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浅墨想着头疼,这时追出去退还似也来不及了。他咬咬牙,问珀奴道:“他们有没有说他们是来自哪家字号不行,明天咱们送钱过去,你既喜欢,索性全买下来给你好了。”
却见珀奴先听见问是哪家字号,不由连连摇头表示不知。及至听到后面,竟急道:“不”
李浅墨以为她担心自己没钱,方要开口,却见珀奴连连搓手道:“我不要。我只要看看就已足够喜欢了,难道都弄到手里来,喜欢就会更增一些何况,我哪做得了那么多衣服。再说,这么多好看的东西要是堆在那里,我一想到它在那里,只怕就要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的。一连一个月,不、一连一年都要睡不着觉的。到时,老睡不着觉,我就会变得不好看了。所以,我不要。”
旁边索尖儿却也插口笑道:“兄弟,你知不知道,这几个箱笼,值多少钱”
他估计李浅墨不明市价,才会随口说出全买下来。
李浅墨果然摇摇头。
只听索尖儿笑道:“罢了,李护法,你就是把我这个堂主卖了,我也给你开不出那么多薪俸,好来买这么些箱内用的绸缎的。”
李浅墨却一脸郑重地摇头道:“不,我有钱。”
这话说得索尖儿与珀奴都忍不住一愣。他们一向见李浅墨自奉清简,断不是什么锦衣玉食有钱的主儿,听他这么说,自然不信。
李浅墨见到他们不信的神色,不由又开口道:“是的,我有钱,其实我有很多很多的钱。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还有金铢十车,珍宝无数”
他想起那些钱的来历,一时忍不住伤心。
可接着,他努力想要开心起来,却冲索尖儿与珀奴笑道:“要不是今日这事,我都快忘了我有那么多一个人花也花不完的钱了。”
他一拍那些箱笼,转头冲珀奴笑道:“明日,我就去拿钱,好买这些个欢喜给你。”说着,他一转脸,突然变得一脸郑重,望着索尖儿道:“我还要在乌瓦肆买上好大一座楼。”
索尖儿还在不明所以,却见李浅墨微微扬起头。他不知他是想起了方才乌瓦肆见到的自己属下与别的坊里的流氓拼杀之事,只听李浅墨沉声道:“然后,咱们,嗟来堂,到时就在乌瓦肆正式开堂了”
十六、连云第
“朝阳坊中的连云第有多大”
如果你拿这话问索尖儿手下的龚小三,他多半会挠挠头,瞠目结舌地答不上来。
可如果你要问他:“那到底是连云第大还是长安城大”
只怕那小厮会十分肯定地跟你说:“是连云第大”
龚小三今日就是被李浅墨遣来朝阳坊的。
自从那日为报告铁灞姑失踪的消息,他从院墙上摔下来后,龚小三到李浅墨这个小院子就明显多了起来。
因为自索尖儿负伤之后,索尖儿与手下所有的联系就全都靠他了。所以他来得也勤。
于是今日,李浅墨便遣他到朝阳坊送一件东西。
龚小三年纪还小,不过十三四岁,一张面孔长得乖巧,清清秀秀。他的皮肤白净,看着就像好人家出身的孩子,只是一身青布衣裳明显地透着寒酸。
可就是这套衣服,还是他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一开始这衣服多少还能壮壮他的胆,可到了朝阳坊,猛地见到这么大的宅子,这么乌墨锃亮的门,那门上金灿灿的兽首,与门口意态洋洋的大树,他对自己这身干干净净、还算有三成新的衣服马上就失去自信了。
只见他站在小街口的拐角处,一会扯下前襟,一会儿又扯下后襟,可无论怎么扯,都没把它料理得服帖,心里早吓得不敢靠前了。
无奈今日之事,既是李浅墨所托,又有索尖儿的严令,他不敢不从。他下了几次狠心,磨蹭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畏畏缩缩地向连云第门口那片青石板铺的路面上蹭去。
他走上去时,心里还在担心着:自己脚上别带的还有泥。
无论怎么描述穷苦人家孩子乍见大户人家时那种羞手羞脚的恐惧该都是不过分的。哪怕龚小三跟索尖儿混了也有数月之久,哪怕他现在已学会面对街头殴斗,鲜血飞溅都不眨下眼了,可他那小小的心眼里,这时还是满满地装着怕。
这时他如不是不停地自己鼓励着自己,只怕恨不得都要哭出来了。
他之所以还找得到理由自己鼓励自己,实是因为,今日他亲眼见到,李浅墨、索大哥还有珀奴,居然眼见得就要被房东赶出来了。
今日一早,他就赶去李浅墨租住的那个小院儿。却发觉,原来有人到得比他还早。那人就是房东。那房东是来催要房钱的,不只如此,他还要涨房租,而且,他还要求一次再多付一年的租钱。
这几日,因为多了珀奴,现如今又加了索尖儿,另加上索尖儿身上有伤,需要好吃的、好药物来调理,李浅墨手头的一点积蓄便见了底。如今又碰上这么不讲理的房东,眼见索尖儿恨不得蹦起来跟那房东打一架,李浅墨就掏出那么个奇怪的东西叫龚小三到朝阳坊来了。
不用问,龚小三也知道他是叫自己来干什么。
那一定是,借钱。
想起这么沉重的两个字,和那么沉重的两个字所能换来的一点轻飘飘的钱,他几乎又要忍不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