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老者勉强道。
朴素少年讨好他:“国公不如想想澹台家的先除掉谁?”
老者答非所问:“除掉他们还得换个澹台皇室的人做帝位,老夫很忧愁啊。”
朴素少年听懂他的意思,可是以他的身份想要取澹台的江山而代之怕是难如登天了。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得那么直白,只能委婉地道:“傀儡与权臣哪个更过瘾,国公一定明白。”
老者沉默不语,看上去并不高兴。
朴素少年觉得自己得安慰下老者忧愁的心,便道:“皇帝曾与清越郡主不睦,若能将清越郡主献给皇帝,临川王必然着急,而临川王妃必定烦恼,这四人一定能演出一幕令人满意的大戏,先看看戏,也挺过瘾的。”
老者微眯着眼不动声色。
朴素少年又道:“皇帝也会很乐意配合的。”
这时,老者才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眸子,指了指他道:“你与裴二的意见差不多。”
朴素少年淡淡地道:“大家都期待这场好戏呢,国公就赏我们小辈一个脸面吧。”他虽是曲意逢迎,但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
神秘的药
夜虽漫长但总有过去的时候,心虽不爽但总有清醒的时刻。
谢罗依憋着气醒来,想都不想就对着床边连放好几个霹雳屁想熏死枕边人,待捏着鼻子转过头时,枕边空荡荡。
她怒气冲冲地赤脚跳下,小桃已在外面候着了,见她板着脸出来陪笑道:“殿下一早就出府了。”
“去哪了?”
小桃道:“不知道,我看到止境在他耳边唠叨了几句,两人就匆匆出去了。”
谢罗依哦了一句,早有侍女进来帮她洗漱梳妆,等她们忙完后小桃端了一碗药过来。
谢罗依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愣了愣,抬头笑道:“小桃好记性啊。”
小桃慎重地点点头:“小姐,这是大事。”
谢罗依扶额:“这事要从长计议……”
小桃陪笑着道:“老爷说了,这事小姐考虑得很周到,就按小姐计划的来办。”
听到这话,谢罗依瞬间犹如醍醐灌顶,瞪着圆圆的眼睛道:“我爹怎么知道这事的?好啊,你这小蹄子,如今懂得告密了。”说完就去撕她的嘴。
小桃见她真的生气了,跪着求饶道:“老爷也是忧心您呀,我也是拿不定主意才去问老爷的,老爷可是真的对小姐好的人呀。”
她一番哭诉又是一番劝解将原本她说的道理再倒回去,谢罗依突然觉得自己太感情用事了。
小桃揣摩着,她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想便转述谢运的话:“老爷还说,殿下非良配,怎能先前明白如今糊涂了。”
“我怎会不知。”谢罗依暗暗叹了口气,“你去告诉父亲,我心如初,不会感情用事的。”
窗外竹影动,小桃松了口气,全神贯注地盯着药碗。
谢罗依见她恨不能将眼珠子嵌进去,暗暗地叹了口气端起药碗,遣小桃四处查探一番后,正准备一口饮尽,又觉得有些烫便小心地喝了一口。
这一口含在嘴里还未咽下,就噗得一下吐了出来,小桃惊讶地张了张嘴,继而苦着脸道:“小姐,你不喜欢也不用浪费呀。”
谢罗依都来不及擦嘴,摇头道:“这药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小桃很迷茫,凑近闻了闻,一样的苦,想要端起药碗尝一尝,立刻就放下了,自己从来也没喝过呀。
谢罗依道:“味道不对。”
“煎药的时候我没离开过。”她急得跺脚,快哭出来了。
谢罗依道:“那就是草药被换了。你去将连翘找来,让她看看。”
小桃本还怕连翘知道,后暗暗思付一番觉得无妨便去叫连翘。
连翘对着药碗看了看又尝了尝,最后拿来草药包仔细分辨了,这才下结论道:“这是补药。”
谢罗依和小桃面面相觑,忍不住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连翘很认真。
谢罗依唉声叹气。
连翘奇道:“娘娘不想喝补药?
谢罗依见她察觉,脑筋一转道:“哪里啊,只是和以前喝的口味不同罢了。”
连翘更好奇了:“那以前喝的是……”
“大概也是补药吧。”她狡黠地眨眨眼,“就不知道会不会相冲。”
连翘想了想道:“是药三分毒,能不服用总是好的。”
谢罗依苦着脸道:“我这肚子总没动静,心里觉得对不住殿下。”
“不如我帮娘娘把把脉吧。”
“也好。”
小桃不禁暗暗佩服自家小姐,三两句话就为自己留了足够的退路,无论以前喝的是什么药,都以为只是补药,是想为王府开枝散叶的,就算将来被查出来是避子药也是别人加害不是蓄意而为。
想到此处小桃出了一身冷汗,这换药之人到底是谁?但无论是谁,已经知道她们在喝避子药的事了……
正想着连翘已把完了脉:“娘娘只是体质寒凉,不过这副药倒是挺对症的,娘娘可以放心服用。”
这药还对症了?
谢罗依和小桃又流了一层冷汗,两人看着连翘笑得有些心虚。
“好连翘,不要告诉殿下好吗?”
连翘想了想,点点头:“娘娘既然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
谢罗依笑道:“怪不好意思的,要是让殿下知道我生养不顺怕是要被他嫌弃了,你也知道殿下红颜知己甚多。”
连翘却正色道:“殿下对娘娘一片真心,不会嫌弃娘娘的。况且那些什么红颜知己,都没娘娘好。”
这话中听啊,谢罗依发自肺腑的笑了,揉揉她的头便放她回去了。
连翘一走,她的脸就沉下来了,继续唉声叹气:“这药到底是谁换了?”
“或许是厨房的人拿错了。”小桃还在侥幸。
谢罗依睨了她一眼:“这话说的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小桃愁眉苦脸,答不上来。
“千万别是上次打翻咱们药碗的那个人哦。”谢罗依又叹了口气。
小桃道:“那如果万一是?”
谢罗依道:“只能把他找出来,杀掉。”
小桃吓了一跳,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道:“不能吧。”
“很有可能。”谢罗依喃喃自语,“清越已经被送走了,还有谁呢?”
“上次出事后我就留心了,可几天下来还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不会是殿下吧?”小桃大胆假设。
“如果是殿下,他该兴师问罪的,怎会这么久都无动于衷呢。肯定不是他。”
谢罗依想了想,付在她耳边说了一个计策。
小桃鬼鬼祟祟的出了府,七拐八绕地拐进了富贵药铺,拿了几包药塞进提篮里,药铺小厮见她神色紧张便小声提醒:“小桃姐姐您再这样其他客人会以为您偷东西了。”
她很不满地瞪了小厮一眼后便匆匆离开了药铺,依旧是七拐八绕,最后才偷偷摸摸地从后院小门回了府。
这次她藏药很用心,专门挑了地方。主仆二人就等着贼人上钩了。
月上中天,澹台成德还未回来,谢罗依也不在意,她和小桃正兴致勃勃地等着抓贼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两人哈欠连天时该出现的人终于出现了,一个黑影趁着夜色拐进小桃藏药的屋子。
翻箱倒柜后,估计是拿到了药,黑影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刚一出来就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兜头兜脸地被网住,然后就是棍棒爆揍,哀嚎遍野。
鱼安听到动静,正带着人赶来,谢罗依见火光渐渐近了便招呼小桃合力将已经被揍得七荤八素的黑影拖走,拖去了僻静处的柴房里。
拉下黑影的面罩,竟然是火房小厮阿芽,他鼻青脸肿,脚上还挂着老鼠夹子,模样可怜。
小桃从他身上搜到了药包,问他:“为什么要偷东西?”
阿芽眼见事情败露,哭着求饶:“娘娘,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想偷点东西换点碎银子贴补家用。”
小桃打开药包,怒道:“草药能换几个碎银子?你骗鬼呢,还不老实交代!”
阿芽哭着仍喊不知道。
谢罗依没耐心了,对小桃道:“既然他什么都不知道,留着也是个麻烦,杀了吧。”
小桃道了声是,阿芽这才真的被吓到,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门口有个小乞丐让我这么干的,他每次都会给我一些银子。”
谢罗依抽抽嘴角,小乞丐?小乞丐不去乞讨要饭还有闲情管她吃什么药?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她向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拔出刀要割他的喉咙,阿芽吓得哇哇大叫,不断地保证这些都是真的,要是不信,他可以带她们去见那个小乞丐。
阿芽说以往他会将药包偷出来交给小乞丐,小乞丐再将另一包外表一模一样的让他带回来,这样他就能得到一笔钱还不会被发现,他合计了一下觉得这样挺好的,然后就财迷心窍了。
小桃一听更来气,对着他又是一番拳打脚踢,骂道:“你就不怕人家给你的是毒药,害死王妃吗!”
阿芽不敢答话了,只能受着,只能哀嚎。
“行了。去见见那个小乞丐。”
按着往日的路线,阿芽一瘸一拐的去见小乞丐,谢罗依和小桃暗搓搓地伏在墙头张望,可等了半天,阿芽都没等来那个说好了要见面的小乞丐。
谢罗依叹气道:“完了,暴露了。”
小桃道:“不能吧?”
谢罗依道:“你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一定被那小乞丐发现了,小乞丐不出来了。”
果然,阿芽巴巴地等到了天明还是没等来小乞丐,而这时候谢罗依已经一觉睡醒了。
抓不到人谢罗依很焦躁,况且一连好几天布下了几次局都没再见小乞丐出现过,她知道这条线算是断了,眼皮跳得更厉害,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
最诡异的是澹台成德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好几天都不见人影,她吃不下睡不着,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自从两人成亲以来,他从未这样多日流连在外夜不归宿,就算在外过夜也会着人来通知她。
恍恍惚惚之间她想到了清越郡主,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下落,他们两人这几天都腻在一起?
这念头一出,吓得她赶紧猛晃脑袋想将这可怕的年头晃出去,她这是开始妒忌了?
谢罗依颤抖的拿出还在培养中的小蚕,想窥一窥他的下落,奈何小蚕功力尚浅,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正恼得想要急病乱投医时,小桃探听出了消息,这几天澹台成德都在金盘寺。
她突然想起来,金盘寺的一个小沙弥不是他的娈童吗?
她暗暗松了口气,好像只要不是清越郡主就行。
无妄之灾
金盘寺在北郊无妄山中,这地方相对冷清,完全不像南郊的宗圣寺丹阳江一带景色秀美热闹非凡。
登上无妄山山顶远眺,大片的戈壁荒漠袒露在眼前,夏天日头晒人,冬季寒风刺骨,春天风沙如刀,也就秋日层林尽染甚是美丽,可是除了秋日谁都不喜欢这儿,也难得金盘寺能建在这样一个苦涩之地,想是修行度化不分场所。
谢罗依玩遍京都周边,但从小到大就没去过这儿,今日她兴趣盎然,细心画了妆,头戴小巧精致的珠结金玉冠,身穿霜花色赤金云纹交领衫,同色的罗旋裙,哼着小曲牵出了白马准备去金盘寺逛逛。
小桃却苦着脸道:“这七月流着火,小姐去那儿干嘛,何苦找罪受呢。”
“我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她狡黠一笑,戴上帷帽。
“那好歹让小桃跟去啊。”被丢下的小桃很沮丧。
谢罗依笑道:“你去干什么?万一撞见什么,殿下不要面子的吗?”
小桃呆呆地脱口而出:“撞见什么?”
“你得在家盯着阿芽和那个所谓的小乞丐。”谢罗依没有正面回答她,叹了口气,无奈道,“在这个深宅大院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小桃又有些感动了,小姐交代的任务她可不能懈怠。但见她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心下怅然,那为什么要带鱼安去啊?小姐不是一向都不大喜欢这家伙的嘛。
谢罗依带鱼安去是因为要指使他拎东西,她准备了许多斋戒糕点,嘱咐鱼安一路小心提着,绝对不能打翻,要是打翻一样就将他赶出王府。
这样一来可苦了鱼安,他小心伺候着,打马的速度就不敢太快。
这下她又嫌弃他太慢,时常催促,弄得鱼安满头大汗,不由得生气了。
“娘娘是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谢罗依拍拍马头,问马儿:“我不让你吃草了吗?”
马儿倒是温顺地眨了眨眼,摆了摆脑袋,谢罗依道:“你看,它说不是。”
鱼安差点晕倒,怎地遇上这种胡搅蛮缠的人。
“快点快点,又不是蜗牛。像你这么慢吞吞的,天黑都到不了。”她一扬鞭,绝尘而去,衣袂飘飘,风姿潇洒。
鱼安欲哭无泪,只得跟上。
两人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无妄山脚下时已过了正午,谢罗依埋怨他:“都怪你,来不及礼佛了。”
鱼安不敢顶嘴,委屈地扭着脸栓好马,提着食篮跟着她上山往金盘寺去。
见过住持送上斋饭,寒暄几句后,谢罗依说想见识见识山中胜景,可否请住持安排禅师为他们讲解。
住持刚想提几位,谢罗依却道:“听闻了尘禅师精通佛法,又深谙山川地貌,想请了尘禅师为奴家讲法。”
住持合掌道:“了尘正在会客,恐怕不能见娘娘。”
“那奴家等他。”谢罗依倒是不急。
住持也不勉强,安排小沙弥带两人去了客间,茶水斋饭一应俱全,还很凉爽。
坐了没多久,鱼安问她:“娘娘,我们就这么等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