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娘子就是说的陆妈妈,因为这家人一个陆一个鹿,实在不好区分。
鹿琼笑道:“我会告诉她的。”
回去后,她告诉陆妈妈,不想让周围人生疑,陆妈妈不妨再出去和她们打打牌。
陆妈妈点点头,但很忧愁地说:“衙役们可能会来查人,咱们得给少爷找个更好的去处。”
这种感觉是很复杂的,长久以来,都是谢子介照顾鹿琼。
谢秀才无所不能,谢秀才神秘莫测,但是此时此刻昏迷过去的谢子介,却仿佛是任人宰割。
他只能依靠鹿琼。
鹿琼想到了阶草寺,那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只是大师父说了让她近日不要外出。
不对,鹿琼突然明白了,大师父若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怎么会这样和鹿琼说呢?
那就更不能去了,大师父很明显也自身难保。
鹿琼沉思了一会儿,无奈道:“先把谢秀才放我屋里吧,暂时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真的查到了女坊,她就只能带着谢秀才想办法出城了。
她得保护好谢秀才。
只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鹿琼暂时不用担心衙役来查人了,因为府城的诸位大人很是高兴迎接石侯爷,举办了好几场宴会,而那位侯爷似乎暂时也没有为弟弟报仇的意思,反而在宴会中流连忘返。
这是全城人都知道的,因为石三郎严了那么久的宵禁,最近因为石侯爷要看府城夜景,还要与民同乐,居然放松了。
虽然这样,鹿琼依然很谨慎,她和陆妈妈都做着和平日差不多的活,再偷出时间去照顾谢子介。
谢子介是一个非常安分的病人,既不发热也无其他的反应,每日就是昏睡着,鹿琼把江六给的药膏给他涂了,这几日身上的伤口就不再渗血,开始结痂。
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谢秀才虽然说是书生,但身上其实很多伤,不像是普通书生,她在内心苦笑,谢秀才和白九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深。
不过鹿琼居然还有个意外之喜,她在自己卧房的下面发现了地洞,虽然小,但是也足够绰绰有余的藏下两个人。
这地方非常隐蔽,要不然也不会鹿琼这么多天都没发现了。
这估计是谢子介给鹿琼和陆妈妈弄的,但对于现在的鹿琼来说,更大的好处是,若真的衙役来查人,那么她可以把谢子介先放进去。
保护好谢秀才,鹿琼想,等谢秀才醒来,一切都会好了。
石侯爷终于想起来查人了,不过或许是认为这种江湖人士是要藏到三教九流中去的,女坊并不是很符合他们的要求,衙役也查得很不上心,鹿琼就这样轻松躲了过去。
这让鹿琼稍微放下一点心,但想到谢子介已经昏迷快五天了却依然没有醒来,这些天只能靠鹿琼和谢妈妈给他灌些米汤,鹿琼心又沉重了。
谢子介两颊越来越消瘦,若他依然不醒,接下来还能不能醒来,鹿琼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她也没办法找郎中的。
鹿琼夜里睡得都不好,这阵子她和陆妈妈轮流守夜,不能让两个人都睡着,就在此时鹿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谢子介有时候会一个人深夜独自看月亮。
可能并不是因为月亮有多美,而是满腹心事睡不好觉的时候,夜里除了天上的月亮,也没什么好看的。
而这天,就在鹿琼看月亮的时候,她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哼。
鹿琼欣喜若狂。
她终于等到了这个转机
但是整整一个白日,谢子介依然昏睡,鹿琼都要觉得自己是错觉了,只好继续做自己的事。
晚上鹿琼正在练字——练字是个清心凝神的好办法,这时候,她听见了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
“这里是哪?”
鹿琼第一反应是谢子介的眼睛出了问题,可是那个声音又继续问道:“你又是谁?”
鹿琼如遭雷击。
她转身和面前的谢子介对视。
“谢秀才,”她声音在发抖,“这里是女坊呀。”
谢秀才眯了眯眼睛,又冷笑了一声:“我不是什么谢秀才,我姓白。”
难道说,这世上还真的有和谢秀才长得一模一样之人?亦或者是谢秀才的什么表兄弟?
鹿琼正这样想着,忽然白这个姓在她舌尖滚了滚,让鹿琼想起了另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开的口:“你和白九什么关系?”
这样的谢子介很坦荡点头道:“是,我是白九。”
他对这个名字,是一点也不谨慎的,好像并没有认识到白九的意思——江南赫赫有名的匪首,朝廷的眼中钉。
鹿琼突然发现,面前的人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是没有了谢秀才那样庄重的气场压制,这个长相其实是漂亮到凌厉的。
那是一种张狂的美,美得毫不收敛,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此时又黑又亮,眼中有寒芒闪过,和毫无攻击力的谢子介不同,面前的白九甚至称得上满身戾气。
谢秀才偶尔也会露出来一点少年气,但那只是点缀,是一种亲昵,他虽然城府深沉,面上全就是个温柔书生。
白九完全不一样。
也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匪首又怎么会是书生呢?鹿琼忍不住哂笑。
这时候,她其实已经把谢子介和白九当做两个人了,长相可能相似,但气质绝不会这样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