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
他不得不拼命克制住揉眼睛的冲动,但这不可能这简直太荒谬了他一时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夏江的床铺上睡着一个人。
林威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夏江,那个他深爱着的女人,那个本已死去数日的女人,此刻正缓缓地从床铺上起身。
尽管周遭的环境使得进入眼中的光线少得可怜,但仅凭着那黑暗中隐约可见的轮廓,林威也能百分之百确定那人的身份。不会有错的,除了夏江,再没有别人能带给他这种感觉但是但是
下一秒,林威的呼吸凝滞了。
那床铺上并不只有夏江一人。是的,在夏江离开床铺的同时,另一个黑影紧随在她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腰眼上,却又像是紧紧的黏连着,与她一道走向房间门口。
那是谁
林威一时忘记了夏江已死的事实。他本能地感受到了某种危险,忍不住要冲上前去保护夏江。但是身体却似乎受到了束缚,令他几乎无法动弹。他想要喊叫,但声音也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江和那道矮小的黑影共同离开房间。
那是那究竟是
伴随着影子的离去,林威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行动力,但却仍旧不听使唤,每一个动作都如同陷入泥沼中一般,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饶是如此,他还是拼命挪动起脚步追了上去。到达门口的同时,恰好看到夏江被那条手臂顶着,站到了被月光映得一片明亮的楼梯边缘上。
这难道说
心中警铃大作,林威突然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了
夏江在那片月光之下突兀转身,林威清楚地看到她苍白脸上的骇然神色。紧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黑影的手上稍稍用力,夏江的身体就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无力地向楼下坠去,只余一声闷响传入他的耳中,像极了心碎的声音。
“不不不”
声带的振动终于突破了咽喉的限制,林威迅捷地冲到楼梯边上,可一切都为时已晚。他向下看着那具已不再有丝毫生机的躯体,那具明明曾经美丽,此刻却以异样的角度扭曲着的躯体。脑袋开始眩晕,四肢失去了力气,他觉得自己也摇摇欲坠了。
身后传来微弱的动静,是那道黑影恐惧与愤怒两种感情在林威的心中纠缠交织着,他猛然转回头去,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道影子的姿容。
那是一张稚嫩却肮脏的脸,那体型矮小而瘦弱,身上似乎沾满了泥土。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林威曾见过的孩子。
但那绝不可能是他绝无可能毕竟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
林威无法再思考下去了。
那具小小的身体再一次伸出手来,轻轻推在林威的腰际。他的脚第二十七节命运之理后篇
谢凌依回到一楼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夜深的身影。客厅里的三个男人似乎打算沉默一辈子了。最后她看到夜深坐在餐桌旁,他仰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好像并未注意到她靠近。
“我回来了。”谢凌依站到他身边小声提醒道。
“嗯。”夜深没有看她,他看向天花板的眼神十分严肃,仿佛有人将米开朗琪罗的创世纪在那里完美再现了一般,过了许久他才收回目光。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告诉谢凌依他到底在做什么实验,又得到了什么结果。谢凌依不知自己直接开口问的话他会不会回答,也许会,也可能置之不理或许他对他人的问题只有这两种应对方式,毕竟他不会说谎。
真奇怪。谢凌依想着。一开始他自称“不说谎”的时候,自己还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态度,可现在却又已经相信他就是那样的人。凭什么我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呢我真的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了吗
没有给谢凌依胡思乱想的时间,夜深站起身来,把椅子推回餐桌下面:“我们该走了。”
“走”
“再留下来也没什么帮助,你心里也该明白这一点。”夜深直截了当地说,“另外,现在快要六点半了,我们找个地方去吃点早餐,你也快到上班的时间了。”
谢凌依不知该作何表示。她心里有一块地方承认夜深说得对。她留在这里又能如何呢夏江会回来吗她能为夏江做些什么呢她
不行谢凌依用力摇了摇头。一想到夏江,她的脑袋里又出现了许多纷乱的声音。她心知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于是走进大姨的卧室跟她告别,大姨依然没有回答。至于客厅里的三人,她连理都没理。
她顺从地跟在夜深身后。两人迎着微凉的晨风离开这座房子,走在那条枝叶遮天的小径上。昨天晚上他们也从这里走过,说来还不满十个小时。那时夏江还活泼地跟她挥手道别,开玩笑般言称一定要把她和夜深撮合到一起,于是她理都没理就急匆匆地走掉了。没想到那竟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十个小时,生与死只有这么简单而短暂的一点点界限。
一路上夜深都没有说话,他不是个适合安慰别人的人,之前乐正唯因没有救下那些无辜者而伤感的时候,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但他听得见身后谢凌依鞋底与地面那刺耳的摩擦声,昨晚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这个女孩的脚步轻快,是决然没有这种动静的。
就像是带上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可她又分明没从那里取走任何东西。夜深忽然明白了。那并不是“背负着什么”,而是
他想起模仿犯中有马义男认取孙女古川鞠子尸体的描述
“觉得存活也是一种负担”。
“你想吃点什么”夜深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