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回头,就见姜知津倚在锦垫上,手里拈着半只金丝饼。在他的身侧,锦匣已经打开,点心盒子里空下去一点,酒壶挪了位置,显然也已经动过。
“你……吃了几只饼?”温摩颤巍巍问。
“两只。”姜知津乖乖答,看了一眼手里,改正,“不,一只半。”
温摩的声音飘忽:“酒呢?”
“两口。”姜知津举起酒壶,“这是樱桃酒,很甜很好喝,我最喜欢的,姐姐要不要来一口?”
“……”
温摩垂下脑袋,脸埋进掌心里。
想哭。
那是你娘特意为你准备的,能不是你喜欢的么?
还有,她错了。
老天爷才没有跟她作对,老天爷根本就是在玩她!
“阿摩姐姐……”姜知津凑过来,“你怎么了?”
温摩摸了把脸,抬起头,决定直面这惨淡的人生:“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感觉?跟平时很不一样的那种。”
姜知津认真想了想,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全身都被雨水打湿,发丝一改平日里蓬松丰盈之势,温顺地贴着鬓边,一直顺着颈侧蜿蜒进衣领,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妩媚。
外衣已经解开了一半,雪白的里衣如果肉般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那是上等的素丝衣料,被雨水打湿之后形同第二层肌肤,完全起不到任何遮掩的作用,反而将心衣的形状都勾勒了出来,说话时微微颤动,简直像是凭空生出了一双小手,硬生生要把他的视线拉过去。
是的,姜知津有感觉。
心跳加速,血脉贲张。
然而这感觉他平时就有。
无数个夜晚,她睡觉的时候蹬掉被子,里衣被蹭得往上翻卷,露出一截玉也似的小蛮腰;无数个清晨,她的气息充满整个寝帐,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然而他忍住了。
不管心头那只野兽有多么张狂,他还是死死地按住了它,拉起被子盖住那诱人的身段,并在她的芬芬气息之中,管住自己乖乖躺在自己的被窝之内,不去想两层被子之外的她会有多香甜柔软。
这匣子里的东西看来都不大对劲,大约是他那求孙心切的母亲干的好事。
但是无妨,他连那样日日夜夜的考验都熬得住,岂会输给一点药物?
温摩见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心里一沉。
完了,他脑子原本就不怎么好使,这下可彻底给春/药弄糊涂了。
可怜的孩子再也受不起更多的摧残了。
“来人!”温摩朝外喝令,“统统给我退出两丈外,不,三丈外。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靠近!”
随从们依令散开。
温摩瞧着他们走得确实够远了,放下车帘,面朝姜知津,神情严肃:“津津,你别怕,是男人都得经过这一关。”
姜知津心说我本来没什么好怕的,但你这样还真让人有点怕怕。
“来,把裤子脱了。”温摩接着道。
“!!!!!!!!”
姜知津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放心,我会轻轻的,不会弄疼你。”温摩一面说,一面把解到一半的外衣脱了。
姜知津觉得,这场大雨可能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
温摩全身几乎湿透,美好身段几乎一览无余。
火焰在血液中狂蹿,血液滚烫如岩浆。
“姐姐……”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喘息,他伸手抚向她的脸,她的脸是湿的,又湿又滑,又滑又润,像是杏仁豆腐,让他想一口吞下去。
“嗐,你裤子还没脱呢。坐过来一点,姐姐帮你解。”
他的蹀躞带依然是精致繁复,好在温摩已经有看他解过一次,略微有点经验,皱着眉头解开来,在帮他脱外衣的时候,手被握住了。
他的手好烫啊。
她忍不住想。
姜知津狠狠把她带进了怀里,用力地吻住她,满心都是温柔,动作都是无法控制的暴虐。
他要她。
彻底、完整、用力,将她真正变成自己的女人!
然而这狂放的吻猛然顿住,他发出一低低一声闷哼。
“我……我弄疼你了?”温摩被吻得有点晕头转向,好容易找出神志,“不怕不怕,我会轻一点的。”
姜知津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她抓住了他。
温摩认真地道:“乖津津,你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现在很难受,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事儿她也是第一次做,但她必须给姜知津一点信心,得安抚好他的情绪,以免他害怕。
她道:“要不你掀开一点帘子看看外面的雨,这雨可真好看啊,跟南疆的雨一模一样……不过别掀太开,虽说雨大瞧不清,但万一哪个眼力特别好呢?”
姜知津:“……………………………………………………”
他终于明白,老天爷送给他的不是礼物,而是玩笑。
“我不要!”姜知津突然不高兴了。
“不要不行,你会很难受。”温摩体贴地劝他。
“我喜欢难受!”姜知津恨恨地道。
看来真的很不舒服吧?连这么乖的津津都发起脾气来了呢?
但她怎么忍心看乖津津受苦呢?
马车在风雨中微微摇晃,随从们隔得远远的,里面的动静全然听不见,只听见公子叫了好几声“不要”。
十分委屈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好一会儿之后,车帘再度被掀开,少夫人招手叫他们过去。
眼尖的人发现少夫人身上披的是公子的外衣,公子则躺在车内,面朝车壁,虽只是个背影,也写满“气鼓鼓”三个字。
温摩先让他们四处寻寻有没有避雨的地方,然后选出几个走过这条老路的人,待雨停后查看一下有没有离开的法子。
姜知津背朝着她听她分派下人,气得连给她捣乱拖延的心情都没有了。
气死了!
他的第一次,就这样被这个混蛋女人给毁了!
以后要是不能十倍百倍地还回来,他就不姓姜!
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
姜知津早有准备,车夫在马车底下盛了一整筐干粮,名义上是“园子里的大饼好,特意托厨子做了准备带回去府里给大伙儿尝尝”。
此时当然就成了现成的干粮,大伙儿就着雨水饱餐一顿,至少不用饿肚子。
半夜雨散云收,天空露出晶莹的星子,一颗颗像露水一样,仿佛随时都会滴下来。
温摩招呼姜知津:“津津快出来看星星。”
姜知津闷在马车:“不看!”
“真的好多星星啊!”
“不看!”
温摩过来,拿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还生气呢?”
姜知津用力将头扭到一边。
“嗐,都跟你说了,我那是为你好,不是欺负你,你看,你现在不是不用难受了吗?”
温摩跟他讲道理,自己都觉得自己十分有耐心。
姜知津却毫不领情,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
但他生得太好了,即便是咬牙切齿,那也是如春花般明媚可爱。
她甚至忍不住想去捏一捏他的脸。
姜知津张嘴就咬住了她的手指。
就用牙齿叼着,也没有用力,磨得温摩有点麻麻痒痒的,忍不住笑道:“哎哎,小狗又咬人了!”
姜知津松开她的手指,人欺身而上,吻住她的唇。
这回是真用咬的了,温摩呜呜低鸣。
姜知津好久好久才放开好,总算报了一点仇,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并且因为两人太近,又唤醒了一些十分禽兽的念头。
虽然之前她做事的态度让他有点不高兴,但她“帮”他这件事本身,还是……嗯……还是非常舒服的……
而且,一旦跨过了这一关之后,在某些方面的需求就开始突飞猛进,大有一日千里之势。
“姐姐……”他拿鼻尖蹭了蹭温摩的脸,声音微微沙哑,“我还有点难受……你再帮帮我好不好?”
温摩好不容易从他口下逃离,调匀了呼吸,被他这一蹭,整个人都僵硬了。
那时候她是刻意让自己显得淡定一点,故意扯东扯西,其实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根本不敢多看。
呜呜,早就知道姜知津的身体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心智那样幼小,可只有当真刀真枪杀到眼前的时候,才知道她还是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赶快忘记这一幕,尽快和她的津津小可爱恢复往日的关系,没想到他居然还上瘾了!
“你不是不喜欢吗?”温摩忍不住问。
“确实不喜欢。”姜知津一脸纯真地道,“可我就是难受啊,不信你摸摸看……”
他说着就要来拉她的手,温摩赶紧捂牢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不要!”
“为什么?”姜知津讶异地问,“白天的时候,姐姐明明很喜欢的。”
并没有好吗……
温摩好想流泪。
远处,随从们聚在一起,围着火堆烘干湿衣。
大家低低讨论着这场意外的山洪,以及公子白天在马车里受的委屈。
“少夫人真是太厉害了……”不知是谁这样感慨。
就在大家准备点头称是的时候,马车方面传来好大的一声“我不要”。
这回是少夫人的声音。
众人:“……”
“公子反杀了。”有人点头道,“看来公子也不弱嘛。”
看来是棋逢对手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晓得还算不算二更嘤嘤嘤……
第53章五十三
这场山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堆积出高高的山石,前后各一堆,刚好把马车堵在中间。
左边是难以攀登的峭壁,右边是一不留神便能摔断腿的悬崖,据说从前西山银瀑还会从这里经过,形成第二瀑的奇景。
总之一个字,惨。
昨天的温摩原以为天一亮就能回京,这会儿才明白他们根本是被老天爷困住了。
这条旧路早已废弃,平日里根本没人过来,不用指望有谁能发现他们。西山的人以为他们在京城,京城的人们以为他们在西山,谁也不知道他们被困在了这儿。
随从们翻过后面那堆山石,回炎园搬来救兵,清除山石障碍,直花了一整天,马车才脱困。
天色已晚,今天是回不成京城了,温摩只得带着姜知津折回炎园。
长公主拉着两人的手,确认了两人无恙,这才放心,吃完饭的时候,笑眯眯问道:“津津,昨日的金丝饼好不好吃?”
温摩正要喝茶,手一抖,茶差点儿就泼了。
“好吃,”姜知津微笑,眼神溜了温摩一眼,“就是吃完有点……嗯……奇怪……”
温摩生怕长公主问出更生猛的事情来,连忙道:“津津,你还没写字呢,我陪你去书房吧。”
姜知津:“写字?”
“对,夫子不是让你一天写一张大字吗?从来这里,你一张也没写过吧?明日回去夫子定然是要问的。”
昔年姜知津一病,无数大家求去,长公主替姜知津请了一位启蒙夫子,十几年来就教些《千字文》之类。说是读书,不如说是打发时间,大家都没指望姜知津能读出个什么名堂,包括夫子自己,平时的窗课布置归布置,做不做便凭姜知津高兴,谁也不去催他。
所以这是姜知津十几年来头一回被催窗课,不由一怔,然后就看到灯光下,温摩看起来一脸严肃,实际上肌肤底下已经隐隐透着一层红晕,连耳尖都红了。
昨天那个时候,她的脸色也是这样严肃,语气也是这样正经,在那昏暗的马车内,她的肌肤是不是也像这样微微发红,耳尖是不是也红成了这样?
姜知津的心狠狠地动了一下。
软成泥,化成水。
他从鼻子哼出一声“嗯”,乖乖起身:“好吧。”
这十几年里,姜知津同任何一个七岁的男孩一样,讨厌读书写字,长公主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在这上头肯如此乖巧听话,顿时大喜,什么话也顾不得问了,命周夫人带着人送他们去书房,还嘱咐厨房预备夜点心,公子要用功读书了。
周夫人送了两人回,长公主还喜滋滋地:“你瞧他们两个如何?”
周夫人微笑:“看来是成事了。公子一路都牵着少夫人的手,虽说之前公子就这么粘少夫人,但那眼神好像没有现在这样过。”
“津津的眼睛啊,好像恨不得长到阿摩身上呢。”长公主笑得十分满足,“哎呀,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抱孙子了。”
如果问温摩最讨厌什么地方,那么毫无疑问是书房。
所以来炎园这久,她还没来过这里。
一来就发现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大一块风水宝地。
“呛啷”一下,温摩拔出了兵器架上的一把刀,秋水般的寒光映亮了她的眼睛,“这些都是你家祖宗的?”
“嗯,他叫姜炎。”
“炎园的炎?”
太/祖开创大央,身边有两位重臣,一是姜炎,一是古清微,这两人后来都成了异姓王,世袭罔替,恩宠永传。
所有的兵器都保存得很好,温摩一样一样拿起来看,她只会刀和弩,许多兵器连见也没有见过,但姜炎居然样样都精通,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一面感叹一面拿起弓。
她是用惯了弓的人,一拿起来就发现了它的不同——和它一起沉眠的同伴们不一样,它很明显在最近被使用过。
连箭靶上的痕迹都是新近留下的。
“津津你练箭啊?”温摩诧异问,除了姜知津,可没有人敢动这里的东西。
“三表哥练的。”姜知津毫不犹豫地把风旭拿出来顶缸,从后面揽住温摩的腰,“姐姐教我射箭好不好?”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弄得温摩痒痒的,她咳了一声:“真想学就好好学,站直了。”
她是个尽职的好老师,教得十分认真。姜知津却是射得乱七八糟,光是握弓就要她手把手地教了十几个来回。
她站在他胸前帮他调整手臂姿势,他却心猿意马,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在她的耳尖上亲了一下。
方才在长公主房里的时候,他已经非常非常想亲一亲它了。
昨天在马车里,他就该好好亲一亲它的。
“津津!”温摩被烫着一般捂着耳朵,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