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乖。”他哄了一下,眼中寒凉如冰,她再不走那股不耐烦又要扑之而出。
幸好清越识趣,澹台成德吩咐宫人将殿内收拾了,自己却鬼使神差地拿出了盒子里的那卷画,想起了白无眉的话。
心里不知为何忐忑不安起来,这画拿在手中颇有股烫手的感觉。他颤抖地撕开封蜡,缓缓铺开,一副香艳的春宫图展现在眼前。
金杯玉盏珍馐美馔间放着一张硕大的贵妃榻,榻后是巨幅的地狱十景屏风,周围站着伺候的宫人和作乐的乐人。那张榻上仰卧着一个美人,小腹隆起衣衫尽·褪,两·腿·间还·趴着一个锦缎龙袍的男人……
澹台成德觉得心都停了,浑身克制不住地颤抖着,双目通红喉头腥甜,僵硬地站着足足半柱香的功夫。
宫人们都被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吓到了,全都惶恐不安地退出殿外候着,只听里头传来阴沉的声音:“传白无眉。”
白无眉刚走就又被传召进宫,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过他刚跨进延英殿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和宫人们一样缩在门口。
“殿下有什么事吩咐?”白无眉连称呼都变了。
澹台成德刚开口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他努力地一字一句地道:“你带一队人,将宫里的画师全部扑杀,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白无眉变色,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澹台成德抬起头,双眸如霹雳炸开:“这是你该问的吗?”
白无眉倒吸一口寒气,与他交往数十载从未见过他这样。
“臣立刻去办。”他恭敬地行了礼,急忙退了出来。
出来时正巧遇见澹台舞阳,好心拉住他道:“别去找你哥,他正在气头上。”
澹台舞阳立刻就停住了:“又和七嫂闹变扭了?”
“我不知道。”白无眉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了,“这次他要杀人。”
“那我更得去劝劝了。”澹台舞阳并没有太在意,他们不是一直闹变扭嘛。
白无眉不松手,指着延英殿道:“你没觉得那儿有一股子杀气吗?我真没跟你开玩笑。”
澹台舞阳愣住了,大太阳下的延英殿笼罩在阴影里,像蛰伏着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凶兽。
澹台成德坐在延英殿的角落里,燃起火将这幅画烧成灰烬。灰烬从他的指缝中跌落,他站起身提了剑往冷宫走。
冷宫里的澹台上寻见他提了剑进来,嘿嘿笑了起来:“七弟,今天又受了什么刺激?”
“今天来杀你。”澹台成德拔出剑抵住他的脖子。
澹台上寻愣了一下,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你也要弑君杀兄啦?哈哈,不是自诩正人君子仁爱天下的吗?原来也是个伪君子啊!”
他越笑越高兴,拍着手:“青史留名,弑君篡位,优秀,很优秀,咱们澹台家的人果然都很厉害。”
澹台成德冷静下来,自己不能着了他的道,他当时送这卷画过来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失控,从而改变战场形势的吗?他突然有些后怕,幸好当时没有打开,若打开了,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让我猜猜,是发生了什么将你气成这样?”澹台上寻琢磨着他的神情,来回踱着步,铁链拖在地上哗啦啦地响。
突然他停了下来,邪邪一笑:“朕知道了,莫非你终于打开了那卷画?”
澹台成德铁青着脸,脑中又想起那副香艳的春宫图,他咽下突然而至的恶心,冷漠地看着澹台上寻的表演。
澹台上寻见他不说话,越发疯狂作死起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是在回味她的味道。
“阿罗真是人间绝色,即便已为人母那味道也是分外可口。朕记得当时她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但胸·还是那么软,身·体却又那么·紧,像一朵娇花被春雨淋湿,除了求饶·呻……”
“啊——”他还没回忆够就爆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几丈开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脱离了臂膀在地上蹦跶了几下。
澹台上寻差点没痛到昏厥过去,他徒劳地握住自己左手的断裂口,妄图阻止鲜血狂飙。
闻声而至的宫人们被吓得不轻,血腥味弥散开来,那只恐怖的断手吓晕了好几个胆小的宫人。
宫人们连滚带爬地逃走,向宫廷总管鱼安禀告,摄政王殿下疯了,摄政王殿下要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澹台上寻疼得满头大汗,恶狠狠地看着他,咬牙道:“你就算杀了朕也改变不了她委身于朕的事实。你可以去问问她,那晚她是不是很享受……”
澹台成德反手又是一剑,直接将澹台上寻的右手也砍了下来,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
澹台上寻的惨叫整座皇宫都能听见,他痛得撕心裂肺,身子一栽,昏死过去。
澹台成德狠狠地踩在他的断手上,弹了弹剑身,冷冷地道:“孤要让你生不如死。”
鱼安带着羽林军匆匆赶到,一进殿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只听澹台成德吩咐道:“让御医过来医治,绝对不能让他死了!”
死太容易了,他得活着,受尽折磨地活着。
短短一夜的时间,皇宫里的画师被屠戮干净。当晚京都就下了一场雨,这场雨瓢泼几日才渐渐停歇,城镇乡野一片清爽,只是宫里的血腥味一直阴郁地盘旋着,洗刷不尽。
我们不一样
谢罗依知道这场屠杀时震惊不已,半天才道:“殿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小桃摇摇头:“我听鱼安说,殿下不仅屠杀了宫里所有的画师,还把逊帝的双手砍断了。”
谢罗依听得一阵恶心,腹部猛地被抽了一下。
“小姐您没事吧?”小桃见她脸色不好,暗自怪自己不该将如此血腥的事告诉她。
“我没事。”谢罗依拍了拍她的手背,“殿下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鱼安也不知道。”小桃忧心忡忡,“只是这几天殿下天天酗酒,他的那些个宠妃们纷纷相劝都没用。鱼安很担心,怕他喝坏了身子。”
“那我们去劝劝吧。”谢罗依起身就要往殿外走。
小桃急忙跟上:“您都快临盆了,这黑灯瞎火的跑出去不安全,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我不放心。”
她拉着小桃的手就要往外走,忽听得殿外闹哄哄的,见是鱼安来着几个宫人过来,刚想问怎么了,就见他身后的黑暗里显出一个人来。
鱼安向她请安,脸上堆着尴尬地笑:“昭国夫人,摄政王殿下来看您了。”
他过来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阵仗,她不安地握紧了小桃的手。
两人无言地面对面站着,鱼安带着人将顺意宫的宫人都清走,又来拉小桃。
小桃不愿:“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鱼安劝着,她仍不肯走。澹台上寻不耐烦了,转头对一旁的羽林军道:“将这个丫头拉走。”
他的声音嘶哑而凶狠,让谢罗依的心越发不安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他了。
这下小桃更不肯走了,她甚至跟羽林军动起手来。
谢罗依又慌又急,想去劝又行动不便,被澹台成德堵在了门口,一步步地逼回殿中。
“你要干什么?”当他关上殿门时,她是真的怕了。
澹台成德双眸迷离,喘着粗气:“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谢罗依莫名其妙,他黑着脸,凶神恶煞。
“找你睡觉啊。”澹台成德呵呵一笑,“你不是离不开男人嘛。”
“殿下喝醉了,赶紧回宫吧。”谢罗依想逃却被他拦腰抱住,“放开我!”
她顾着腹中的孩子不敢剧烈挣扎,而澹台成德力大如牛竟将她抱上了榻。
澹台成德哈着酒气道:“咱们跟上次一样,就在榻上·做。”
“你疯啦!你放开我!”谢罗依吓得花容失色,即便头被扶手撞了一下仍拼命护着肚子。
“我疯了,是,我疯了。”他死死地扣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疯狂地去·吻她,那浑身的酒气熏得她直犯恶心。
“澹台成德我求你了……”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吻·里不停地颤·抖着,她的身体想念他,想抱紧他,但是她的理智不敢,她觉得自己要被他逼疯了。
澹台成德抬起头,眼眸迷离:“你就是这样求澹台上寻的?”
“什,什么意思?”她现在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澹台成德露出嘲讽的笑,拍了拍她的脸,手指搭在衣襟上,指尖在凝·脂般的肌·肤上行走,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孤今晚让你侍寝。”
“不不不,不行,妾身身子不便,无法侍寝。”谢罗依偏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澹台成德凶狠地扳过她的脸,借着酒气怒气冲冲:“澹台上寻能碰你,凭什么我不能!”
“你胡说八道!”谢罗依气得浑身打颤。
澹台成德道:“恼羞成怒了?你躺在澹台上寻身下的春宫图被我烧了,不然正好能拿给你看看你有多下贱。”
谢罗依瞬间明白了,有人设计了这一出栽赃陷害的好戏。
“我没有做过。”
她的义正言辞换来的却是澹台成德的一脸不屑:“你做的丑事还少吗?你肚子里怀着谁的种!”
他怒吼着,双眸血红。
“我……这个孩子是……是……”他的样子让她心疼不已,免不得纠结起来。
她刚想说出实情,却听见澹台成德冰冷而无情的声音:“你放心,只要你不再挣扎,我保证不伤害你们母子。”
裂帛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底裙被撕开,他动作越发粗鲁。
“不要,我不要。我求你了,这孩子是,是你的……”她泪如雨下,拼命地想推开他。
“对哦,你有孕在身还离不开男人。”他厌恶至极,眼中一片冰凉,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道,“用得着哭得那么伤心?我也会让你舒舒服服的,我不比澹台上寻差啊!”
她呜呜咽咽着,害怕到了极点,无力地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拍了拍她的脸,吐着酒气呵呵一笑:“别怕,别怕,我今晚就是来找你泻火而已。果敢和清越都有了身孕。你,你也知道,刚有孕的女人都很脆弱……”
谢罗依脑子里轰地一声巨响,茫然地看着他,眼前的人越看越模糊,最后糊成了一团。
原本紧紧抓住他的手松了,她清晰地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你,你不高兴了?”他极力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怎么会,妾身要恭喜殿下。”她努力地笑了一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心死地闭上了眼睛。
没等来身体的疼痛,倒是听到澹台成德说了一句:“扫兴。”
她的震惊、伤心、失望和冷漠全都被他看在眼里,他突然酒醒了一半,刚刚自己说了什么?现在自己又在做什么?
他惊慌失措地撇下她,东倒西歪地逃出了顺意宫。
谢罗依扭过头,闭着眼泪流满面。
小桃终于被放了回来,扑到她面前大哭:“小姐,你怎么了?那个混蛋把你怎么样了!”
小桃想将那皙白的双腿遮住,却发现裙子已经被撕·烂了。
“他怎么可以……”小桃气得要往外冲,要去为她报仇。
谢罗依脸上的泪已干,一把拉住她道:“他没把我怎么样。”
小桃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那条被撕坏的裙子:“那他来是……”
谢罗依道:“他是专门来告诉我果敢和清越有孕了。”
小桃气炸了,拔腿又要往外冲。
“我和他本就没什么关系。”谢罗依不敢松手,叹了口气道,“若有机会,我们就一起出宫。”
小桃惊喜道:“小姐,你终于想通了。”
谢罗依却知道,自己定是活不成了,没想到他的恨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她安慰小桃道:“好久没出去了,外头的春光一定很美。”
外头的春光被一夜的春雨打湿了,第二天清晨仍是淅沥沥地下着,天阴得如被锅盖罩住般,看不出一点光亮。
顺意宫又热闹起来,谢罗依呆呆地坐着任由宫人们为她洗漱,忽听小丫头来通报,说摄政王妃过来了,要夫人出去相见。
谢罗依转头就吩咐小桃:“你去将她挡回去,我不愿见她。”
小桃还担心她要见呢,见她主动说了,乐得如此。
没多久外头就吵了起来,果敢带来的人叽叽喳喳,高声叫骂,但也因为人太多连在骂什么都没听清楚,小桃一人的声音被淹没在她们之中。
还真是没完了,谢罗依听到头疼,撑着身子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些人把小桃围在中间吵得兴起,果敢站在一旁笃定地看着她们,竟没一个人发现她来了。
“闹够了没!”
她们总算停了,齐刷刷地看着她,小桃赶紧跑到她身边,愧疚地道:“小姐你怎么出来了,我可以对付她们的。”
果敢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讥笑道:“昭国夫人还真是风·骚·不减当年啊,这都快生了,还不忘勾·引殿下!”
谢罗依冷冷地道:“你有本事就管好他,别再往我这顺意宫跑。”
果敢没想到她会与自己直面刚,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谢罗依瞧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你听不懂吗?我的意思是让你滚回你的清宁宫好好地做你的摄政王妃。这个位置可有许多人惦记着,你一步踏错,她们就能把你从那儿拉下来。”
gu903();果敢被说得哑口无言颇为尴尬,她梗着脖子想挽回些面子:“你说说看,谁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