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封如故在他背后问: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给你、给落久改名?

罗浮春心乱如麻,生硬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好。

他听到,封如故在他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与桑落久的咳嗽相比,封如故的咳嗽声微弱到委实是不值一提,是以罗浮春根本没往心上去。

因此,他也无从看到,封如故把染了一丝猩红的手从唇边撤去,拾起一枚桐叶,

这些年,委屈你了。封如故心平气和地望着他的背影,从今日起,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自由吧。我们师徒两人,便就这样了。

罗浮春一怔,正欲开口,耳边便袭来一阵风声。

他回身夺住来物,竟是那把封如故曾炼给他的剑。

封如故在洞前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手夹烟枪,一细薄烟徐徐而升,将他的眉眼掩在雾影之后,竟是瞧不很分明了:你收回去,算是留作一个纪念。

罗浮春握着剑身,怔忡片刻。

他来寻封如故,真是为了和他吵架决裂吗?

他不是答应了落久,要同他道歉的吗?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

纵使他口中泛起层层的苦涩滋味,为保颜面,他仍是冷哼一声,仗剑转身,风卷剑穗,不时发出细碎响动。

他强逼自己,不许再回一次头。

厌憎我吧。待那道俊秀挺拔的身影消失至无影无踪,封如故对虚空喃喃道,和那些人一样。

天下皆知,我封如故凭自己喜好,肆意篡改徒弟姓名,驱使他们出外赚体己给自己花用,还不肯授他们半分剑术。

这样待你们,谁都不会觉得,你们会有意包庇我。

如此,便是最好了。

世人只知,封如故的徒弟是罗浮春,是桑落久;而你们是萧然,是花别云,和魔道封如故没有关系。

另一边。

罗浮春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玉髓潭,顶着路上弟子们惊诧的目光,漫无目的地一路狂奔,直到了山中最大的一方清湖边,才驻足停下。

他扶膝喘息一阵,注视着手中失而复得的剑锋,只觉掌心滚烫,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绞疼,一时间难过得不知如何才好,像是与父母争执后逃家的小孩,被委屈、愤怒、茫然等诸多情绪挤逼得无处可逃。

他索性发泄似的大喊一声,扬起手臂,将那柄剑丢弃入湖!

青锋入水,在碧湖中央投出圈圈涟漪,旋即没入湖底,不见影踪。

丢了剑,罗浮春却像是把自己的主心骨也一口气扔掉了似的,颓然往地下坐去。

他朦朦胧胧地觉得,自己又做错了。

但是

不知在湖边坐了多久,罗浮春才发梦似的站起身来,惨白着一张脸,摇晃着身体,往静水流深方向走去,连身后的尘土都忘记了掸一掸。

罗浮春反复说服自己,不过是丢了一把剑而已。

封如故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过来,他还不知道吗?

不做师徒便不做了,倒也省了心!

只是,要如何同落久说呢

陷入与世隔绝的风陵山中,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山中弟子丝毫不知,如今的外界,是怎样的天翻地覆!

江陵千机院内。

荆三钗了结一笔生意,将入帐银两登记入册,又忙着核对先前的账目。

院内,他的客人正在等待他的同伴归来,再与他一起离开。

因此,当一声高声的质问从院内传来时,荆三钗自然以为,他们是在生意上有了什么龃龉。

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

荆三钗并不怕客人会因为口角矛盾在千机院打起来。

此地机关重重,不必担心会伤害到主人,且各样物品皆是明码标价,毁坏一棵树二十两,一扇门八十两,随得他们砸去,他荆三钗只需要在他们打完架后,捧着账册去向他们讨账便是。

谁若不给,当场暴揍一顿,就当是舒筋活络了。

他口里衔着一枚银钗,面对账本,双手拢在脑后,想把头发束好,耳朵也关注着门外动静。

来人却无意争执,低喝一声:低声!当然是真的

荆三钗撇了撇嘴。

看起来是打不起来了。

当真无趣。

院外,两人切切察察地议论起来。

他是魔道?可他是如何藏匿自己身份这么多年的?

他是魔道,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看他举止行动,外貌气度,哪一样不邪?哪一样不怪?

这倒也是。不过,这消息是何处得来?可靠吗?

当然可靠!是玄极君及寒山寺众僧亲眼所证,绝非虚假!

荆三钗抬眼看一眼院外,并不很关心他们的话题,只一心侍弄自己的头发。

不过寒山寺?

封大眼身边那两个秃驴,仿佛就是寒山寺人?

荆三钗一转念,也并未往深里想去。

据他所知,玄极君那个死儿子的祈福仪式,每年都在寒山寺举行,他和寒山寺联系紧密些,也没什么问题。

屋外,二人的讨论越发热烈。

现场被他劈碎的伏魔石上魔气极重,连净远方丈都不得不认了,这还能有假?!

如此说来,那确实是证据确凿了。

没有更确凿的了!

可是,以他的身份,有何必要非得修入魔道?

谁知道?像他那样的人,怕是觉得魔道有趣,就修了呗!何必顾忌什么后果?而且,那端容君恐怕早就知道了封如故的魔修身份,刚一暴·露,他就带着人望风而逃,现在风陵又全面封山,这不就是不打自

室内传来一声重重的账本落地声。

两名客人循声望去,只见荆三钗散乱着头发闯出门来,直直盯着二人,颤声问道:

你们说谁?!

第113章接你离开

相较好事,世上众人更爱议论坏事,再加之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封如故入魔之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道门间传播开来。

青阳山中,关不知刚练过剑,尚不及沐浴便被兄长唤了来,快步踏入殿中时,一头细汗尚在阳光下粼粼地反着光,正是个健康年轻的好模样:兄长,何事叫我前来啊?

关不用忧心忡忡,递了一封式样庄重的折帖给他:看看罢。

关不知接来,一屁股坐在了正殿侧椅之上,未及打开,便出言调侃道:这什么东西,这般正式?檄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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