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鸢笑说:“我还当多大事呢,请老爷子直接吩咐我嘛。”纪天舟又笑说:“老爷子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怕你没空,所以叫我……”
左鸢也笑说:“我们之间,下次有事直接点,别拐弯抹角。你直接问,我有没有空,我直接答”纪天舟说:“好!”
左鸢说:“这不是我说的,是你教我的。”纪天舟疑惑地问:“我教你的?我什么时候教你的?”左鸢沮丧地说:“看来你忘了。”
纪天舟咧嘴,淡淡的奸笑爬上他的脸颊,他偏头飞速地瞅她一眼。“你忘我都没忘。菌菇火锅。”左鸢听见这话,心里乐得繁花似锦,表面却只是简单地,微笑地点点头。
这种微笑的表情看在纪天舟眼里,却是一种羞涩。
很快到达目的地,纪天舟停车。
左鸢问:“怎么啦?”纪天舟说:“菜市场到了啊。”左鸢瞪着他说:“大少爷,现在是晚上七点,菜市场收摊啦。”纪天舟不信,反问说:“你怎么知道?”
左鸢无奈地说:“夏天七点半收摊,冬天六点半收摊。我住在附近,所以知道。”“哎呀!对呀!”纪天舟拍脑袋,“你看看我,明明也住在附近,明明也知道,居然给忘了。”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左鸢故意讽刺他,“从来不涉足菜市场这旮旯之地。”“推测错误。从来不涉足,我又怎么会知道它在这里呢?”纪天舟笑,“只不过我上次涉足还是夏天。”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被对方逗笑了。心中有情,就是如此。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觉得对方很可爱。
纪天舟问:“那去超市吧。好不好?超市肯定没关门。”左鸢说:“同意,现在去超市正好。晚七点,各种折扣。”
如左鸢所言,晚七点,超市的蔬菜和鱼肉都打折。可是每个打折柜台前都围着大爷大妈,少爷纪天舟不想和他们挤。纪天舟把排队的左鸢拉出队伍。
两人买了些不打折的蔬菜,又买了鲈鱼。左鸢说:“够了,走吧。”纪天舟看看购物篮说:“不够。”
左鸢说:“还不够?老爷子、你、我,三个人足够啦。丁小可去外地表演,这几天都不在。”纪天舟说:“我说不够就不够。我要吃青椒小炒肉。”左鸢说:“少爷,你要吃你直接说啊!走,去买,反正你付钱。”
左鸢说走就走,纪天舟跟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莫名有股幸福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和她,不就像一对小夫妻在逛超市嘛。
他无父无母,这是他人生的缺憾。从小到大,尽管爷爷又当爹又当妈,尽力弥补这种缺憾,但缺憾就是缺憾,很难弥补。
小时候,爷爷带他逛超市,他最羡慕坐在购物车里的小孩。他们由自己的父母推着走,满脸的欢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在他内心深处,他很渴望能有个自己的家。
虽然他已经不能做购物车里的小孩,但是将来,他要让他的小孩在购物车里打滚。满脸的欢笑,其乐融融。
他好像想得有点远啊。
左鸢在前面叫:“过来,少爷,这块肉够不够你吃?”纪天舟笑说:“你决定,我听你的。”
购物完毕,去停车场取车。纪天舟拎着两袋东西在前,左鸢手插口袋在后。
纪天舟笑说:“上次去相亲,严叔打电话给我爷爷,说女方对我很满意。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她?”左鸢笑说:“很简单啊!你就回她,你也对她特别满意,特别特别满意,没一点儿挑剔的。”
糟糕,本想取笑她,却反被她取笑。严叔的沟通速度,真快。
纪天舟笑说:“好啊,那我就这么回她。不过我是被你强迫的哦。”左鸢惊问:“什么?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是被强迫的?谁强迫你?老爷子?”
纪天舟一听,左鸢当真了,这误会大了,于是他忙解释说:“是我的心里话,绝对心里话。”左鸢笑眯眯地说:“这还差不多。”
纪天舟又问:“她回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话?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她爸妈强迫,或者被她弟弟强迫?”左鸢说:“我帮你问她吧。我推测应该没有。”
纪天舟回到家。纪维平在吃面包,一看见他就冲他翻白眼。“干巴巴的,难吃。你虐待老人。”纪天舟笑说:“马上有你最喜欢吃的清蒸鲈鱼。”
“咦!”纪维平从沙发上跃起,惊喜地问,“真的?”纪天舟笑说:“我们忘买生姜,她回去拿了,马上过来。”
“咦!”纪维平打量孙子,“我欣赏你的速度。”纪天舟佯装不懂说:“速度太慢了,跑错地方了。”纪维平话里有话地说:“跑错地方不要紧,只要目标明确,迟早能到。”
两人正说话,左鸢敲门。纪维平现在是爷爷看孙媳,越看越欢喜。不过他了解他孙子的脾性,所以表面上他没有太夸张。
左鸢掌勺,纪天舟打下手。虽然九点多才吃饭,但是纪维平说,好饭不怕晚。
警方向媒体公布四桩凶杀案的案情。在警方公布案情五分钟后,浪潮新闻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送关于这四桩凶杀案的长篇深度报道。
高级记者左鸢亲赴凶手乔春生生活过的地方采访,揭露乔春生的人生经历。同时请光华大学法律系奚何初副教授深刻剖析乔春生和袁如颖的犯罪行为。
这篇报道是关于这四桩凶杀案的最翔实的报道,被各媒体转载,一时激起网民对乔袁二人的大讨论。
破获这四桩凶杀案,其中还有陈年旧案。纪天舟名声大噪,风光无限,免不得被以杨凌晖为首的小团伙敲诈。下班后大家又去八仙过海,又去唱歌,全是纪天舟掏腰包。
纪天舟没去唱歌,他不喜欢也不会。八点多他就回家了,他去找白阿姨。这几天白阿姨家都没人,说起来他好像很长时间没看见白阿姨和云朵了。
纪天舟按门铃,开门的是白淑媛。“小纪,我正打算去找你呢。”“白阿姨,我也有事找你。”
纪天舟进屋。“朵朵不在吗?”白淑媛忙说:“在,在睡觉。最近她准备期末考试挺累的。”纪天舟说:“学习重要,但是也别累坏身体。”白淑媛忙说:“不会的,不会的,有我照顾她,不会的。”
纪天舟问:“这几天我怎么没看见你和朵朵?”白淑媛说:“朵朵在学校。我嘛,我回老家办点事。”纪天舟笑说:“怪不得。老爷子也说,你家阳台没晒衣服,空空的,肯定是去外地了。”白淑媛笑说:“老爷子好眼力。”
白淑媛给纪天舟泡茶,纪天舟推辞不要。“白阿姨,我来是想告诉你,关于白叔叔案子的事。”“小纪,我也正想问你这件事呢?凶手真的是老白的……”白淑媛顿了顿,似乎没有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个女人,“小三?”
肯定又是左鸢告诉白阿姨的。大喇叭,下次有第一手消息,对她保密。哼哼。
纪天舟点头。白淑媛说:“我看网上这么说,我还不相信。”
原来是网上说的,不是她说的。等等,网上说的,不就是她说的吗?
纪天舟说:“白阿姨,凶手处心积虑拆散你的家,所以白叔叔也是防不胜防。”白淑媛问:“我哪里得罪那个姑娘了?她非要拆散我的家?”
左鸢写的报道,并非全部的事实。
比如,报道说袁如颖对白某某因爱成恨,而对白某某给袁如颖下药的事却没有提。报道只是含糊的有几句话说白某某狡猾,在工作上利用袁如颖,袁如颖很生气。
左鸢这样写,是在保护白阿姨和云朵。
纪天舟说:“白阿姨,凶手的心理,不是我们能揣测的,你也别多想。这个凶手很坏,不过也不是十恶不赦。”白淑媛反问:“她杀老白,还杀别人。这还不是十恶不赦?”
纪天舟说:“在法律上当然十恶不赦,但在其他方面,我是说……白阿姨,你还记得你丢的那把伞吗?风景区买的那把伞?”白淑媛说:“记得啊,我后来在汇联大厦见过有个姑娘用。她就是凶手,对吧?”
纪天舟说:“对,她就是凶手。她当时在天台上看见你的伞,她拿走伞是不想你被警方怀疑,惹麻烦。她说,你是无辜的。她对不起你。她让我代她向你道歉。”
“当年她把她和老白的亲密照寄给我爸妈,给自己的脸打了马赛克。我想这姑娘总算还有点羞耻心。都怪老白不是东西,害人害己。”白淑媛沉默良久,眼泪滚落。
作者有话要说:
奚何初副教授,关于共情能力的内容,来源于多本学术著作和多篇学术文章,不一一例举。作者特此说明。
第50章第50章
卫生间洗漱台上方,有镜子。这是纪天舟家唯一的镜子。
大清早,纪天舟对着镜子打领带。可是翻来覆去也打不好。他只能现学,手机上网查打领带的方法。
纪维平晨运回来,拎着豆浆大饼油条粢饭糕。
纪天舟问:“这么多?”纪维平说:“你给对门的送些过去。”纪天舟说:“已经走啦,上午有采访。而且你买的这几样,除了豆浆,其他的,她都不喜欢。”“哟嗬!”纪维平说,“清楚得很啦!”纪天舟笑笑,不反驳,也不遮掩。
纪天舟一边说话,一边拉扯自己的领带。纪维平打量他问:“穿得这么正式,今天结婚啊?”纪天舟吹口哨说:“今天心情好,愿意捣饬自己。”
纪维平看不惯孙子笨手笨脚。“来来来,我帮你。”纪天舟不相信地问:“你会吗?”孙子居然敢质疑爷爷,纪维平白了他一眼。“我和你奶奶约会的时候,你爸还没出世呢。”
纪天舟来到警局,一路走进办公室,遇到的人都对他侧目而视。只是穿个西装打个领带,用不着这样吧。偶尔改变形象,不行啊!
周晶莹打量纪天舟。“头儿,你今天有情况。”纪天舟问:“我就是穿件西装,有什么情况。”周晶莹摇头说:“不是你平时的风格。”
杨凌晖在旁边奸笑。纪天舟问:“你又笑什么?你经常穿西装,我可从来没笑你。”“经常穿不奇怪,突然穿才古怪”杨凌晖说,“还打这么漂亮的领带。以我丰富的经验推测,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平时全身心扑在工作上的宁冲,这会儿也伸长脖子参与八卦论坛,他问得很认真。杨凌晖严肃地说:“发/浪、发骚、发情!”纪天舟大声呵斥说:“滚远点!”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纪天舟郁闷之极。他太了解这群人了,没好人的。
欧局来办公室,众人安静。谁知欧局看见纪天舟随口就问:“咦,小纪,今天相亲啊?穿得这么帅!”连欧局都这么八卦,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纪天舟无语。纪天舟啊纪天舟,你真不应该穿成这样来上班。你可以带着这身衣服,下班再换呀。
欧局敲桌子。“同志们,不开玩笑了。有项紧急任务需要大家去执行。笄山一栋旧楼刚刚坍塌,有居民被困。那边警力不够,大家即刻换衣服,出发。”
虽然人命关天,在车上杨凌晖还是小声和纪天舟嘀咕。“什么世道,笄山的旧楼坍塌,从钱家汇调我们过去。今天放假,我们的岗位职责是待命,待命就是无事等下班。”
纪天舟说:“你没听见吗?警力不够。今晚跨年,市里很多警力被抽到江畔做安保。本来也要抽我们支队的,欧局说我们连破四桩凶杀案,太累,帮我们拦下来了。”
“然后我们就要跑到笄山挖土?”杨凌晖说,“我答应杨阳,今晚带他出去吃麦当劳的。”“一栋楼而已,天黑前肯定能完成搜救。”纪天舟笑说,“有消防,轮不到你挖土。你挖笋子吧,这时候的冬笋最好吃。”
坍塌的旧楼位于笄山北边的落霞路,共三层,七十年代中期建造的。现场已成废墟。
比纪天舟他们先到的消防、武警、医护、搜救犬和生命探测仪,都各就各位在工作。纪天舟带领他的支队,也迅速投入到工作中。电信和电力随后赶到。
搜救工作难度不大。因为楼是在早晨九点多钟坍塌的,所以大部分居民都上班了,不在家。
天还没黑,最后一处疑似生命迹象被排除,参与救援的人员也开始陆续撤离现场。
宁冲说:“这种危楼真不能住人。”周晶莹说:“我还以为住在笄山的都是有钱人呢。”杨凌晖说:“他们当然是有钱人,就看开发商的大旗什么时候插过来。”
纪天舟使劲抚头发,他的头发上全是灰尘。杨凌晖帮他拍打衣服。“你瞧你早晨还西装笔挺的,现在这副鬼样子,怎么约会?”“真的有约会?”周晶莹瞪大眼睛问。
“你烦不烦?”纪天舟心里也在发愁。是啊。这副鬼样子,怎么约会舅舅家离这里很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应该来得及。
杨凌晖对纪天舟的态度不以为意,反而调侃他说:“还不承认自己有古怪?以前都是骂我多管闲事,今天却骂我烦不烦。”
纪天舟懒得陪杨凌晖狡辩。他必须和左鸢说一声。如果他迟到,请她别着急,等他。“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呢?”纪天舟摸口袋,口袋空空如也。
周晶莹问:“不见了?会不会落在局里了?”纪天舟说:“不会,出发的时候,在车上我还拿它看时间的。”杨凌晖说:“那八成是搜救的时候丢了。”宁冲皱眉,低头四处找。
纪天舟望着废墟。丢在这里,怎么找啊?杨凌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吧。”纪天舟拿过手机,先打自己的电话,关机,应该是没电了。
再打左鸢的,他忽然想起他根本不记得她的电话号码。平时用微信联系。他只打过两次她的电话,其中一次她还关机。他又怎么会记得号码呢。“不用了,我直接过去。”
昨晚他和左鸢互相提醒对方的,所以不用再联系,直接过去就行。
纪天舟说:“你们先走,我还有事,我去我舅舅家。”宁冲说:“头儿,你没车。”杨凌晖说:“我们送你。”纪天舟说:“不用,我坐出租车。”杨凌晖四下张望。“这老半天,别说出租车,什么车我也没看见有经过的。”
“天舟!”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车里人摇下车窗。“舅舅!”纪天舟惊呼,连忙走过去。
杨凌晖望着车里的人,自言自语地说:“原来他舅舅是他啊。”周晶莹问:“谁?”杨凌晖说:“大旗。”
傅卓斐问:“天都黑了,你怎么在这里?”纪天舟说:“楼塌了,我们来搜救。”傅卓斐点头,又问:“做完了吗?做完就快点回家洗澡睡觉,别磨磨蹭蹭的,累不累。”
纪天舟正想说自己得搭他的便车去他家洗个澡,就见舅舅旁边坐的人,正对他微笑。于是纪天舟也冲这人笑了笑。
傅卓斐说:“老左,这是我外甥,钱家汇分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天舟,这是左叔叔,在市委工作,我的老朋友。”
纪天舟乖巧地向左叔叔问好。天暗暗的,他看不清这位左叔叔的脸,但是他想,他应该是左淼。
gu903();左淼点头,对傅卓斐说:“老傅,后生可畏啊!早晨我听说笄山有楼塌了,现在才几小时,所有被困人员已经全部获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