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原先去查房台县乡绅,只想查清薛湛水同这些赋闲小官吏之间的牵连,不曾想,着人去查,竟还查出了意外之喜。
房台县规模不大,共计千户人家,其中甲首和里长每岁实行轮换,以防一家独大,尾大不掉。如今,房台县正值轮换的时候,却有人把控课税的要务,迟迟未能轮换。
催交税赋等庶务皆由县里德高望重的乡绅亦或是富户完成,县衙只看交上来的税收是否齐全,一旦齐全,也就无人在意课税的细枝末节。
是以甲首虽是小头目,却是块肥差。
东厂的人暗地探查,才知道房台县一地苛捐杂税,惹得百姓叫苦连迭。然而问起苛捐杂税的缘由,百姓统一口径,尽将罪责推至大梁奸宦靳濯元身上。
好一招罗织构陷、曲解嫁祸的法子。
他所倡行的,不过是削减徭役,减轻农户负担,将过去的赋税徭役尽数折合成银两,依照各户实际的田亩与人丁,均摊银两。
官府直接将赋役清单下达至各户,如此一来,正好去除了里长的贪污,和农户重役的痛苦。
而房台县却借用他赋税改革的名义,又借政令难以通达至百姓耳目,便曲解他所倡行的税改,不仅妄自征税,还增加徭役。
然而房台县的问题还不止这些。
若说甲首贪税是因自己的贪欲,那么这桩案子,至此也算查探清楚了。可这么一大笔贪税得来的银钱,任东厂缉事如何审问,也查不清它的去向。
那这么大一笔银钱,究竟用在何处了?
东厂缉事不动声色地拘了当地最有声望的里长。
该里长是个乡绅,宣顺十二年的落第士子,名唤刘珦。
这刘珦贪污了大笔税银,照理说应当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可缉事去他屋子拿人的时候,却见他平日吃穿并不富庶,甚至可以称得上‘寒酸’二字。
靳濯元见着刘珦时,他被架在刑架上,掌刑千户正因他不肯开口,而要用刑。
千户见着靳濯元,放下手中的刑具,给他让出道来。
他今日未着鲜亮的颜色,依照陆芍的喜好,穿了一身文人雅士的直身,与这阴黑发臭的牢狱浑不相干。
若非眉眼间那股子阴恻的狠劲,刘珦怎么也想不到,眼前之人,就是大梁上下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提督。
他仍是坐在官帽椅上,眯眼打量眼前的之人,一言不发地转着指间的玉指环。
半晌,刘珦啐了他一口,骂他阉狗、奸宦,各种不堪的秽词一句句地钻入他的耳里。
掌刑的千户掐住他的脖颈,企图拿铁烙去烫他的喉。
靳濯元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着,这些话他早已听过成千上万遍,以往听时,他甚至还能上赶着帮上几句。
今日只是庆幸,这些秽词还未钻入陆芍的耳里。
想起陆芍,他便摆了摆手。
冬日天色暗得早,他若是晚些回去,那小丫头又该趴在窗台等他,他实在没功夫同刘珦消磨时间,便站起身同刘珦直言道:“玄元帝萧齐文在位二十二年,后来经历太子继位、两王之乱,至今统共过去二十七年。你在宣顺十二年落第,如此算来,落榜之日正是十五年前的科考。”
刘珦嗤笑一声,东厂掌监察,查出他何年落榜并非难事,这同审讯他税银的去向又有何干系?
靳濯元继续说道:“咱家瞧过你的文章,行文不落言筌又卓有见地,与同年中举之人想比,名列三甲并非难事。”
话说至此,刘珦倒是愣了一瞬,他显然没料到这阉狗会去查他当年的文章,一时间头脑混沌,摸不清他真正的意图:“那又如何?”
“你在出榜十日之内,也曾要求察看过阅卷批语,自以为依照自己的才气,何来落第的可能?可偏偏在十五年前,出了一桩轰动朝野的大事。”
第43章安置了?
他说话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偏生说出来的话总能教人心里翻滚起惊风巨浪。
不止刘珦,就连日日紧跟案程的诚顺都因他的话忡怔了半晌。
靳濯元没有接着往下说,他只是饶有兴致地捕捉刘珦的时而变幻的神情。二人皆未出声,仿佛暗地较劲儿,只是靳濯元的劲儿自在松散些,刘珦却是浑身紧绷,豆大的汗止不住地往下淌。
最后仍是刘珦落了下乘,他的手缓缓收紧,下意识地直起腰背:“十五年前的事,同我有甚么干系?”
靳濯元缓缓踱步至他身前,盯着他那张佯装镇定的脸,不由地嗤笑了一声:“啧。你急甚么,咱家都没说甚么事。”
刘珦眼皮微跳,很快又争锋相对道:“十五年前兴许发生了许多大事,至朝野轰动的,无非就那么一桩,这不难猜。”
“是不难猜,只是寻常人,哪里还记得这么清楚。咱家不过这么一提,你便急着跳出来撇清干系。咱家瞧着,你是吃下了算盘珠子,心里头比谁都有数呢。”
刘珦知晓东厂的人心思缜密,一旦抓着自己的错漏之处,便不会轻易揭过,他多说多错,那么索性不说。
靳濯元见多了这样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常他有许多令人开口的法子,只是今日,他本就有意吊着刘珦。
“那便先看押着。教他们急上一急。”
刘珦陡然瞪大了眼,他自然明白靳濯元的用意,这是乘间投隙,要拿他作为引人上钩的诱饵。
刘珦迟迟不肯吐露账册相关的事宜,足以说明这本账册后面隐藏了许多不可见人的秘密,如今深知内情的刘珦陡然消失,且他手中曾流转了一大笔税银以及记录税银去向的账册。那些隐藏在房台县背后的势力,唯恐事迹败露,如何不急?
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他们该有所动作了。
迈出刑房时,天色如水,参星横斜。房台县灯火惺忪,浓重的云气笼罩着村落,黄澄澄一片。
诚顺紧跟在他身后,心里仍想着掌印与刘珦之间的对话。
他厘清年岁,盘数着历年来发生的大事,一直到接过马绳,他才脑海中才陡然晃过十五年前的那桩旧事。
“主子说的,可是余州言氏抄家的贪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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