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字浮现到一半,顿了许久,才浮出下文来,与那些一蹴而就、畅快淋漓的讨伐檄文全然不同:你
你了半天,仍是不见下文。
封如故捧着信,很耐心地等。
最多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么。
他等了半盏茶,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如一大笔一挥,把你字勾掉了。
封如故叹息一声,叹息声便化作回声,从四面八方一齐传来。
他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又叹息了一声。
他把纸竖起来,往上面连弹了好几下,像在弹如一的脑门。
别扭死你得了。
封如故紧跟着信后的空白,又写下一句话:我这边很是无趣,读信暂解烦闷。你若有闲,不如我们纸上对弈?
这回,如一的信回得很快:你当真是无聊。你究竟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他指的是入魔一事。
封如故据实以答:很早。
如一:从遗世起?
封如故夸他:聪明的小和尚。
如一默然许久,大概是在整理自己与他相见后的种种细节。
封如故不去看其他信了,只专心等着他的回音,像是在等待一个审判。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如一方才回道:是。我早该想到的。
封如故:你生气了?
如一:你会在意?
封如故看这口吻,想道,果真是生气了。
封如故说:如果是呢?
又是良久的沉默。
封如故坐在滴水的玉髓潭洞口,什么也不做,单等着如一的回复。
等到那青鸾振着翅膀、自洞口盘旋而回时,封如故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握着墨笔,笔身已被自己攥得发了热。
他拆开信件,得到的只是寥寥五个字:义父知道吗?
封如故:他也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边厢,寒山寺中。
如一的状况,远没有他信上那般轻描淡写。
他是护寺之僧,封如故是由他带入寺中,又是从他负责的寒山寺阵法中脱逃,他难辞其咎。
他被幽闭在一间佛舍之中,颈上套着一圈戒链,右手腕的脉门更是被一片佛门偈纹束缚,因此他能调用的灵力少之又少。
如今,他只能用左手执笔。
好在他左右手字迹一样,不会叫封如故看出端倪来。
送他离开时,如一满心宽容,如今确认他当真安全,如一才想起此人魔修身份,心中自是一番天翻地覆,不可名状,诸样情绪在他胸中翻翻滚滚,最后酿作了一股泛酸的怒意。
封如故是魔。
义父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件事,而他一直被封如故蒙在鼓中。
如一人生的一切悲剧,自魔道而始,要他满心欢喜地接受封如故是魔修,既不可能,亦不现实。
他凝神半晌,提笔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在骗我?
如一不知七花印之玄妙,亦不知封如故现在需得采魂才能活得下去。
但他仍谨慎地使用了问句,希望能从封如故那里得到一个解释。
谁想,封如故回复道:是啊,聪明的小和尚。
如一顿时气得头晕,抓紧笔杆,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封如故那边,倒是觉得这回答没什么。
他的确是欺瞒了如一,这点没什么可辩驳的。
况且,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在封如故看来,如一与自己的关系,在他的控制下,并未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如一越是厌憎自己,越是与自己划清界限,越好。
如一的回信过了许久才来:是,我早该知道,你最信任的人只有义父。但你若真为义父着想,就不要躲回风陵山中,这只会拖累义父。
封如故托腮看着这行字,甚觉奇妙:你义父在你眼里,就如此重要吗?
如一:义父便是我的天地,他引我入世,我的名字亦是他所赐,他自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封如故:我呢?
直到等到一片朝霞洒落在他肩膀之上,封如故才等来了一句冷冰冰的回答:萤烛之光,不可与明月争辉。
封如故盯着这行字,眨巴眨巴眼睛,想要笑,但终究是没能笑得出来。
他一笔一划地写问:那敢问大师,我这样的萤烛之光,该去哪里,才不拖累人呢?
落笔终处,封如故乍闻山中起了些骚动,便起了身来,站在玉髓潭洞外,侧耳细听。
隐隐叫嚣之声,从山外传来。
风陵之人!速速将魔道封如故交出!
来了。
封如故举步往洞内的那条秘密通路走去时,恰见一道鹤形流光划入洞内,正是如一的来信。
封如故驻足片刻,往回走出两步,又刹住脚步。
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打消了再去自取其辱的念头,径直往洞内而去。
是时候了结一切了。
寒山寺,囚·禁如一的佛舍里,已是空空荡荡。
原本束缚着如一脖颈的铁链垂落至地,墨笔折断,中间的断茬上沾着淡淡血迹,竟是有他掰断墨笔后,用断茬划烂手上封印灵力的佛偈纹路,恢复灵力,破门离开。
桌上淋淋漓漓流了一串鲜血,将桌上的一沓带有灵力的信纸边缘染得斑驳一片。
最上面的一张纸留着淡淡的墨迹。痕迹是从上一张纸上渗透而下的,字迹依稀可辨。
月光远在天边,终不可即,不可触摸。我常年行于暗夜,只需萤烛相伴。
等我。我去找你,接你离开。
第114章众生相貌
风陵山中,浩然亭下,众大小道门熙熙攘攘齐聚一处,各怀心思。
风陵弟子则是倾巢而出,列阵以待,立于亭下。
打头的是满脸茫然的罗浮春,身侧立着一个稍带虚弱之色的桑落久。
他至今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使面对来势汹汹的道门众人,听到他们满口的诘责怒言,他也不很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本能地将师弟护在身后,似要用肉身挡住那泼天而来的恶言恶语。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