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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瞅。

不远处站着他的同窗,还有那位来头不小的掌事。这些人受了他的连累,少不得被议论几句。

袁秀才既羞恼又着急,还要再理论,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将薄薄的一张交子放于柜台上,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袁秀才怔了怔,连忙去追。

然而,不管追上追不上,他所求的必定成不了了。

这件事原本不大,只是不知道经了谁的口,竟传得人尽皆知。

那些原本“相交甚笃”的同窗为了摆脱嫌疑,纷纷站出来表明立场

“我等同他不过泛泛之交,以后也不会再有来往。”

这些话传到袁秀才耳朵里,气得摔了手边的砚台,摔完还得自己捡。

一来,叶二姐不在家,没人替他收拾;二来,没了叶二姐的工钱,这样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买不起。

袁老爹兴许是没听到坊间的传言,或者听到了,却装作没听见,照例睡小妾、逛窑子。

这天晚上,香兰院里搭了戏台,最是热闹。

袁老爹吃饱喝足打算进去乐呵乐呵,然而,二门还没跨进去就被老鸨扔了出来。

他不像袁秀才那么好面子,站在门口破口大骂:“老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听说,当的不给嫖客睡”

老鸨也不像酒楼的掌柜那般客气,毫不留情地骂回去:“这么大岁数了就得要点脸,没有一个钱还想逛窑子我呸”

袁老爹耍无赖,“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爷爷是谁”

“不就是城西的老秀才么呵,家里还有个小秀才,爷们两个白读了圣贤书,全凭小媳妇织布养着呵,一家子男盗女娼,还有脸笑话我们开窑子的”

这下不用宣扬,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袁秀才的爹逛窑子不带钱,就等着儿媳妇织了布来结。

丢人哟

袁秀才走在街上,时时刻刻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到了学馆里倒是安生,昔日里的同窗像是洪水猛兽般避着他,根本没人同他说话。

袁秀才自小聪慧,时常受到先生的夸赞,同窗们也隐隐地以他为首。因此,他颇有些自命不凡,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心理落差

他半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只恨那些人翻脸无情,想着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把他们一个个踩在脚下。

憋着这口气,他愤愤地来到书坊,想用刚拿到的布钱买两本书,好好地用上一回功。

刚一进门,掌柜看到是他,便凉凉地丢出一句,“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袁秀才彻底爆发了,一脚踢翻了柜台。

柜台上摆着各式笔墨,一样样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书坊的掌柜当即报了官。

因着跟叶大姐的交情,衙头原本想放袁秀才一马,没成想,樊大郎特意跑过来同他说,该怎么罚就怎么罚,重重地罚,不要紧。

虽不明白其中缘由,衙头还是禀公办理了。

于是,袁秀才身上的钱全都掏了出来,家里也被翻了个底朝天,一个子一个子地凑起来,连零头都凑不够。

最后,还是袁母不忍儿子坐牢,当了头上的银钗,这才赔了书坊的损失。

这下,县中的百姓又有了新的谈资

“袁家穷的哟,一个铜板都没有”

袁秀才回家那日,两个小妾正打得不可开交。

原因是官差翻家的时候,从其中一个房里翻出来一支镀了银的钗子,正是另一个房里丢的。

身后,街坊四邻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看看,没了叶家娘子,一家人竟过成这副德性”

“谁说不是呢,她才走了两天,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

“从前那袁婆子还见天的骂,说人家是狐狸精、丧门星,这下好了,谁是狐狸谁是精一目了然。”

“这话说的”

“怎样”

“在理”

“哈哈哈”

袁秀才攥着拳头,不知不觉走到了叶二姐的屋子。

逼仄的空间,一张破床,短了腿的案桌,再无其他。

唯一像样些的便是那台织布机,扶手处磨得光滑圆润,微微凹陷,不知需得用上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使成这样。

此情此景,袁秀才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反而生出无限的怨念。

他怨叶二姐这时候偏偏没在家,惹得邻里嘲笑;他怨叶二姐会织布,让别人认为他是个依靠娘子的无能之辈

袁秀才扭曲着脸,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压抑许久的暴虐因子如洪水般冲上脑门。

说起来,他已经许久不曾看见她的眼泪、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尖叫了。

他闭了闭眼,大踏步出门,朝着韩家岭而去。

第78章

坏蛋来啦

彼时,白鹿正在南坡上吃蘑菇,胖团飞来飞去帮它找又大又嫩的。

不经意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走进谷地,小家伙一眼就认了出来。

“凡凡,坏蛋来啦”

叶凡正在枕着手臂翘着脚,懒洋洋地晒太阳,乍一听还以为小家伙在开玩笑。

“儿子别怕,真有坏蛋来了爸爸给你打跑他。”

胖团急吼吼地踩到他脸上,跳啊跳,“是那个欺负姐姐的坏蛋,凡凡快打他呀”

“姓袁的”叶凡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在哪儿”

胖团伸出细细的小胳膊,朝着谷中一指,“在地里”

叶凡抬眼一瞅,正瞧见一个白衣的身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鞋帮、裤腿、衣角上沾满了黄土,哪里还有半分初见时的人模狗样

“呵,来得正好”

叶凡憋足了气,正愁没地儿撒,他随手掰下一截木栅栏,冷笑着钻进了油葵地。

且说袁秀才,身上一文钱没有,想雇个驴车都不行,只得靠着双腿走过来。

从大宁县到韩家岭并不远,但中途要踏过荒地、翻过土丘、趟过晋江支流,到底是弱叽叽的读书人,走了大半天,磨了脚底、酸了双腿、脏了衣裳,还出了一头一身的汗。

到后面,整个人头昏脑胀,先前的怒火也散了,只想着能走到就好。

好不容易瞧见这片谷地,袁秀才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当头就挨了一棒。

他只觉头上一阵闷疼,伴随着“嗡嗡”的耳鸣,不由地跪到地上,嘶声吼道:“何人无礼”

gu903();“你爷爷”叶凡咧了咧嘴,心里一阵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