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
李隆基心中一凛,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放在以前,被李隆基拒绝后,王毛仲便会知趣不提,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
而这一次不同了,王毛仲的脸色显得不太满意。
随后几天,李隆基陆续接到奏报:王毛仲对没有当上兵部尚书一事儿心存不满。
李隆基的不满也随之升级,他意识到,这个家奴已经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与此同时,高力士也没闲着,一直在暗中观察。
他发现,尽管李隆基拒绝让王毛仲当兵部尚书,但并没有就此翻脸。
王毛仲的妻子生子之后,李隆基还允许其借用皇家林苑的亭子纳凉,面子给的不可谓不大。
就是从这一件小事儿上,高力士意识到了背后隐含的信息:到现在为止,李隆基还不准备废掉王毛仲,这就需要再找一个机会,再烧一把火。
机会说来就来了。
三天后,高力士奉李隆基之命去给王毛仲新出生的儿子送礼物。
礼物很丰富,有酒席饭菜,还有金银绸缎,另外,李隆基还任命这个新生儿为五品官。
高力士很快就回来了。
李隆基问道:怎么样,王毛仲高兴不高力士意识到,机会来了。
高力士缓缓地说道:王毛仲高不高兴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抱着孩子对我说,这个孩子难道不配当三品官吗一击致命。
李隆基听后,勃然大怒,当年诛杀韦氏时,此贼首鼠两端,我都没怪罪他,今天他居然敢因为一个小娃娃怨恨我高力士马上趁热打铁:北门那些奴才,官当得太大了,而且现在都穿一条裤子,一条心,不早点处置的话,恐生大患高力士这句话说到了李隆基最敏感的地方,王毛仲危险了。
不过,事到如今,李隆基也有些顾忌,毕竟王毛仲跟禁军将领打成一片,如果贸然行动,一旦有闪失,将会酿成大祸。
所以这事儿还是要秘密地来。
就在李隆基决定向王毛仲下手时,太原军器监少尹严挺之对杜甫照顾有加的严武之父上了一封奏报:王毛仲曾经向我们索要铠甲兵器。
正是这封奏报,成了压死王毛仲的最后一棵稻草开元十九年正月十三日,李隆基下诏:王毛仲行为不忠,对君王抱怨,贬为瀼州广西上思县别驾;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贬为壁州员外别驾;左监门将军唐地文,贬为振州员外别驾;右武卫将军李守德,贬为严州员外别驾;右威卫将军王景耀,贬为党州员外别驾;右威卫将军高广济,贬为道州员外别驾与王毛仲一起被贬的还有他的四个儿子,全部被赶出了京城。
这是最差的结局吗不是,王毛仲,你已经难逃一死了。
当失落的王毛仲走到永州时,李隆基的新命令追上了他:赐死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出生前。
王毛仲倒了,以他为代表的家奴势力被一网打尽,与之相对的是,以高力士为首的宦官势力此消彼长,成为最得宠的一群人。
这时就需要说说李隆基的可怜了,他虽富有四海,但可以信任的人却屈指可数:亲兄弟,信不过,他把他们一个一个养起来,供起来,培养出四个不世出的贵族;亲儿子,信不过,以子逼父的事情历史上常有,他自己就曾经干过;外戚,信不过,皇后的龙凤胎哥哥已经被他逼死了;故交,信不过,姜皎已经在流放的路上死去了;家奴,信不过,王毛仲就是最好的证明。
把身边所有接触到的人排查一遍,除了信任高力士,他还能信任谁自此,李隆基养成了对高力士的依赖,他说:高力士在外面值班,我才能睡的踏实。
此后,高力士经常被李隆基留在宫中,很少去自己的外宅。
时间一长,规矩便形成了:全国各地来了奏表,一律先呈送高力士,然后再由他呈送李隆基;事情较小的,高力士自己处理便可以了,不需再奏报李隆基。
这样一来,高力士更忙了,去自己外宅的机会就更少了。
或许有人会说,高力士反正也没有家,去不去外宅无所谓。
说这话的就是不了解情况了。
其实,高力士在长安不仅有家,家中还有老母麦氏,还有他的妻子吕女士。
一般而言,太监都不结婚,也就是找个宫女作伴,是为对食。
高力士不同,他结婚了,娶的是瀛洲人吕玄晤的女儿。
这笔有勇气的投资很快得到了回报:吕玄晤本人被擢升为政府直属部副部长少卿,吕家的子弟也当上了亲王的师傅。
有吕玄晤做榜样,朝中很多人迅速向高力士靠拢,金吾大将军程伯献程咬金之孙、少府监冯绍正是其中最典型的。
他们没有机会给高力士当老丈人,便努力做了高力士的兄弟,一奶同胞的兄弟。
高力士姓高,这两位一位姓程,一位姓冯,如何做一奶同胞的兄弟呢主要看表现。
高力士母亲麦氏去世,给了两位兄弟机会。
程伯献和冯绍正以亲儿子的身份,披头散发地接受各界朋友的吊唁,哭天喊地,歇斯底里,伤心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至亲去世。
这一切,都是高力士的权势惹得祸。
不过,高力士这个人非常精明,尽管他有权势,但不滥用,始终保持着李隆基可以容忍的度,终其一生,他与李隆基的关系真正做到了亲密无间。
相比于后世权大欺君的宦官,高力士是货真价实的忠臣。
宰相出缺王毛仲与高力士的奴才内战告一段落,该说说外廷宰相的斗争了。
说来也怪,开元年间的宰相组合,除了姚崇的班子,宋璟的班子,其余的宰相班子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争斗:张说的班子里,张说和张嘉贞斗;源乾曜的班子里,李元纮和杜暹斗;宇文融短短一百天的班子里,他既跟整个官场斗,同时还跟心属张说的裴光庭斗。
到了裴光庭和萧嵩搭班子,两人其实也斗,裴光庭提出的论资排辈法就遭到了萧嵩的强烈反对,最后还是李隆基支持,裴光庭才勉强推行了这套方法。
可见,要想宰相班子不斗,必须保持一强一弱的配置,比如姚崇和卢怀慎,宋璟和苏珽。
如果同时放两个有性格的人在宰相班子里,那就不是宰相班子了,而是斗鸡班。
时间走到开元二十一年三月,萧嵩和裴光庭的宰相班子终于和谐了:裴光庭于三月七日停止了呼吸,再也斗不了了在裴光庭身后,他的谥号遭遇了反复,起因就是他推行的那套论资排辈法。
负责议定谥号的太常博士说:裴光庭用人只看资格,失去了奖励之道,因此他的谥号应该定为克。
谥法规定:爱民在刑为克,意思是道之以政,齐之以法。
这句话往好了理解,是循规蹈矩,往差了理解,是墨守陈规。
裴光庭的儿子随即提出抗议。
后来李隆基一锤定音,定为忠献,这对于一个文官而言,算是美谥。
裴光庭之后,宰相班子就只剩下了萧嵩一人,由谁来搭班子便提上了议事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