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不可方思 素光同 2313 字 2023-09-08

话没说完,沈尧取下发带,缠在他的头上,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伸出手指,蘸了一碗茶水,在桌上写字。沈尧依稀辨认出,他写的是:澹台彻。

这三个字一出现,沈尧一下子想起来澹台彻!是那个澹台彻!江湖传言,魔教有一个歃血堂,堂主名为澹台彻。他曾经杀光了一个村子的人,喝人血,吃人肉,邪魔歪道,无恶不作。

沈尧蹦开,退离一尺远。

澹台彻摊开手掌,覆住半张脸,牵动唇角笑了笑:你怕甚?我如今,一介废人而已。

云棠施施然坐在旁边,称呼他为:师父。话中一顿,她才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从地牢里弄出来,可不想听你自称为一介废人。

澹台彻久居地牢,见不得光。他五脏俱损,说不了几句话,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扶华教的两位药师立在一旁,相继摆出一排灵丹妙药。他们还没打开瓷瓶,云棠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沈尧的肩膀:喂,沈大夫?

沈尧没做声。

他正在考虑,是否应该救治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早些年,江湖还有一个恶人榜,澹台彻名列第一,无可撼动。

然而丹医派的门规是医者父母心,也是立品端方,守身刚毅。

单从病患的角度考虑,他们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沈尧面露难色。云棠捏着他的一截衣袖,笑得矜持:你们离开丹医派,是为了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治病,对不对?要我说呢,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可不比我师父清白多少。

沈尧只当她在胡说。魔教的教主,惯会操纵人心,妖言惑众的。

他正色道:我我没治过这样的病人。

他拨弄着桌上的灵丹妙药:这是灵首大造丸?用了紫河车、灵芝、人参、天山雪莲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一位背着银环大砍刀的男子喊道:沈兄!

初听这浑厚有力的嗓音,沈尧便知道,来人是扶华教的黑面判官萧淮山。前些日子,在丹医派时,沈尧全权负责医治萧淮山,短短几天,他就治好了萧淮山的隐疾,让萧淮山告别了尿频尿急尿不尽。

萧淮山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沈尧对他的命根子,真有再造之恩,于是萧淮山分外客气:沈大夫,你悬壶济世,医术高超,哪怕澹台彻的病情特殊,你也能药到病除的!我晓得!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时可能还看不出来,沈尧是要成为武学宗师的人

丹医派的弟子学会武功,既能做一个输出,也能做一个辅助【点头

☆、旧疾

沈尧望着萧淮山,一时语塞,喃喃道:我还是先给左护法疗伤止血吧。

程雪落却不领受他的好意。

程雪落放下一柄剑,转身去了一间内室。沈尧抱着药箱,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后。血水渗透了程雪落的衣袖,沾湿他的手背,顺着他的修长手指,一点一滴掉在地上。

方才的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可见,程雪落的伤口崩裂了。

沈尧将药箱放在桌上,拉开程雪落的衣襟,啧啧道:你们这帮高手真能忍。你的手臂都快烂了,你还装成不痛不痒的样子?

雨幕滂沱,天色昏暗,室内并未点灯。程雪落赤.裸上身,侧影寥寥倒映于墙壁,他的肌理流畅而精壮,从肩膀到后背,无一不彰显他的强健有力。

沈尧叹了口气,心道:凭他的造化,怎么会被人砍得这么惨?

程雪落的左臂被割开一条深痕,皮肉绽裂,隐现白骨。沈尧问他疼不疼,他竟然说:还好。

沈尧钦佩不已,拿出了看家本领,敷药止血,针灸化瘀。他忙得满头大汗时,程雪落忽然用右手拎起外衣,说什么都要将衣服穿在身上。

沈尧制止他,颇为恼怒:程雪落,你发什么疯?这条手臂还要不要了?

程雪落偏过头,看着门口。

沈尧顺着他的目光一望,只见云棠斜倚墙侧,似笑非笑。她赤足行走,脚不沾地,裙摆无风自动,如同水岸凌波荷叶,亦如云端玉池堆雪。

她说:左护法,你让我多瞧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沈尧附和道:就是啊,男子汉大丈夫,不用拘泥于礼法。人家只是看看你,又没碰到你,你怕什么呢,是不是?

话音未落,云棠抬手搭上了程雪落的左肩。她五指并拢,如蛇一般灵活,顺着他的肩胛骨,往下滑了滑,抚剑弹琴一样顺势摸到他的后背。

沈尧只觉自己被人当场打脸。

他喉结滚动,奉劝道:云、云棠,你不要动他,他现在状况、状况不好。

云棠神色凛冽:我想看他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沈尧疑惑:你还会摸骨验伤?

云棠缓慢落座:久病成医,我自然懂一些。

程雪落早已平复,脉象和气息都十分冷静。沈尧低着头为他包扎,嘴上叮嘱道:我给你留两瓶药,早晚服用,五日见好。这几天,你要忌酒,忌辛辣

他忽然抬头,对上程雪落的视线:还有,最好不要打架了。你伤势不轻,应当静养。

程雪落还没开口,云棠就下令道:明日一早,你和萧淮山先回总坛。

程雪落没应声。云棠观察他的神情,笑问:你不愿意吗?

程雪落的语气一如平常,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段家作为武林名门,被你半日抄底

云棠把玩着一盏烛台,搓揉红烛的芯蕊,火光在她的指间迸溅,霎时耀亮四方:那又如何?我得罪的人还少吗?

程雪落瞥见沈尧,欲言又止。

云棠倒是不以为然。她明明可以内功传音,却偏要贴在程雪落的耳边,附耳对他说:那时候,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你为什么不杀了段无痕?

沈尧搞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收拾着药瓶和白纱,背起药箱,离开了内室。出门之后,他刚好撞见了两位扶华教的大夫,顺口探讨一番药理,三人的意见各不相同。

某位大夫坚持使用十全大补丸。他说:澹台彻心悸气短,肝血匮竭,脾不摄阴,病体久衰,乃是大限将至之兆。只有十全大补丸,才能救他一命。

沈尧就差骂一句:庸医!

他疾言厉色地反驳:你们究竟读没读过医书?澹台彻被关押几年,阴亢阳虚,大亏大损,饭都没吃饱一顿,你还要给他用十全大补丸,你是不是嫌他死得慢?

那大夫面如白蜡,恼羞成怒道:你是哪里来的狂妄小儿!老夫行医二十载,通达医经药理,怎会错断病症!

另外一个大夫被他说服,微微颔首道:那便是了。我们取来十全大补丸,一日三服,药到病除。

沈尧衣袖一挥,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给人治病,就这么草率?

他面前的大夫说:不是我们草率,是澹台彻拖不了太久。他的后背都是鞭痕,瘦骨嶙峋,新伤复旧伤,还沾着蜂蜜,吸引蚂蚁来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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