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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草上匪 2197 字 2023-10-03

范奚拍着桌子道:“好醉乡里再去见先生”

程世焕却自嘲起自己的生意人身份:“我是愧对先生啊,堂堂圣贤徒,却一身铜臭,日日逐利”

王彦中该是一直压着心绪,此时了豪xg,呼道:“志奇你有何愧明珠蒙尘,是这世道有愧向道之心仍在,便是先生的弟子”

范奚也道:“子美说得是,你是自颓了。来,饮尽这一碗,为天理而祭”

咣当,瓷碗碰撞声响起,此时王冲才知三人都是程颐的弟子,而且是趁着程颐在涪州时拜的师。

三人一边痛饮,一边追忆十多年前的往事。那时他们都还年轻,意气风,向学之心炽热。听说程颐被贬到涪州,与蜀人谯定谯夫子在长江边上的北岩山普净院写伊川易传,三人便连袂去了涪州,投在程颐门下进学。

再说到当时蜀士求学者芸芸,而程颐又是编管之人,学术也被禁,他们难得程颐耳提面命。只能暗中抄得程颐的著作,自相修习,再抓着空隙跟程颐请教一二。王冲愕然,原来不是嫡传弟子啊,那王彦中收王世义和邓衍时,为何还扮出一幅真传模样

稍稍一想,一股暖流悄然荡起,那当然是王彦中为了收两人的心,故示庄重,还是为了给他王冲擦屁股。

听得王彦中唏嘘道:“去时大郎还在,回家时唉,桂娘也是在那之后伤了身心,真是有负桂娘。”

范奚叹道:“男儿志在四方,游学自不能免,桂娘从没怨过你。要说有憾,大哥和金娘唉”

桂娘正是王冲的母亲,而金娘是王冲的姨母,而范奚所说的大哥,又是王冲的大舅范廖,字信中。

说到范廖,范奚郁郁满怀,程世焕安慰道:“信中虽在汴梁,却只是个微末小官,绝非佞辈,当是别有怀抱。”

范奚哼道:“别有怀抱也不至于十年都不归乡看一眼,连封家信都没有”

王彦中也劝道:“黄鲁直殁于宜州,信中一直陪着,之前金娘已殁于途,该是伤心至极。自觉有愧于你,才不敢开口,你就该主动问候他才对。”

范奚却听不进去,还在嘀咕什么,王冲没听清楚,他已被“黄鲁直”一名惊住,黄庭坚听对话所述,姨母金娘嫁了黄庭坚,这么一算,自己跟黄庭坚竟然是亲戚

想想自己日日照着黄庭坚的字帖临摹,这个名字是高山仰止,从没想过跟自己有什么关联,现在却成了亲戚,王冲一时心胸激荡。即便早前有可能入族王相公家时,都没这么激动,这毕竟是货真价实的血缘之亲啊。

第二十七章历史之网

今天两更,王冲即将投身这个时代,开始搏浪之旅。

说到黄庭坚,三人的话音低沉下来,程世焕道:“当年我去宜州,与信中送黄鲁直灵柩归乡,信中日日垂泪不止,字字不离黄鲁直。黄鲁直被赶出崇宁寺,连民居都不可宿,只得寻了城门楼容身。一日正逢绵雨,他去城门楼时,见黄鲁直把脚伸出栅栏,以雨濯足,见得信中,黄鲁直笑言道:信中,余平生无此快也”

“千林风雨莺求友,万里云天雁断行,别夜不眠听鼠啮,非关茗搅枯肠”

王彦中深沉地吟着,再长长一叹:“这是黄鲁直送走兄长后留下的诗,信中说,也是最后一诗。信中是至xg之人,黄鲁直之殁,他已哀莫之心大于死。”

“山谷之殁,天下君子,哪个不哀”

范奚对兄长依旧耿耿于怀,再不多谈,转而说起了前些日子去眉州办事,见到了苏符苏仲虎。苏澈两年前殁于颍川,朝廷推恩,授苏符将仕郎,将有任用。

黄庭坚都出来了,再蹦出苏澈,王冲也不怎么意外了。而苏符这个名字,王冲略觉耳熟,这熟悉感与前世无关,而是本世记忆。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着,一边推测,大概是苏澈的儿子或者孙子

“谈到东坡,仲虎也是泪流双颊。说曾经看过东坡被贬儋州时,写给族孙苏元老的信,东坡信里言道:海南连岁不熟,饮食百物艰难,及泉广海舶绝不至,药物鲊酱等皆无,厄穷至此,委命而已。老人与过子相对,如两苦行僧尔,说到此,仲虎嚎啕大哭。未殁于天涯绝处,本是幸事,归途却归于冥冥,憾甚啊”

范奚言语痛切,王冲已记了起来,苏符是苏轼的孙子,以前王彦中带王冲去广都“扫书”时还当面见过。

他正在揣测,或者说是期待,自己是不是又跟苏东坡有亲戚关系,却听程世焕一番话,一时呆住。

“二郎的事传得真快,连王兴甫都知道了,前日还问过我,也是憾恨不已。说二郎也算是苏氏外门子侄,颍滨先生苏澈还在时,知王家有这么一个神童,很是高兴,还想待二郎再长些,在学术上提携一二,没想到,两年前颍滨公殁了,现在二郎又出了事。”

王兴甫叫王密,字兴甫,是程世焕的同行。他们两家的印书坊是成就王冲读书破万卷伟业的富矿,因此印象很深。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开关,点亮了王冲脑子里某处记忆空间。

王兴甫的祖父是苏轼的岳父王介,而王介的曾祖父则是王彦中的烈祖,也即六世祖1。王介的祖父从华阳迁到了眉州青神,这么算来,王冲是王兴甫五服之外的族侄。程世焕所谓的“苏氏外门族侄”,就是这么拐弯抹角来的。

尽管已有期待,尽管关系太远,但王冲依旧按捺不住心中那一丝雀跃,苏东坡竟然也是亲戚

正在激动,又听王彦中闷闷道:“跟兴甫这门亲还能认得,可不敢攀附东坡先生和颍滨先生。本就离得远,再说先生提及东坡,都取其文章,不取其人。斥其恣心纵xg,乃君子之害,我既是先生弟子,当附先生骥尾。”

范奚长叹:“是啊,先生曾说我等蜀人心中有贼,不是恣纵,就是散漫,须时时以肃慎二字自律”

程世焕篷地一声拍桌道:“当年蜀洛相争,伤了天下君子元气,平白令小人得利,恨啊”

他那粗嗓门又拉了起来:“子美你不认,我们也一样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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