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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 缺月梧桐 2098 字 2023-10-04

“天逸”

就是刚才,趁着烈酒一阵一阵的冲击,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王天逸是死是活,自己该怎么办,此刻一见到那王天逸,却想不起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张川秀所做的只把手伸过桌面,一把握住王天逸的手,紧紧握住,用尽全身力气睁圆双眼想看清他的脸。

但在破窗灌进来的风中,烛光很暗。

侧身坐在桌边的王天逸半边脸淹没在黑暗里,只有下半截看得清楚,但就是这下半截,在张川秀握住他的手之后,上面露出淡淡一笑,接着王天逸伸出左手,轻轻在张川秀手背上拍了几拍。

手很温暖

温暖得宛如友情。

张川秀想笑又想哭,他三魂六魄回来了,但等他舒了口气,正要开口的当口,抬目一扫,那魂魄又散了,心头那股友情搅起来的暖流还没起来就如青烟一般被寒气逼人的夜风吹散了

因为他这个时候注意到了周围的人。

这些围着自己和王天逸站着的人,人数并不多,但却好像要把这小店挤碎一般。

这店虽小,但坐满小店的食客也比他们多,不过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有店被挤碎的感觉,因为食客绝没有这些人的气势。

这些人全部是江湖中人,一个个看着就强悍过人,携带着兵器,表情冷峻,甚至可以说有杀意,加上全部身着一模一样的服饰,张川秀绝不会怀疑这样的说法:如果这小店是个木桶。这些人就如放在木桶里的火药,一旦炸开,他们周围的一切都将化作齑粉。

王天逸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服饰,不同的是他们站着。而他坐着。

张川秀慢慢的转头看了一圈,又把目光放回到对面的人身上,是慢慢的放,谨慎地放,就如在深山老林里怕激怒野兽那样的谨慎,身里的酒气心里的蔓延开的恐怖压开,化作汗水滋滋从全身每寸肌肤往外逃。

对面的王天逸并不急着说话,他仍然在淡淡的微笑。这种微笑从张川秀认识王天逸开始见过无数次,有时是他们讽刺过他后,有时是他们夸奖他后,有时是他们一起在厨房偷酒食后,这次和那些并无不同,但口里发干,鼻子里灌满了全身蒸腾开的汗酒味。张川秀的眼里的王天逸的微笑再也不同。

如果说原来张川秀害怕王天逸这个睡过一张通铺的同门,还是因为王天逸这个人他认为太凶悍,那么现在统率这么多虎狼而来的王天逸给他的不止是恐惧,还多了一层威压。

王天逸和他手下身上穿的长乐帮服饰和脚下这长乐帮的地盘融为了一体,瞬间变成了一座黑色巨山,张川秀感到自己被这山卡在了山顶,而对面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撕裂自己这个没本事的倒霉人的猛兽巨口,那是带着森严威严的微笑。

“天逸。你没事吧和我不相干都是谭剑涛做的粽子对你记得吧我做的我劝过他你知道我有多感激你是给你报警的他疯了真没我事他无耻刚才计百连还找我看到你没事我太高兴了我不搭理他们谭剑涛不是东西啊”张川秀言无伦次的说了起来,把示好和洗脱慌乱地搀在了一起,他握着王天逸的手死死握住,他的手心越来越冷,王天逸手背上的温暖就显得越来越热,好像成了张川秀这溺水中人手里的稻草,不敢松开半点。

“我知道。”王天逸嘴角咧开了,笑容变大了,他对着张川秀轻轻在嘴里挥了挥手,张川秀马上住嘴。但一双眼盯住黑暗中时隐时现看不清楚的王天逸的眼睛,瞪到眼睛发酸,就如他僵硬的握著对方的手臂那样酸。

王天逸指了指桌子的旁边底下的黑影,张川秀扭头过去,仔细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下面居然跪着一个人。

谭剑涛就跪在桌子旁边。就在自己和王天逸中间。

说别人坏话的时候,居然人家就在自己腿边听着呢,张川秀当然会羞愧,脸马上红了起来。

王天逸对他报了个理解的点头,转头对下面的黑影说道:“谭兄,你真好手段,差一点你就把这酒馆年底分红的人从三个变成两个了,呵呵。”

阴影里跪着的谭剑涛并没有尝到锦袍队新手捆人的手段,原来只是低着头跪着,大约不敢有任何动作,此刻听到王天逸调侃他,猛地立直身体,想抱王天逸大腿又不敢,只能带着满脸泪痕大叫:“不干我事啊,是计百连强迫我干的,我不干他就要”

谭剑涛不停的在说,不停的在辩解,好像要说完一辈子的话,一边说一边浑身哆嗦,每哆嗦一下,旁边看着的张川秀跟着就一哆嗦,仿佛那无形架在谭剑涛脖子里的剑一样的架在自己脖子里。

谭剑涛不住口的辩解和叫冤急不可耐的争着从嘴里往外冲,多的如同在嘴里流淌出一条河。

王天逸就在这条河的河心坐着。

但任河水如何冲刷,王天逸表情只是漠然。

不知过了多久,很可能只是一小会,无比恐惧下的谭剑涛用尽全身气力要用舌头救命,所以喉咙很快就哑了,但张川秀觉得好像天地生成般那样长。

在谭剑涛嘶哑的喉音中,王天逸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一个人几十年才可长成,但杀死他一剑就足够了;信义何尝不是如此,毁掉它,一次足矣”

这声音很轻,但却如重锤一般一下就捶烂了谭剑涛的舌头,他跪在那里,声音嘎然而止。

说什么,对方也不信了。

如果他不信,会有什么事

谭剑涛呆呆的看着闭目不语的王天逸。慢慢的茫然四顾,然后他看见了张川秀,他膝行朝张川秀过来了。

张川秀也看见了他,心里第一感觉却是害怕。宛如地上跪行那人是瘟疫一般,他想躲开,越远越好,但对那人的情义却如丝线一般把他们连在一起,躲是不躲,张川秀不知道。

所以手足无措的他被谭剑涛抱住了腿。

“川秀,求求你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替我求情。饶我一条贱命”

看着谭剑涛的模样,王天逸从怀里掏出一张水泡过的纸团,舒展开对着谭剑涛和张川秀扔了过去,纸有气无力地落在谭剑涛头上,张川秀看得清楚,是张银票,三百两。

“我今天上午来的时候。这银票还没泡水,本就是要给你让你回家谋生的,兄弟不好做,但还是要保全你的面子。”王天逸叹了口气:“可没想到你居然给我设套,不是川秀提醒我,先发制人,真给那三个高手抹了。”

“后来靠水遁才脱身。这银票在怀里也泡花了,没有钱庄会兑了,现在是张废纸而已了。谭兄,何苦来着”

谭剑涛温热的泪水浸透了张川秀的裤子,竟然热的刺骨。

一瞬间,这热流竟然成了勇气,张川秀心里大叫:“不要不要”,但他的头却不停地对着王天逸强扭了过去,脖骨都咯吱作响,如同生锈的门轴。如此艰难,舌头在“不要”的心里喊声中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说道:“天逸,他是中魔了,看在都是同门的交情上”

王天逸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藏进了黑暗里再也看不到了,只是手一挥。缓缓说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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