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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 小椴 2266 字 2023-10-16

李浅墨也正暗自吃惊。他跟随肩胛,游历天下,见过的世面原本不少,可他见过的多是残破后的桂殿兰宇肩胛似乎性耽于此,喜欢看那些颓败后的奢华与裂出缝隙、炸出了无数细纹的壁饰彩绘,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全盛时的华宅丽舍。

这“连云第”李浅墨还是头一次来。自从肩胛故去,他虽一向知道自己是有着这样套大院子,有着这么注大资财,却一直没兴趣前来看看。为只为,他怕自己一见伤心,想起它是怎么来的。

好在今日有索尖儿与珀奴为伴,看到他们两个吃惊的样子,李浅墨不由微微一笑:“大概是吧。”

其实他虽知道这院子既是李靖输与肩胛的,手笔必然极大,却再也没想到居然会华贵丰赡到如此程度。

却听索尖儿一声长叹:“你早说啊”说着,他身子向后一倒,挺尸似的一下就倒在那块出自波斯的厚软地毯上,一边出神,一边伸手抚摸那地毯上的毛:“吓得我方才,好半天都不敢把脚往这上面踩。”

他一边抚摸还一边叹道:“真不敢相信,这样比床都好的东西,竟真的是给人踩的。”

珀奴在旁边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来到屋子里,一直就在盯着李浅墨。

却听索尖儿问道:“那管家是谁好大的威风,居然敢喝叱什么:凡是二品以下的,都给我住手吓得辛桧屁都不敢放上一个,只能甩手就走他却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么大的口气”

说着,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从小到大,我只见辛桧那杂种有他爹罩着,到处作威作福,还是头一次看他吃瘪,真是痛快啊痛快只可惜不是吃在我手里”他不由扼腕一叹。

李浅墨轻声道:“我猜他是李靖的手下。”

他不想提起李靖的名字,但索尖儿既问,他也不好不答,所以答话都是轻声的,似乎这样,就算自己未曾提起过他。

索尖儿扑楞一下坐起,诧声道:“英国公”

问完他还忍不住咋舌。要知李靖这等豪杰人物,在长安城中长大的少年看来,确实已近传奇。

李浅墨正自想到肩胛与李靖风角之战那夜,忍不住情伤,猛地发觉珀奴冲自己扑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兴奋道:“原来那算命的阿喀莎说得不错她说我会碰到一个王子,我真的碰到了,你果然就是一个王子”

王子

李浅墨听到珀奴这么说,只觉前世今生所有的际遇一起向自己的头顶笼罩而来,忍不住轻声一叹:“王子不错,我算个王子。不过却是个息王子,过去的隐太子的息王子。”

可他的感喟忽然被一阵闹声打断。

却听窗外这时却响起一片哄闹,正是索尖儿手下那帮弟兄。

李浅墨与索尖儿要过去看看,珀奴也要跟着来。李浅墨一时微笑道:“你、却只怕不方便。”

说着,他与索尖儿出了门,无奈珀奴跟屁虫似的在后面跟了来,李浅墨赶也赶不回去。可才转过垂花门,见到后面一个青砖铺地的小院,那院中有井,井上的一个轱辘被人不停地摇着,不停地用个朱漆桶打上水来,就听得珀奴惊叫了一声,一脸羞色,转身就逃。

原来,那小院里、井边上,正有索尖儿的那帮弟兄在那儿冲洗。有的脱得只剩了小衣,有的连小衣都没有穿。李浅墨望着青砖地上从他们身上冲下来的水,只觉五颜六色,怕是可以拿去做画画的颜料了,心中不由觉得好笑。原来他们才到连云第,索尖儿的弟兄们就跟了来。这么多破衣烂衫的小子跟随着李浅墨,却也让那管家大吃一惊。他不好表现出来,问李浅墨有什么吩咐,李浅墨就让李管家叫人带他们先去冲洗冲洗,再给他们准备点干净衣服。豪富人家办事,果然不同。索尖儿的这帮兄弟好有百多个,要凑齐这些人的衣服本来也非易事,可这时,只见几条条凳上,满满地撂着一套套簇新的衣履。那衣服都是青崭崭的新,一长排乌靴整齐地摆放在院墙边上。

这时,只见一院子的水珠在空中飞舞,太阳在天上明晃晃地照着,那水珠下是一个个少年光润的躯体。

索尖儿与李浅墨互望一眼,两人忍不住同声开口道:“原来,有钱的感觉,真好”

只不过索尖儿的话里,多了“他妈的”三个字。

两人异口同声,说罢,忍不住笑了起来。

十七、嗟来堂

“怎么索尖儿要在乌瓦肆开堂”

铁灞姑不由大感意外,讶然地望向毛金秤。

这时,他们兄妹俩正坐在乌瓦肆的暮色下。

他们是坐在屋顶,四处望去,到处都是一小片一小片鱼鳞瓦叠加的屋脊,像是一片瓦的海洋自家的房顶,别人家的房顶,从上面看都连在了一起,像乌云四合的浪。

这么在一起抱膝坐着,是很久以来他们兄妹俩养成的一个习惯了。

毛金秤与铁灞姑相识已久,在铁灞姑还是个小姑娘时就认识了。从那时起,他们就很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却见毛金秤点了点头,低声叹道:“倒是这小子脾气烈,知道十九坊的流氓盯上了他,索性扯起旗子就跟他们干上了你三哥确实老了,凡碰到事,远愁近虑的,只管瞻前顾后,再没有那小子那么爽快的脾气了。”

铁灞姑一时无语,良久伸手拍了拍毛金秤的肩膀,摇摇头,似是在说:你不老,你怎么说得上老呢

暮云四合,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铁灞姑知道毛金秤发出的感慨是真心的,也知道他心头的伤感。

可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说什么,单只是这暮云四合,彼此抱膝坐着,就有一种厚实的安慰感温暖地笼罩在彼此四周了。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就跟毛金秤一起在这里坐过。那时毛金秤还年轻,自己也还是个小姑娘,他时常伤心自己长得不够好看,身材又短小,所有女人,怕是没一个看得上自己的;再后来,让他伤心的却是学艺终无所成,虽名列市井五义,但他自知,终此一生,自己的修为跟真正的绝顶高手相较,有非常大的一段差距

五义中人,要数毛金秤平日里最是脾气温和,滑稽有趣,可铁灞姑知道他心头的伤。让她感佩的是,不管三哥心头有多少的伤,也不管那伤如何终日在他心底折磨着,却只把他磨得越来越善良起来。

两人都没说话,却似有一句感喟始终在彼此身边徘徊。在铁灞姑嘴里,没吐出口的是这样一句:“你这个老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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