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顿时心怀愧疚,又看了眼陆缙额上的汗,提醒道:“二哥,你怎的出了汗?”
“炉子烧的热。”陆缙从袖中扯了张帕子。
“这么早便烧炉子了......”陆宛本来小嘴叭叭的,忽地停了声,一动不动的看向陆缙。
“看什么?”陆缙语气不悦。
“没......没什么。”陆宛憋着声音,讪讪的转身。
陆缙伸手便直接要关门。
临转身时,陆宛终究还是忍不住,指了指他手中的东西:“......二哥,你好像拿成了二嫂的心衣。”
原来二嫂是被这么罚的么?
明明她们一起犯的错,她抄的手都酸了,二嫂却轻飘飘的,二哥对二嫂实在太偏心了。
陆宛哀怨地看了一眼陆缙。
陆缙一顿,再低头,才发觉自己手中拿的是个绣着缠枝莲的藕荷色心衣,上面还沾满了江晚吟的香气。
是刚刚太急,穿衣时江晚吟拿错了塞到他袖中的。
他面不改色,手一收,将心衣团紧:“你看错了,这是你二嫂新做的帕子,不过是绣了新样式。”
“是吗?”陆宛狐疑地看了陆缙一眼。
“成日胡思乱想,我看你还是太闲。”
陆缙语气沉着,反训斥了陆宛。
陆宛当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立马低了头:“......阿娘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说罢,她忙不迭地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陆缙神色这才缓和些。
江晚吟则拉开了帐子,笑的闷闷的。
“好笑?”陆缙掀了下眼皮。
江晚吟立即住了嘴:“......不。”
陆缙反而轻笑了下,将心衣塞到江晚吟口中,按着她的腰让她呜呜咽咽的眼泪当真被逼的涌了出来。
之后,陆宛一个劲的追问江晚吟她被罚了什么,江晚吟含糊地只说也被罚抄了佛经。
陆宛看着江晚吟发青的眼圈渐渐信了,疑心当日的确是自己看错了。
再不敢蛊惑江晚吟同她一起胡闹。
***
陆缙这一回,到年关都不必再外任。
两个人小别胜新婚,长公主特意免了他们请安。
日子一日日的变冷,江晚吟又抽了条,到年关的时候,一身白狐大氅,站在雪地里好似一株亭亭玉立的白梅。
匀亭归匀亭,只是肚子依旧是平的。
过了年,陆缙也要二十五了,膝下却仍是没个子嗣,在这个年纪,又如此出身,实在少见。
长公主看着空荡荡的两府有时候也不免寂寥,更别提同她打叶子牌的妇人们偶尔会将家中的孙辈带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叫她祖婆,叫的长公主心都要化了。
再看到江晚吟那张越发出挑的脸,长公主少不了去想她的孙辈该有多好看。
于是用膳时,长公主不免心急了些,特意给江晚吟顿了补汤,又亲自给她布菜。
“来,多吃点,你太瘦了。这是鱼脍,我记得你最是爱吃。”
江晚吟没听懂长公主的意思,轻声应了。
只是她刚要夹时,鱼脍却被陆缙直接从碗中夹走。
“你别抢,那是婆母给我的......”
江晚吟捏了下他的手,反被陆缙挡回去,只说:“这个不错。”
江晚吟无奈,对长公主笑了一下。
长公主没说什么,又替江晚吟布了菜:“这个猪肚炖的也极软烂。”
江晚吟准备动筷时,又被陆缙夹走。
接连三次,江晚吟便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异样。
她搁了筷,拧着秀气的眉毛盯着陆缙:“满桌子的菜,你今日干嘛总抢我的东西?”
这个二郎......长公主也搁了筷,又气又笑。
她虽急了点,但也没逼江晚吟,不过是想让她补补身子罢了。
可二郎,连催都不许。
真是一点儿委屈都不让吟丫头受。
吟丫头都没说什么,他先替她揽下了一切。
长公主无奈,却又不禁回想,若是当初陆骥也能像二郎一样坚定,一样在婆母面前维护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他们父子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长公主又不禁自嘲,她已然受过了子嗣的苦,又何必逼着江晚吟?
实在没有便从族中过继一个便是了,她不会走老太太的老路。
长公主很快便想开,连催也不催了,只让他们顺其自然。
陆缙没再说什么,揽着江晚吟的腰一同回去。
江晚吟过惯了顺遂日子,反应慢一拍,直到回去的路上,才想明白饭桌上的一切。
她脚步一停,定定地看着陆缙的背影。
“怎么了?”
陆缙脚步也停下。
江晚吟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被雪迷了眼。”
“帮你揉揉?”陆缙捏住她下颌。
江晚吟赶紧扭头,唇线紧抿着:“不要。”
声音却快哭出来。
陆缙站着没动,只高高地替她撑着伞。
好一会儿,江晚吟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去抱他的腰。
陆缙薄唇微抿,一把按住她的头:“不行,衣服新换的。”
江晚吟一噎,瞥了一眼那崭新的玄色直缀,又想起他极度爱洁的怪癖,含着泪瞪他一眼:“真不行吗?”
“昨晚刚被你弄湿一件。”陆缙幽幽道。
江晚吟瞬间所有的眼泪都憋了回去,脸一红,扭头便要走。
陆缙低笑一声,将人捞回来:“下不为例。”
手一松,任由江晚吟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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