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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草上匪 2205 字 2023-10-03

田佑恭连连摆手。张立王世义一惊,怎么,这位番官这么胆小是怕走夜路。还是怕得罪了马觉

田佑恭带的人不多,只有四五百人。可个个都是善走山路,骁勇善战的黔兵。若与他们敢勇合作一处。杀上囤去,王冲得了这股助力,当能定下大势。

见两人皱眉,眼中浮起一丝轻视,田佑恭笑道:“怎是你们跟从我呢,是我跟从你们,这一功是你们的”

张立和王世义大喜,连道不敢,田佑恭坚持道:“我也是被张都监张思正逼着来的,我是个番人,可不敢得罪马统制,也就是虚应故事而已。马统制若是得力,我就敲敲边鼓。不过现在你们已搅乱了僰人,箭在弦上,我也就沾沾你们的光”

明白了田佑恭的心意,敢勇们精神大振,除了几个伤得重的,剩下的全都决心杀进囤去。这可是一桩大功,没谁愿意放弃。

当张立、王世义和田佑恭这支人马磕磕绊绊,摸进荡轮谷囤时,已是深更半夜。但囤中却火光冲天,人声沸腾。

卜见死了,被八难照猫画虎,以僰人的投掷之术,一标枪洞穿胸膛,部下也被杀散。但乱子依旧未平,失遮领着上千顽固僰人,与斗荔等首领聚起来的数千僰人对峙。

“你们要与汉人杀到底,那就走罢不要拉着我们一起死你们走啊”

斗荔还想着和平解决此事,声嘶力竭地劝着失遮。

失遮掩两眼血红,嘶哑着嗓子高呼:“休想你们叛了祖宗,就得死杀光你们,再跟汉人斗到底我们罗始党人,我们僰人,宁愿死绝,也不向汉人低头”

既已失败,就毁灭一切,此时的失遮,心中充盈着这样的炙热之念。而不少死硬派亲信也站在他这一边,以殉祭者之心,要先了结了族人,再了结自己。

王冲看着失遮,心中荡着敬佩和怜悯,当官兵涌来,张立和王世义的呼喊声清晰入耳时,悲哀之心又起。

甲光嶙峋,在场僰人,无论立场,心中都升起大势已去的念头。片刻间,附从失遮的人便纷纷散去,或是跪地请降,就是趁乱逃散。失遮身边只剩下区区十数人,老少男女都有。

“祖宗啊为何亡我”

失遮朝向山壁,伸臂高呼,斗荔为王冲作了翻译。王冲朝张立和王世义摇手,此时他顾不上关心两人带来的人马是什么来路,就想看清楚失遮的作为,或者说是,让失遮还能留下一份尊严。

失遮如古巫一般呼喊,再跪地叩头。这一番仪式完成后,他环视围住他的数千人,找到了王冲,恨声道:“我已祷告了祖宗,让祖宗们诅咒你们汉人,诅咒汉人终有一日,也会像我们一样,男人被异族杀戮,女人被异族奴役诅咒你们汉人也会忘了你们的祖宗,忘了你们的姓氏”

凄厉地呼叫如刀子般刺入众人心中,王冲更觉胸膛沉郁。

在火把交织的杂乱光线中,失遮转向还跟着他的男女老少,挥刀猛劈而下。先倒下的一对老人该是他的父母,接着是几个少年,再是十来岁的童子。当他走到一个十岁出头,已经哭呆了的女童身前时,失蚕再忍不住,高喊着住手,想要冲上去,却被众人死死扯住。

刀光闪烁,一扇血泉自小小身躯的胸膛中喷出,当女童仆倒在地时,王冲痛苦地闭眼。他不是为失遮,不是为失遮的女儿哀痛,而是失遮的诅咒,还有那些只在书本上读到的幕幕未来,已与眼前所见依稀重叠,是啊,为什么

睁眼时,失遮的刀刃已斩在自己的脖颈,跪倒在地,狂喷的血液将自己与亲人染作一色。

“真是想不到,荡轮谷囤竟被你这么一个少年拿下了,蜀地真是出奇才啊。”

田佑恭的话将王冲沉入历史深潭的心神拉了回来,他一面与田佑恭客套着,一面开始寻思该如何善后。

“马统制不知会作何想,有点头痛。”

田佑恭貌似无心地说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王冲闻言一怔,再呵呵笑了。

“该头痛的是马统制吧”

王冲道出此话时,荡轮谷囤南面,马觉正一巴掌拍上粗略无比的舆图:“明日中军再退五里,西面和东面两营继续伐木,堆积军资,务要引出僰人,让他们在两面耗命”

他眼中既有急切,又有笃定:“两日,不,三日最多三日,僰人就将流尽精血,那时再一鼓作气攻上囤去,定是手到擒来”未完待续。。tddgt

第一百一十一章歧在暴仁歧风波继

被部下簇拥着步入荡轮谷囤,马觉就觉脸颊隐隐作痛,似乎昨日那一巴掌不是拍在舆图上,而是抽在自己脸上。

天明时大军拔营后退十里,正在扎营,守在西面的刘庆忽然传来消息,说荡轮谷囤已经请降,马觉一口闷气堵上咽喉,好半天才再有了呼吸。

诱敌下山,三日破囤的谋算落空,这郁闷可不小,但冷静下来一想,面子虽然丢了一地,里子总算是拿到了。本以为要耗费十天半月的时间,以及上千性命才能拿下的险地就此到手,自己这一路圆满完成招讨统制司前期任务,这还是喜事。

可这轻松却只持续了片刻,再得回报说,刘庆已领前队进了荡轮谷囤,这一功就是刘庆拿下的,马觉又觉喉头有些发甜。之前不愿刘庆这支厢军分功,只用了暂调的名义,依旧隶属转运司,结果呢被刘庆抢了这功功劳虽归于自己名下,却不是囫囵十足的,随军转运使孙羲叟怎可能放过这等抢功的机会他怎可能挤开招讨司里名义上排位第四,实质稳坐次席的孙羲叟

虽然悔得肠子有些发青,可马觉也只能认了,好歹是一桩大功。

汇同刘庆部后队急急进囤,荡轮谷囤的情况了解通透,马觉郁气压到脚底,怒气直冲头顶。张思正的先锋田佑恭部已在囤中,张思正该死

可张思正也是按招讨统制司的方略办事,谁让他好几日都没攻下荡轮谷囤想到自己不仅损兵折将,还平白丢了脸。甚至都无处告苦,杀心就在马觉胸膛中沸腾起来。

马觉和他的环庆兵不善爬山。为防意外,还都个个顶盔着甲。气喘吁吁地跟着刘庆后队入了囤,远远就见大群僰人在囤口跪迎。

田佑恭和刘庆迎了上来,找了好一阵才找到马觉,怕僰人出奇刺杀,此时马觉还与兵丁一般打扮。

马觉一边换装,一边听着田刘两人的禀报,心中还道,这些僰人即便降了,也要把所有男丁拿出来杀了。好好出一口恶气,顺带挣回些战获。

正算着会有多少首级,前方一阵喧哗,僰人正朝一人拜倒,用怪异的腔调高呼将军什么的,拜的当然不是他马觉。

gu903();最先跪下去的是斗荔,她只见一队兵丁簇拥着一个高大将军现身,星目剑眉,气宇轩昂。即便甲胄脏污,罩衣破烂,也掩不住那股鹤立鸡群的清贵之气,尺长青须更添三分儒雅。扫视众人。尤其是看向自己时,目光中还带着浓浓的怜悯,与一身血污所凝的杀气混作一处。让人不由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