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们总要回来吃饭的,干脆就坐在门口等。等到快睡着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头。纪天舟惊醒。左鸢正笑眯眯地望着她,后面跟着叶琼珏。
左鸢问:“你怎么在这里?”纪天舟说:“等你们啊!”“我是说你为什么坐在这里等,不打我电话?不会是又不记得我的号码了吧?”左鸢边说边开门,三人进去。
纪天舟说:“倒背如流!我想你们应该很快回来了,不想骚扰你们。你们去哪儿啦?”左鸢说:“琼珏天天睡觉,睡得都快发霉了!我拉她去附近的公园逛逛。”
叶琼珏冲纪天舟点头。“纪警官,你好!”纪天舟说:“别客气,叫我名字吧。”左鸢笑说:“你叫他名字吧,和我一样。”
叶琼珏问:“我妈的案子,有线索了吗?”纪天舟说:“我们还在调查中。对了,半年前你为什么搬出来住?”
“福源汇距离单位太远了。我每天通勤,单程要一个多小时,太累。还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半年前我妈突然变得脾气暴躁,总看我不顺眼。我呢,又喜欢和她顶嘴,最后就搬出来了。”叶琼珏的声音越说越低,“如果我不任性,如果我不搬出来,她不会死。”
左鸢揽过叶琼珏的肩膀,给她安慰。
叶晓玉因为认识了男友,不想让女儿知道,所以找理由将女儿赶走。到底是黄昏恋不好意思公开,还是这位男友见不得人?
左鸢说:“天舟,你陪琼珏,我去做饭。”纪天舟说:“太晚了,出去吃吧。难得琼珏今天心情好,又被我破坏了,罚我请客。”
左鸢说:“这个惩罚我喜欢。琼珏,去吧。”叶琼珏说:“天舟,和你无关,我只是突然有点难过。抱歉,影响大家的食欲。”
纪天舟说:“那更应该出去吃饭。我们吃火锅,把不开心的东西都烫熟吃下肚子。”左鸢说:“我要吃鸳鸯锅底。”
三人商量去哪儿吃火锅,叶琼珏没意见,最后听左鸢的。她推荐的这家火锅店距离叶琼珏家不远,与浪潮网隔三条马路。左鸢说:“别开车,不好停车,我们走去吧。”
纪天舟到火锅店才知道什么叫不好停车,是真的不好停车,因为根本没地方停车。
火锅店位于狭长又弯曲的巷子的最末端,连块招牌都没有。门面小得吓人,门外摆两张桌子,门内摆四张桌子。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怎么找也找不到这里来。
不过,吃遍江城的人,还是可以找到这里来的。
纪天舟竖起大拇指说:“高人,佩服!”左鸢得意洋洋地说:“我的私家珍藏,一般朋友我还不带过来呢。”
火锅店的厨房与厅堂之间仅用三合板作间隔,三合板上打有一个硕大无比的洞,简陋的厨房立马变成高端洋气的开放式厨房。感觉是为了美观,这洞居然不是方的,而是圆的。
站在洞前,顾客可以观赏老板切菜配菜,可以观赏热气袅袅蒸腾。老板也方便随时倾听顾客的意见,比如来盘油豆腐啦,比如加汤啦。
火锅店的老板,四十多岁中年谢顶的男人,从圆洞里伸出脑袋。“左小姐,今天带朋友来啦?要什么锅底?鸳鸯好不好?”左鸢说:“好啊,清汤的多放菌菇。今天我们点菜。”
左鸢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纸笔。“点菜,你俩想吃什么,报上名来。”纪天舟问:“菜单呢?”左鸢说:“少爷,到这里来吃火锅还要什么菜单。别讲究啦。”
纪天舟愣愣地说:“没菜单我不知道点什么菜啊。”左鸢说:“别的火锅店有的,这里都有。来,盲点。”
纪天舟盲点了几个菜,叶琼珏也盲点了几个菜,左鸢又加了几个菜。
左鸢将菜单从洞里递给老板。很快,老板娘,一个四十多岁面色红润的女人,走出来说:“左小姐,蛋饺和虾滑都卖完了。”
蛋饺是纪天舟点的,虾滑是叶琼珏点的。
左鸢问:“要不我们换别的菜?”纪天舟说:“蛋饺卖完算了。”叶琼珏说:“虾滑换成猪脑花。”
纪天舟和叶琼珏同时被这种食物吓到,好在老板娘说:“猪脑花也没有。”叶琼珏妥协地问:“河虾呢?”老板娘说:“河虾也没有。”叶琼珏说:“算了。”
左鸢说:“别算了啊,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弄来。老板娘,其他的先上。”纪天舟问:“你去哪儿弄来?”左鸢说:“菜市场就在巷子旁边,我去碰碰运气。”
叶琼珏说:“不要了,我不是非吃河虾不可。”左鸢说:“难得你今天有胃口。我马上回来。”
左鸢旋风似的跑了。
叶琼珏说:“不好意思,麻烦她了。”纪天舟说:“没事,她热心惯了。”叶琼珏说:“真羡慕你们。”纪天舟问:“羡慕?”叶琼珏说:“感觉你们之间非常和谐,非常相配。左鸢真有福气。”
在快关门的菜市场,在快收摊的摊位,果真被左鸢买到新鲜河虾,都是活的。
左鸢拎着一斤河虾,兴冲冲地回到火锅店。“瞧我多厉害,我说能买到吧。”纪天舟笑说:“是啊,全世界说到吃,你最厉害。”左鸢说:“那你排第二,没人和你抢。”
部分菜已经端上桌,三人开吃“来点喝的吧,今天高兴。”左鸢喊,“老板娘,啤酒。”老板娘从圆洞里伸出头。“罐装还是瓶装?”左鸢说:“罐装,三罐。”
叶琼珏忙说:“我不喝,两罐就够了。”左鸢说:“难得今天纪警官请客,给他面子,喝一点儿吧。”叶琼珏说:“我不能喝,我对酒精过敏。”
左鸢说:“没听你说过啊。”叶琼珏说:“单位聚餐,每次我都喝橙汁,也没人特别叫我喝酒,所以我也没必要说。”左鸢说:“那我不勉强你。老板娘,橙汁”
左鸢转而望着纪天舟,纪天舟笑说:“我不喜欢喝酒,而且我今天开车了。不过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我陪你吧。大不了叫代驾。”左鸢笑说:“不醉不归。”纪天舟也笑说:“不醉不归。”
作者有话要说:
纪队:这么旮旯的馆子,你也能找到,我服了。你好擅长吃啊!
左记:你真了解我啊!我找工作的时候,简历上特长一栏,写的就是擅长吃。
纪队:……
第56章第56章
纪天舟和杨凌晖要走访的人,还剩下叶晓玉的旧邻居邢鉴,叶晓玉的朋友简斯然。
周晶莹问:“这个简斯然是不是那个唱歌的简斯然?”纪天舟问:“哪个唱歌的?”周晶莹说:“三十年前唱歌的。我爸妈很爱听他的歌。据说他小红过,后来出国,再后来就无声无息了。”
杨凌晖说:“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读小学的时候,好像听过他的歌,唱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忒难听。”
宁冲说:“真的是唱歌的,你们看。”众人围拢宁冲的电脑,页面上有关于简斯然的介绍。“当红情歌王子简斯然与玉女新星叶晓玉,共度春宵。”周晶莹说:“好大的八卦,回去告诉我爸妈。”
杨凌晖说:“抽签决定今天走访谁。”纪天舟说:“不用,今天就简斯然吧。”杨凌晖问:“为什么?”纪天舟说:“他的住址和宋招娣的住址很近,熟路,开车方便。”
周晶莹说:“哇,杨叔,头儿,真会想,这样也行。”杨凌晖说:“这叫苦中作乐。学着点,年轻人。”
简斯然的住址虽然和宋招娣的住址很近,但两人住的地方却是天壤之别。宋招娣住在城郊的待拆迁区,断壁残垣,简斯然住在城郊的别墅区,华丽堂皇。
来给纪杨二人开门的,是家庭保姆,训练有素,甚至穿着特定的制服。
简斯然正在花园里逗孙子。二人向他说明来意,他将孙子交给儿媳。“生死富贵由不得人,想不到晓玉就这样没了。”简斯然感叹,又问,“我有什么能帮助两位警官的?”
纪天舟说:“想请简先生详细说说那天去叶晓玉家的情况。”简斯然摘下眼镜说:“那天我去晓玉家给她送火腿,下午五点钟到,大概六点钟离开。”杨凌晖问:“送火腿,需要待一个钟头?”简斯然反问:“这位警官什么意思?”
纪天舟说:“抱歉,简先生,我的同事是想问,这一个钟头,你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这些很可能是破案的线索”
简斯然说:“我们叙旧。聊聊过去,聊聊孩子,聊聊最近身体怎么样,聊聊人活着不容易。老了,就喜欢聊这些。”
纪天舟说:“简先生,请恕我冒昧。媒体说您和叶晓玉女士曾经关系暧昧,不知道……”
简斯然说:“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我现在有儿有女,有孙子有外孙,晓玉也有自己的孩子,我们都不想再提过去。请尊重死者。”
纪天舟问:“那天您是否留意到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简斯然陷入沉思。“特别的事情?好像没有吧。其实我和晓玉也不是经常见面。她工作比较忙。我嘛,每天带孙子也比较忙。”
纪天舟问:“简先生,您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所以,请您仔细想想,她有没有说过什么让您印象深刻的话?”简斯然再次陷入沉思,然后摇头。
杨凌晖问:“她没告诉你她晚上约了朋友吃饭,吃江城菜?”简斯然仍旧摇头。“如果她告诉我晚上约了朋友吃饭,那我会早点离开,不会待到六点。”
纪杨二人离开别墅。
杨凌晖说:“嘴好紧,我觉得他在有意隐瞒什么。”纪天舟说:“我有同感。即使要避旧情人的嫌,也用不着这样。”杨凌晖说:“欲盖弥彰”纪天舟说:“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杨凌晖说:“他完全有可能在酒瓶里下毒。他走后,叶晓玉喝酒中毒。”纪天舟问:“动机呢?两个酒杯又怎么解释呢?”
杨凌晖说:“简斯然临走的时候下毒,并假装和叶晓玉对饮,再借故不喝,离开。晚七点到九点,叶晓玉自己接着喝,于是中毒。”
纪天舟说:“酒倒出来,摆在那里几个小时,叶晓玉才接着喝,说不通。而且,另一只酒杯上是没有指纹的,他总不会当着叶晓玉的面擦指纹吧。”
杨凌晖说:“叶晓玉怕浪费,所以睡前把酒喝掉。至于擦指纹,他可以趁叶晓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擦干净。”纪天舟说:“有道理是有道理,但你不觉得太牵强了吗?关键是简斯然的杀人动机呢?”
杨凌晖说:“杀人动机只有撬开他的嘴才能知道。”纪天舟说:“找到突破点才能撬开他的嘴。”
在简斯然这里没有收获,两人都悻悻地。杨凌晖说:“干脆去探望邢鉴吧,说不定有线索。”纪天舟迅速拐上另一条路。“说走就走。”
邢鉴不在家。两人敲好久的门,把隔壁拉二胡的大爷敲出来了。“你们找邢医生?她不在家,去医院了。”
杨凌晖问:“大爷您好!请问邢医生去哪家医院了?”大爷反问:“中心医院啊?还有哪家医院?你们是她什么人?”杨凌晖说:“我们是邢医生老家的亲戚。大爷,谢谢您,谢谢您。”
市中心医院距离这里有些距离。纪天舟对路不熟,打算用导航。杨凌晖说:“不用导航,我就是导航。”纪天舟问:“你熟?”
杨凌晖说:“杨阳小时候体弱多病,中心医院的儿科门诊,我不知道去过多少次。去中心医院的路,我闭着眼睛都会走。”
两人上路。在杨凌晖的亲切指导下,纪天舟开车驶过郊区的马路,再驶过市区的马路,最后来到市中心医院的停车场。
纪天舟说:“我记得邢鉴的资料显示她是一家私人小诊所的医生,并不在中心医院上班。”杨凌晖说:“而且她早就退休了。我估计是去中心医院看病吧。”
已经是中午,医院处于休息时间。挂号处的小窗口关闭,冷冷清清,连挂号的人都没有。
杨凌晖问:“希望她别回家了。”“去前台问问。”纪天舟说的前台是导医台。
导医台有两个护士。一个在打瞌睡,一个在玩手机。
纪天舟说:“您好!有位名叫邢鉴的病人,我们想问问她在哪科看病。”玩手机的护士头也不抬地说:“抱歉,查不了。”
杨凌晖将警察证伸到她的眼皮底下,遮住她的手机。这护士立刻抬头说:“请稍等!”在电脑上按了几下。她说:“今天没有叫邢鉴的病人来看病。”纪天舟问:“确定?”这护士说:“确定!五个月前她摔断腿,来过骨科打石膏。后来没有就医记录。”
纪天舟和杨凌晖,面面相觑。这护士以为他们不相信,忙为自己辩解说:“真的没有了,警察同志!我刚才不帮你们查,是因为医院有规定,不能泄露病人的信息。我不是想帮她隐瞒,我又不认识她。”
打瞌睡的护士被惊醒,伸头瞅了一眼电脑,小心翼翼地说:“真的没有了,要不你们自己看看?”
杨凌晖说:“也可能是陪人看病。算了,去她家守株待兔吧。”
两人离开门诊大楼。杨凌晖说:“先去吃午饭,我对这里的餐馆特别熟。你想吃米饭还是面条?小炒还是炖汤?买菜加工也行。”
纪天舟望着对面的住院部大楼,有人匆匆与他擦肩而过,往住院部走。监控里的影像在纪天舟的脑海闪现。“邢鉴!”那人回头。杨凌晖也认出她了,不是邢鉴又是谁呢。
邢鉴停下脚步。“你们是?”杨凌晖说:“我们是警察,想问你关于叶晓玉的事情。”邢鉴说:“我看新闻,知道晓玉死了,真可怜。要不两位警官和我去住院部吧。我孙子想吃汉堡,我刚买来,怕凉了,小孩子吃不好。”
住院部的儿科病房在二楼。邢鉴拿汉堡进去给孙子吃。纪天舟在外面看见她孙子躺在床上,旁边有位年轻的女性照顾他,估计是妈妈。
一会儿,邢鉴出来了。“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小孩子不懂事,非要让奶奶喂才肯吃。”杨凌晖身为人父,见不得小孩子生病。这小孩子是剃了光头的。“什么病?”邢鉴说出病名,三人陷入沉默。邢鉴又说:“两位警官,想问我什么事,问吧。”
纪天舟问:“十二月三十一号,你去过叶晓玉的家,对吗?”邢鉴说:“对!我下午过去的。”纪天舟问:“你去干什么?”邢鉴说:“我找她借钱。我的境况,两位警官也看见了,我们家真没钱给小孩子治病了。”
杨凌晖说:“你问她借多少?”邢鉴说:“三万块。晓玉答应过两天给我。”杨凌晖问:“三万块也不够吧?”
邢鉴苦笑说:“三万块的确不够,杯水车薪。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再说,我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吧。我和晓玉是旧邻居,交情也是旧交情,多少年没联络。她肯借我三万块,我非常感激。别的亲朋好友,我还借不到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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