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中宣称下:他索尖儿的“嗟来堂”现在开堂了。
于是,这写请柬的任务一时变得极为繁重,索尖儿在那儿数名字,李浅墨就在那儿写。索尖儿从小混迹长安,对长安城人头之熟怕是少有可与其匹敌者。他们玩闹之心极盛,所以这份名单在识者看来,只怕未免就有些不伦不类,高下错杂,显得极为混乱。
可他们两个少年高兴之下,又有什么不可以人生的快乐很多本就来自于胡闹。可这时,却见索尖儿手下派出去送请柬的有十余个弟兄回来了。他们出去时欢天喜地,可这时,脸上怎么看怎么垂头丧气着。
索尖儿一见他们脸上神色,不由问道:“怎么了”
那领头的弟兄伸手举起一小叠请柬,闷声道:“都给退回来了。”
索尖儿神色不动,早有所料一般,镇静道:“都是送谁的给退回来了可是有大马金刀那个赵老爷子还有谈家那几个老鬼他们那些老古董,退回来也正常。他何尝看得起过我这等小混混了。不过是知会他们一声,说嗟来堂从此要在长安立足了,别到时说咱们没请他们。”
那弟兄点点头,可脸上神色不改沮丧。
旁边一个弟兄见他没说明白,忍不住着急,小声嘀咕道:“陈火儿是说,全都给退回来了。”
索尖儿这才脸色一变,诧异道:“你是说,细柳营的柳三儿,崇义坊的赵狗儿、和尚铺的崔和尚他们也都给退回来了”
那兄弟点了点头。
索尖儿忍不住一怒叫道:“妈妈的他们不是欠过老子的钱,就是欠过老子的命赵狗儿两月之前还被辛家追杀过,不是我藏起了他,他能活得到现在怎么,现在他的账清了,翻脸就不认得我这个姓索的了”
却听那兄弟小声嘀咕道:“差不多所有人家都说,咱们定的是五月初五,可他们那日,已经有约了。”说着,他怯怯地看了索尖儿一眼,“而主人家,就是那个辛桧辛家”
索尖儿脸色一变,不由问道:“辛家怎么着”
那小兄弟这才壮着胆子答道:“说是辛无畏那日也要请长安城中诸位豪杰,且从上到下,一网打尽,凡长安城有名没名的,就是一百余坊里凡是稍微有点威风吃得开的主儿,他都一概请尽了。老大,他似有意针对咱们,所以,哪怕跟咱们以前还交好的,这一次,见到咱们请柬,都面露难色,不敢答应咱们,怕得罪辛家。”
索尖儿一时气得脸色煞白。
李浅墨不忍见他为怒气所伤,不由缓颊道:“五义中人和柳叶军的帖子咱们还没写,他们,想必是有请必来的。”
索尖却一怒叫道:“不写了请他们来做什么,来看我找不到客人的笑话吗”
李浅墨心思一转,已经明白,这时,索尖儿只怕最在意的就是在铁灞姑面前丢面子了。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劝才好。那些耆宿以及名头大的不来,索尖儿估计还不在意。他怒的是,许多分明欠他情,他替他们流过血的,竟也不敢来、不肯来。
却听索尖儿怒笑道:“都是些势利小人兄弟,照我说,别看那李管家对你恭恭敬敬,其实,此时如你署名发帖,只怕还远不及他他只要随意派出个小的,招呼下客人,那些客人跑得怕不比兔子还快呢”
偏就在这时,又有个兄弟疾跑了进来,一开口即道:“老大,不好。他妈的咱们在乌瓦肆讲定租好的那个院子,今日房主反悔,说也不租与咱们了。我跟他争执,说文书都立好了,他却翻脸道:那你去告我好了,你知不知道,顶替你们租下这房子的是谁那是辛少爷人家可是衙门里的人,你们有胆子,就去找他好了,我看那混蛋是存心给我们捣乱了”
李浅墨本以为索尖儿这时更要大怒。却见他脸色白了白,这回反没再发脾气。
只见他微微摇着头地冲李浅墨道:“这几日,咱们只顾玩,我竟把这些年学过的东西都快忘了。”只听他笑道:“似这般大开宴席,恣意玩闹的事,本来哪是我这样的小混混做得起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堂,那日我是开定了且就在那天,我要给我的好兄弟鲁奔儿举丧”
五月五日,端阳节。
这日,乌瓦肆一带,却比平日里遇到节庆时还热闹些。
本来,碰上这样热闹的时候,乌瓦肆的小生意人一则高兴一为生意确实好做了,不免喜笑颜开,二则却不免多些担心起来。
为只为,凡是人多热闹的时候,各种小偷小摸就要较平日里多上很多,生意忙起来时自是防不胜防,更别提还有那些明摆着敲诈勒索,来混吃混喝、强要钱的了。
可今日的乌瓦肆,却远较平常热闹的时候来得安宁,没有混吃混喝横要钱的不说,连一班小窃也都不见了影子。
有老实的摊主还在纳闷,被人解释了方才知道:“知道今天是谁在这儿操办吗辛无畏他就是贼祖宗,有他在,谁还敢到他这地儿来闹腾”
果然,今日却是长安城各路豪雄们云集的日子。
往高里说,“大马金刀”赵老爷子,谈家的三大高手这等人物都来了,还有长安城顾家的人,甚至还有太子身边的宾客如封师进、张师政这般好手;往中等说,凡是长安城中在富贵人家保镖护院的,凡是能脱得开身抽得出空的也都到齐了,更别提还有衙门中各路的捕快、不良帅。
往低里说,长安城中百余坊,各坊里的小混混头目也都到了个齐,当然,今日不是他们趾高气扬的日子,平日里的气焰这时早不知躲到了哪里去,一个个衣裳也换了干净的,一贯骂骂咧咧的口头禅也收了回去,竟各自齐头整脑的,提着四色礼品,一个个变得温文尔雅起来。
这时,乌瓦肆主路的街两头,早都有辛府迎客的弟子在那儿接待。单看那些大弟子的穿戴,与他们的举止气派,就足以让乌瓦肆的百姓们啧啧称羡的了。
辛无畏雄跨长安城黑白两道,是跺跺脚地都要颤的主儿。凡是草野子弟,如想要在长安城富户人家混上个保镖护院的位置,一大半要靠他引荐;衙门里遇到上峰追责,办上了难办的案子,也多半要求助于这位辛大豪侠;而至于想在半黑不明的道上混,做点称霸街坊的勾当,巧取豪夺的买卖,没辛大豪侠点头,你只怕也断混不下去的。
所以一时之间,乌瓦肆内,只见豪雄云集。
辛无畏设宴的所在地,就是乌瓦肆中极为显眼的一个所在。
这是一家酒楼,上面匾书“浩然居”。辛无畏正坐镇楼头,陪伴着一干贵客,迎来送往的差使自有他的子弟们担当。
而在距那楼不远,就在楼头背后可以看得到的,隔一条小街的地界,却有一个寒窘小院。
那院中,今日也在办事,办的却是丧事。
辛无畏今日本是打着寿筵的旗号,来往人等,个个要叫一声“辛大侠寿比南山”,辛无畏听了受用无比,正自睥睨自豪。
偏偏楼后小街对面那寒酸去处,却收拾出了一个极干净简陋的小跨院。这院中,两个白纸灯笼正挂在门前。白纸灯笼上,无可推赖地硬生生写着黑字“丧”。这门内,却正是嗟来堂最后的选址所在。
一大早,索尖儿就率着他的百余名弟兄静悄悄地进了乌瓦肆。他们抬着鲁奔儿的灵柩,静悄悄地来到这个小院儿。
gu903();本来,李浅墨吩咐过李管家与索尖儿的兄弟们都做了里外三新的衣裳,可今日,他们偏偏都没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