也是怕给自己染上什么疾病,毕竟这个城市的治安本来就乌七八糟的,人口拐卖,毒品交易,枪械走私,与数不清的大小案件在这样一个三不管地带,通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当地的政府部门和执法机关更是藏污纳垢贪腐盛行,整座城市已经成了滋生罪犯的温床。
粗糙的水泥墙将那身酒红色的丝绸裙子勾了纱,纪绯川背着手摸到后背上崎岖不平的纹路,横了他一眼,“一个月的薪水都泡汤了。”他一边嘟哝着抱怨,一边弯腰从脚踝边提起被精液沾得黏答答的内裤,然后从容不迫地理了理裙摆的褶皱。
男人嘴角一歪,将手探进他裙摆里面,勾起他内裤侧边往里面塞了一把纸钞和硬币,又冷不防地松开手指——只听“啪”地一声,蕾丝松紧带猛地弹回去,撑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形状。
“买条新的。”男人照着他绵软的臀肉扇了一巴掌,玩味的笑容里透着几分自以为是的风趣,“下次穿给我看。”
“是脱给你看吧。”纪绯川抱起手臂,懒洋洋地倚在墙上,“就这几个钱,连颗纽扣都买不起,刚才那一发就当是老子付给你的嫖资,滚吧。”
“Ragazzaccia。”男人摇头耸肩笑着评价了一句,捡起脱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调头走了。
“叮”地一声轻响,打火机的金属盖将蓝色火苗切断,纪绯川点了一支女士香烟,半软着刚刚餍足的身体,靠在巷口的黑色砖墙边吞云吐雾。昏黄的路灯光晕笼罩在他侧脸上,将整张面孔塑造得朦胧而暧昧,又将那身酒红半身裙染得愈加浓重,像开到荼蘼的玫瑰,微弱的火星在他的红色指甲间跃动,透着股妖异的美艳。
火星快要熄灭时,一个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转眼间拐进了另一条暗巷。
男人身形挺拔健硕,脚步很轻,像一只敏捷而优雅的猎豹,周身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与纪绯川一样,有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头发很黑,末梢微卷,鼻梁很高,嘴唇紧抿,乌沉沉的眼眸里没有光,透着十足的冷漠与疏离。
那人肩上的银质徽章在纪绯川眼前一闪而过,被他的视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全貌——那是一颗五芒星,是当地警署人员才能佩戴的肩章。
警署的安保系统和轮值人员存在的作用非常有限,基本上只认徽章不认人,只要佩戴上这枚徽章,就意味着在这座城市里具有一定特权,或者说能捞到许许多多上不得台面的好处。
纪绯川的夜视能力从小就超乎常人,他利用起自身的天然优势,视线随着男人的背影一直延伸到对面路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不远处的酒吧门口,几个醉汉喝得东倒西歪,鬼喊鬼叫着晃荡出来,一脚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街对面有一对男女在争吵厮打,女人扯着男人的头发狂扇耳光,男人口里的污言秽语听得让人反胃,而街道上时不时有巡警车慢悠悠开过,所有人对这样的景象早已见怪不怪,无人理会。他们在乎的只有能捞到油水的大案,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小城里,打架斗殴、帮派持械火并反而是小事。
一个烂透了的地方。
纪绯川在这里百无聊赖地待了三个月,掐指算算还有三个月时间,每天挖空心思想着怎么给自己多找点新乐子,起初瞄上那个意大利男就是因为那头纯黑的头发,现在看来,有更好的目标出现了。
胸口的装饰性纽扣里传来“咝咝”电流声,十分微弱,是采用最新型科技研制的远程通讯设备。上面的人斥巨资花了两年改进才研制出这么一粒纽扣,也不能怪纪绯川吐槽那个往他底裤里塞钞票的老哥出手寒碜。
纪绯川用指甲在上面迅速敲了一串摩斯密码,破译过去言简意赅四个字,“有屁快放。”
接收到讯息的远程工作拍档一拍桌子,破口大骂:“奶奶个腿儿,亏兄弟我心疼你出公差出了三个月,好心好意慰问你一下,你这什么态度!”
纪绯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暗巷里男人的一举一动,眼见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提着手提箱、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放下手提箱,带着讨好与谄媚的笑容两手正要握上那人的手。
纪绯川静静地看着对面两人的举动,压低嗓音开口道,“要是真心疼你就来替我好了,事成之后赏金三七分,多的我也不贪,就赚个中介费。”
“我去!你声音怎么成这样了?最近雌激素摄入过度了吧?”
“工作需要,”纪绯川弯了弯眼睛,“快夸我爱岗敬业。”
“爱岗敬业你还扯什么三七分?是你三我七还是我七你三?”
“滚蛋。”纪绯川翻了个白眼,打算掐断信号——他在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小城里窝了三个月,就是为了确保执行任务的时候万无一失,没道理中途换人。
对面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又连忙阻拦他,“别挂别挂!正事还没交代,这次是好消息,目标日程提前到一周后,地点不变,当地时间下午三点。”
“收到。”纪绯川徐徐吐出一口烟雾,指尖掸了掸烟灰,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对面,远远看着男人的模样。
那个人身量颀长,肌肉紧致线条优美,爆发力和持久力应该都不容小觑,身体素质即使是放在他所接触过的雇佣兵队伍中,排名都可以达到百分位上前二十五。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有一头茂密的黑色头发,那种柔软的触感,握在手心里的感觉一定非常好。
对面暗巷里,英俊的男人神情冷淡平静,没有回应中年男人的握手示好。中年男人搓了搓衣角,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男人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
最后,中年男人讨好地笑着,将手提箱朝向他打开三十度角,看到对方幅度微小地点了一下头后,这才合上手提箱,恭敬地将手提箱双手交到男人手里。
男人取下肩章递给中年人,终于开口说了句什么。
中年人如获至宝,两手交握着徽章不伦不类地作揖恭维了一阵,又张望一番,见巷口无人便快步离开了。
纪绯川看着男人手中的手提箱,先前蠢蠢欲动的觊觎与情欲忽然消退了大半,一时有些兴致寥寥。
他撇了撇嘴角,将仅剩的一截烟头用鞋跟碾熄,小手指勾了勾软塌塌垂在肩上的红色吊带,踩着高跟鞋摇曳离去。
他似乎是目睹了一场行贿与受贿的全过程,又始终游离在那桩见不得光的交易之外,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看客,即使见证了,也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沈云灼提着手提箱走出巷口时,大街对面围了一群人,听声音像是刚才那对打架的男女矛盾激化,闹出了人命。
他下意识地想要穿过马路去到对面,下一秒钟却想起自己的肩章刚刚借给了别人。
于是他目光一黯,分别往医院和警署各打了一通匿名电话,随后将路人的嘈杂与混乱、声色场所的灯光与喧嚣的音乐尽数抛诸身后,神情麻木地离开了那个光怪陆离的街道。
第47章番外交易(二)
纪绯川没想到,第二次见面会来得如此迅速——就在他完成狙杀任务后的半个小时,当天晚上九点四十七分,当地警署的调查人员就敲响了他家的门,与之同来的还有ICPO中心局的国际刑警。
而沈云灼在那群人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角色,当时的纪绯川还不得而知。
至于他三个月来居住的地方,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处半废弃的地下工厂。这三个月来他与十几号从事暗娼行业的年轻男女混住在那一带,那些人白天打零工晚上去红灯区搭讪,盼望着哪天碰上个冤大头狠宰一顿,能混一天是一天。
纪绯川也一直在物色这样的人,最好是住单身公寓,有稳定工作,性格散漫经不住诱惑,最重要的是,单身公寓距离狙击目标的下榻地点要在一公里以内。
这样的冤大头并不难找,在室友们眼里,近半月他接活频率比起两个多月前刚来的时候显著下降,每过两三天都会在傍晚出门约会,周末更是清早就不见人影,大家纷纷吐槽他钓了个凯子,要上岸从良了,当中有人羡慕有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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