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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起呢按照法律规定,大选之时,得有两院议员四分之三以上出席,三分之二以上票数方能当选。在这两个月以内,他们如果存了破坏之心,不必说投谁不投谁,只不辞而别地偷偷走出北京一部分议员,将来的大选就不好办了。”路吴两人听总统这样说,心里这才恍然大悟。一齐回道:“总统自请万安,从今日起,如果放走一个议员,请总统唯我两人是问。”子城点点头,说:“我也不派你们别的责任,你们就看住了这八百多议员,无论是谁,在大选未竣事之前,不准他们走开北京一步。却又不可用强迫态度得罪他们,只需软磨善劝,将他们圈住,一步也走不得,这便是你两人一件大功。其余旁的事,你们一概不必多管。”路吴两人领命下去,子城又打电话,招呼天津警察厅长杨德林速来公府报到,有要事面谕。究竟谕的是什么事我们暂且搁置不提。

却说汪立堂自回北京,在默地里招集几个同党议员,平素言行激烈,好出风头,而且有一部分势力的,在他家中开了一次秘密会议。他先宣布:“如今距大选为期已迫,我们大家当然得取一致行动,将来究竟是投谁的票,预先也得筹划好了。免得临时参差不齐,反使党外的人有可借口。你们想我这话可是吗”他的话尚未说完,座中早激恼了一个人,此人是山东议员,姓许名仁镜,乃是山东平民党支部部长,也是一位革命的急先锋。在议院中三番五次,总同项子城过不去,要依着他,早就提弹劾案了,多亏本党几个老成持重的议员把他阻拦下,但是他心里总是愤愤不平。今天听汪立堂这样说,他的气可就大了,立刻哈哈地一阵狂笑,说:“立堂,你且住口。你说我们大选投票应取一致态度,这还用你说吗至于究竟投谁的票,我们既是平民党议员,当然要投平民党首领,除去孙先生之外,还能再投第二个人吗”他这一发言,内中也有两个鼓掌赞成的,可是十有八九,全都低头不作一语,尤其是汪立堂,更不肯再有表示。停了足有十分钟,还是一位四川议员姓李的叹了一口气,说:“许兄的话何尝不正当本来我们党员推举党魁,这是人情大顺,还有什么说的不过眼前的形势,能不能允许我们走这一条道路,还是一个问题呢。”许仁镜道:“投票是我们的自由权,谁敢不允许呢”李议员尚未答言,湖北的张议员早抢着说道:“许先生,你怎么说这呆话呢项子城把我们的自由早就剥夺净了。将来大选时,我们如果不举他,当时就许有生命危险。我们何犯上因为一张票,牺牲自己的性命呢”张议员这一席话,几乎全场一致赞成。汪立堂也插言了,叫着张议员的号,说:“壮谋,你的话真可称一语破的,我是从心眼儿里佩服你的。我今天约大家谈话,也是见及于此,并且有一种事报告。目前项子城为争大选,已经下了最后决心,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让步,唯有总统一席誓死不让。凡有蓄意破坏大选的,他便以敌人相待,日前田见龙被执法处枪毙,其原因即在于此。此事瞒得了他人,却瞒不了文熊渭兄。大家不信,请问他就知道了。”原来文熊渭是跨党,他是社会团团员,也是平民党党员。今天立堂请大家来,特特把他请了来,其用意就是为证明田见龙之死,是死于反对大选。熊渭正憋着一肚皮牢骚,也很想借此发泄,他便将见龙死事情形,原原本本对大家述说了一遍。这些议员听了,谁不惊心唯有许仁镜,还有一个河南姓凌的议员名叫凌冰的,他两人独得北方刚劲之气,不屈不挠,无论说什么,就是不认可投项子城的票,其余无形中全软化了。

大家散席之后,许仁镜约着凌冰一同到醉琼林吃晚饭。他两人喝了几杯酒,益发触动满腹牢骚。许仁镜便大骂当道不是东西,你纵有千方百计,我们是一定之规,将来一定不投你的票,倒看你有什么法子制伏我们难道还真有杀头的罪过吗凌冰比较仁镜,略为沉着一点,他低声说:“大哥说话要压一点音,防备属垣有耳。”仁镜道:“谁怕这个难道还不许我们张嘴吗”二人吃过饭,从馆子出来,就觉着身后有两个人,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凌冰觉着这件事有点不妥,他回到寓中,一夜也不曾合眼。自己盘算我又没有家在这里,为什么担这险将来还得昧着良心投项子城的票。莫若三十六着,走为上计,倒看他们还有什么方法制伏我想到这里,便将要紧的东西放在手提包中,其余不要紧的铺盖行李全都抛弃不要了。自己有包月车子,他也不坐,只雇了一辆破胶皮车,直奔东车站去。

到了票房前,才要下车,忽听有人招呼。他回头看,原来正是许仁镜。凌冰心说,这可真成了英雄之见大略相同,我两人竟会走到一条路上。两人略谈了几句,凌冰说:“你要打票,我替你一齐打好吧,不是到天津去吗”仁镜点点头,凌冰一个人走进票房,取出十块钱一张钞票来,向售票员说道:“天津二等两张。”售票员看看他,微笑摇头,却不肯接他的票子。凌冰诧异极了,说:“你这里是票房不是你是卖票的不是”售票员笑道:“先生问的全是,这里是票房,在下就是卖票的。”凌冰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卖给我呢莫非还没到时候吗”售票员道:“时候到不到倒没有什么关系,我如今请问您是否两院议员”凌冰很有气地问道:“两院议员与买票有什么关系呢莫非两院议员可以不买票白坐车吗”售票员哑然笑道:“那敢情倒好了,我们也可以省去一番手续。实对您说吧,我们站长奉局长训令,局长又奉交通部训令,在大选未正式举行以前,所有现在京城的两院议员一位也不许离京。我们这站台上同票房内全有侦探驻守,在一旁监视着,不拘哪位议员老爷,只要一进站,他们就知照票房,指点某某人是两院议员,不许卖给他票。方才您同门外的那一位,他们已经知照过了。您是人民代表,再圣明不过的,请想我们一个小小职员,上有局长命令,旁有侦探监督,有多大胆子敢通融卖给您一张票这事只好请您原谅吧。”一席话说得凌冰哭不得,笑不得,又是气,又是恨,向售票员说道:“既然这样,请你把侦探请出来,我同他交涉吧。”售票员尚未答言,只见从里间走出一个人来,细高的身材,穿一身白布西服,一手拿着草帽,向凌冰深深鞠躬,满脸堆着笑容,说:“凌先生,请您后屋坐,在下有一言奉告。”凌冰一看他这神气,心里的气可就大了,冷笑一声,说:“足下就是上峰派来的侦探吗”那人连说:“岂敢,在下叫马瑞,在警察厅当一份小差使,也够不上侦探资格。只因奉着上令,专在这站台上,守候诸位议员老爷有几句话奉告。”凌冰很不耐烦地说:“我没工夫同你废话,我只问你,凭着什么理由,援引哪条法律,可以拘束我的行动自由”马瑞一点也不着急,仍是和颜悦色地答道:“滨先生,您是人民代表,什么事您不明白我们一个小小职员,天大胆子也不敢拘束您的行动自由,只因警察厅吴总监当面有交派:以后两院议员,如有买票出京的,务必婉言劝回。他也不曾对我们申述什么理由,援引什么法律,可叫我怎样答复先生的质问先生如能体念我们当小差使的苦楚,就请您避万分委屈,暂回尊寓。好在大选为期已近,不过仅仅一两个月工夫,等到竣事之后,您想哪时出京,便可以哪时出京,何必忙在这一时呢”马瑞说话的态度,虽然极其和平,但是话外余音,直然是矫情无赖。凌冰在民党多年,性气极暴,他焉能忍受得了,不待马瑞说完,便大声喝道:“放屁出京与大选有什么关系就是今天大选,我要出京,也尽可以自由,何况还离着两个月呢你要阻拦我也成,必须吴必翔亲自出来,同我答话,不然就得卖给我票,没有旁的话可说。”凌冰说到这里,许仁镜也跑进来了,大声喝道:“没有闲工夫同他们废话。”一直过去,拉住售票员,说:“快快拿票来车已经开到了,要误了我上车的钟点,你得赔偿损失。不然咱们是法庭相见。”售票员道:“你二位是议员,是人民代表,张口讲法律,合口讲法律,法律上各有各的职权,各有各的地位。你二位凭什么资格,可以闯入我们的票房有什么权力,可以强制我们非卖给你票不可假如我以车站售票员资格,不经议院许可,不佩戴出席旁听证,便一直闯进你们的贵议院,你们可以容许我吗你们议员是代表人民发言的,但是我们要闯到议席,硬逼着叫你们发言,你们也能够认可吗天下事全是一理,请你二位设身处地想一想,似乎可以不必在我们这票房发脾气了。”售票员发了这一大套议论,仓促间竟把许凌两人给问住了,略一停顿,马瑞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许仁镜又瞪着眼问售票员道:“必须怎样你才能卖给我们票呢”售票员道:“此事很好解决,我的顶头上司,就是本站站长,你二位只要问好了他,由他关照一句话,我即刻以车票奉上。”凌冰道:“站长在哪里请他出来说话。”售票员笑道:“事不凑巧,站长因为有病,已经三天没到站上来了。你二位除非是家里去寻他,他住家在西四牌楼太平街,您一打听就知道了。”凌冰明白他这是托词,故意延宕,便向许仁镜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悻悻地走出票房。凌冰叹了一口气,说:“咱们先回去吧,再想主意,大概这样走是走不脱的。”许仁镜虽憋着一肚子闷气,但是在站台上也无可发泄。

两人赌气跑回去,在凌冰寓所里,彼此又商议了多时。依着凌冰的意思,过几天等形势缓和缓和,再做脱身之计。偏偏这位许先生犯起半吊子脾气来,非即日出京不可。凌冰踌躇了多时,忽然心生一计,附在仁镜耳边,告以如此这般。仁镜鼓掌赞道:“妙计妙计咱两人就是这样定规,白天还是分开的好,省得那一群疯狗注意。好在大通车得夜间九点才能开呢,咱们八点准在站台上见。等通车到了,偷偷地摸上三等,神不知鬼不觉就走了,管他有票没票。有什么饥荒,在车上再打去,横竖不过罚几个钱,怕他怎地”凌冰点头称是。二人一东一西,在前门外闲遛了一回,又钻进小饭馆中,胡乱吃了些东西。在太阳将落时候,不约而同地一齐来到站台上。看门的向他要票,他们说是送朋友,也不曾十分阻拦,便放他们进站了。两人很是欣幸,以为这一进了站台,便可以毫无阻挡,又不敢公然在人群里站着,恐怕露了马脚,探头探脑,仿佛做贼似的,只拣背静去处躲避。好容易盼着车到了,车上的人如潮水一般向下涌。本来这边车是从关外开来的,人客非常之多,直等着车上的人全下净了,两人这才要上三等车。两条腿才跨进车门,只见四个青年壮汉也随着上来,一声也不言语,两个人架着一个,怎样上得车去,又怎样拉下车来。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莫非是有了架票的了,辇毂之下,不能够啊再说不架头二等车上的人,为什么惠顾到三等呢一定有缘故。仁镜沉不住气,便大声喊起来。他以为这一喊,路警必得过来,这四个强徒便不难就获。路警果然来了,不但路警,还有许多好事的客人,也都随着拢围上来。仁镜高声说:“这四个是强盗,他们是预备要行抢的。”哪知这四人丝毫也不畏惧,侃侃地说道:“诸位乡亲,诸位同胞,你们要听清了,我等四人是大中华民国的公民一分子,也可以说是大中华民国主人翁的一分子。他们这两位,上车要走的,一位是参议院议员,一位是众议院议员,当初全是我们全国同胞投票选出来的。我们选他等当议员,每月还给他数百元薪俸,这就好比是大家的雇佣,雇他等出来,替我们人民说话办事。假如当说的话,他们不说,当办的事,他们不办,却偏要忙里偷闲,到外埠去荒唐玩耍,请问诸位同胞,我们是否应当干涉他的行动”众人听了,都一齐应道:“该当干涉该当干涉”尤其是路警更格外喊得起劲,四人又继续说道:“目前伏假已过,正在开会期间,请问诸位,他们当议员的是应该出席议事,还是应该到天津去玩”众人又齐声应道:“该去议事,凭什么拿着民脂民膏,到天津去玩呢”四人见得了大家同情,便益发轩眉吐气地说道:“诸位但知其一,不知其二。目前不止在议事期间,而且还有一个特大问题,急待他们议员解决。假如他们要全都甩手一走,这个大问题,便停止不能前进。这个问题一停止,便即刻把我们中华民国,陷入无政府状态,使我们四万万同胞,全都失其保障,这是再危险不过的一件事。我们不知道也罢了,既然知道,能够眼睁睁地放他们一走吗”四人说到这里,便有好多嘴的,问他是什么大问题。四人很郑重地答道:“眼前快要选举正式总统了,这个正式总统,关系国家强弱、民众安危,乃是中华民国开宗明义的一个大关键。他们要稍有人心的,就应当体贴人民意中欲选之人,大家联为一致,早早宣布出来。静候到了临时,完成这一幕手续,以慰四万万同胞望治之心,这才不辜负大家选他们的本意。如今这两个议员心怀叵测,不前不后,单单在大选前一个月私自逃席,他们明明是想拆中华民国的台,明明是要陷全国同胞于危难之境,我等四人为义愤所激,这才出头阻拦。他们要稍有良心,就应当在我们大家面前谢罪,赶紧地回寓。从此洗心涤虑,专候到时投票选出正式总统,也算稍有一点悔悟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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