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马腾的思维,两年前都能低头辞去凉、益二州州牧的任命,现在大概也不可能愤怒的揭竿起义。朝廷可能给他戴上三公甚至更高的名誉头衔,以换取大汉朝在西北的主权。
老爹这棵大树一旦被架空,我这个做长子的必然首当其冲受到牵连。
手上七千虎豹骑能留下一百个人都算不错了,大汉律从没允许过地方官吏升迁调任时还能带着自己的兵马四处奔跑的,除非他居心叵测。最近的案例还是董卓,从并州刺史调任河东太守时,他拒绝将自己手下几千精锐交给新任刺史,全部带去河东虎视洛阳,还情深意切地写了封解释信,还真感动了何进这个蠢货,何进和十常侍大决战前夕竟然还指望着董卓派兵来帮自己一把,最终董卓果然成就了一代霸业尽管这次他的霸业被人为地缩短了一两年。
如果我真被削掉兵权,手上只有郡国里那区区两三千服役民兵,还时时刻刻处于各方人员的监控之中我还有任何资本去征战天下么
我的脑袋都大了起来。
当年真不该劝老爹联合皇甫嵩拯救洛阳朝廷于水火之中啊
我又一次后悔不迭。
英明睿智极富远见的贾诩大叔你怎么给我们贡献了这么一记昏招啊
其实根本怪不到贾诩,要怪只能怪鼠目寸光、毫无政治斗争经验的马腾:当年只要控制住小皇帝,再安排刺客或者在酒宴上杀掉皇甫嵩和朱儁,朝上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够和我们抗衡了啊。可惜,这三个当时最具军事实力的蠢货:凉、益二州牧马腾、扶风太守皇甫嵩、河南尹朱儁,功成名就之后全部打发到边远山区开荒驻边去了,将朝政大权拱手让给王允、张温和荀爽。
也是托大家谦让的福,这一届三公们的任期格外的长,竟然从初平元年做到了初平四年,至少桓灵两代,从没见过这么稳定的政局,甚至连九卿都没有怎么变动除了被天火袭击的我和遭受报应的前廷尉宣播。
机遇从来都是稍纵即逝的,你若是抓不住它,它绝不会停留。
错过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马家恐怕再无翻身之时。
马腾跟我最好的结局,就是像老祖宗马援一样,为大汉朝廷打一辈子的工,七老八十临死前还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力与荣誉,死后家属连殡葬费都凑不齐,还需要皇帝偶然间想起来“马援他家怎么样了”才给补发了几块零花钱。
而且这还是最好的设想之一。
现在我开始羡慕卫青与霍去病两人了。霍去病就不用说了,二十六七岁便英年早逝,他当时可是在万人的景仰与皇帝的惋惜中离开人世的;卫青的军旅生涯不过十年,取得赫赫战功后即使地位极其显赫也极少过问正事,平时更是关门不出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他死的好,他死时汉武帝还没有昏庸透顶,对这位低调的大将军大司马予以了隆重的葬礼大概吧。
当然,我也清楚,卫子夫年老色衰后,汉武帝另有新欢,失势的卫、霍两家子孙很快就被灭掉了一大批。只有霍去病的族弟霍光在余波中挺立,竟然成为武帝托孤的重臣。
霍光于是对武帝子孙采取报复性的辅佐,新皇帝没过几年就翘辫子,找了个昌邑王干了百八十天后就被大权独揽的霍光废掉,之后从农村找来一个据说是高祖血脉的野孩子刘病已册立为帝,好歹没有走眼,勉强成了一代明君不要以为这是从书上看来的,我前世20岁之前极其热爱观看野史大剧。
可是我能如何
北方少数民族大概有几百上千万了,但凭借大汉如今的情势,根本不会允许也没有能力让我去率领大军征讨北方异族,卫青大爷当年可是经过文景两代的财富积累,才能够攒下十年粮草让武帝挥霍。桓灵两位,年年都在透支,地方军阀和大族更是阻碍国家统一和进步的绊脚石,这些毒瘤不除,就没有办法发展经济,没钱何来军事力量
不知不觉,我从关心自身前途的转移到了忧心国家命运的重大问题上了。
刚刚思考到发展经济,我就失去了意识。
44一觉之后
“姐夫,你确定你还不起来么”贾穆在帐篷外问道。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现在什么时候”
“该吃午饭了。”他挑起了门帘探进了脑袋。
我揭开毯子坐了起来,却感觉到腰背酸痛,尤其是肩胛的肌肉传来一阵乏力感。
着凉了么
“你爹没说什么”我使劲活动了一下肩关节,酸软无力的症状并没有得到改善。
“唔,没有。”贾穆摇头。
“吃完饭就去邺城”我又问。
他愤愤道:“八成没戏。”
我裹上了一件外衣,随他走出帐篷。
烈日高照,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立刻把外衣重新脱下,扔回了帐篷里。
简单洗漱后,我加入到了众人的露天野营聚餐会之中。
“早上好。”我摸了摸有些发硬的臀部,找了块看似干净的草皮坐了下去。
“中午好。”小岱笑道。
我略有惭愧:“昨晚始终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严格来讲只睡了四个时辰而已,曼成可以作证啊。”
李典微微点头。
不过没人纠结于这种问题。
“文远昨夜行动如何”我适当地关心一下我方的代理营长。
张辽回答得十分简练:“一如预计。”
“经过四轮夜袭,这帮人也没有任何防备”我觉得这次的敌人实在过于无能。
“不,他们有防备,”张辽解释道,“属下因此多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决定夜袭的。”
“兄弟们有伤亡”我关心人命胜于一切。
他理所当然的摇头:“不过对方恐慌之下,倒是死了十来人。”
我砸了砸嘴,接过庞淯递来的饭碗:“他们一万来号人,死几个是很正常的,文和先生怎么说”贾诩并不在场。
徐晃停下了筷子:“贾先生的意思是,今晚继续夜袭。”
“啥”我差点把手中的饭碗扔在地上,“今晚又不让人睡觉了”
“爹爹说你下午可以继续睡啊。”贾穆嘟囔着。
“大人放心,”徐晃道,“今夜由属下与张将军两营人马就够了。”
“他爹同意么”我指了指贾穆。
徐晃明确地点头:“今夜只在晚饭后和夜中踏营两次就可以,因此大人可以安心休息。”
夜中那时正值我睡得深沉,要是半夜被马蹄惊醒,岂不是要轻则一泻千里湿润一被子,重则当场心肌梗死魂归故里
我决定还是下午多睡一会,晚上宁可熬夜等他们干完了活再睡。
“对了,昨夜我军夜袭的效果怎么样”我终于想起来询问正事。
“据哨骑探报,叛军士气有所下降。”徐晃用词十分谨慎。
李典补充道:“审配那几个人决定下午闯进城中,向栗太守报信。”
“太大胆了吧”我皱了皱眉头,要是我还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但是看审配那身骨头,能骑马就已经难能可贵了,还想在万军从中杀出一条血路“你们没有拦住他至少等今晚二次踏营后明天再送信不是更容易成功么”
“那人根本听不得劝。”庞淯背后里骂人,“小的好心劝他,他根本不理我不就是读过两年书么小人也是出口能诵之人啊”
“哟,老庞你也出口能诵”贾穆嘿嘿笑道。
“我烂熟于心的名诗至少有”他稍稍停了三秒钟,“六篇”
“是楚辞啊还是诗经”李典也笑着问道。
“悯农、咏鹅、春晓、静夜思、敕勒歌”庞淯努力回忆着篇名,“还有那首登楼整整六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