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皮们总算有了点章法,分散开绕向王冲兄妹,王十一来回奔突,一时呼喝四起,院子里棍风满溢。王冲三兄妹抽冷子用弓箭偷袭,伤了不少人。最惨的一个泼皮伤在屁股上,那是虎儿的杰作,他的小竹弓拉得满满的,准头十足,对泼皮的威胁比王冲还大。
待到瓶儿有样学样,将一枝羽箭钉在一个泼皮的大腿上时,这帮富贵泼皮的胆气再也维持不住,纷纷朝院外退去。不少人手里的哨棒已断作两截,就在空气里胡乱比划着,不仅怕被王十一那如铁蟒般的棍子抽上,也怕被羽箭shè中。
见这帮泼皮要跑,王冲有些急,他还指望逮着一两个,扭送到官府,就此把事情捅开呢。算算时间,于保正难道放了他鸽子
正在担心,山坡下咣咣响起铜锣声,王冲松了口气,还好,虽然晚了点,但于保正还是赶上了。
山坡下只有锣响,却没大队人马出现。只一个村人摄手摄脚地溜上山坡,将院子里的情形看了个明白,回头扯着嗓子叫道:“是城里的泼皮”
哗啦啦,于保正带着十来个保丁,枪杖朴刀在手,气势如虹地冲了上来。
“一面是何干人和王相公家,一面是邪魔附身的王二郎,真是作不得人啊”
于保正心中哀叹着,王冲早前和他相约,为的就是今天这情况。王冲只是要他尽到保正的责任,而不是帮他护院,不然他还真不敢聚起保丁,跟背后有何三耳和王相公家的人作对。不过那只是最初答应王冲时的想法,而现在,他心中又多了一层对王二郎的顾忌,不得不乖乖照着约定办事。
保丁终究只是农夫,如果来人是王相公家的家丁,就算于保正领头,他们也不敢出面,这也是他们非得先派一人打探情况的原因。而看到来人虽是青绸小帽,可帽子上的绒球却不是大户人家会给家丁配上的玩意,也就是城里那些爱俏的游手泼皮才这么打扮,胆子这才壮了起来。
“早就说了,帮着二郎,绝害不了保正”
邓五还在埋怨于保正,于保正苦笑着点头附和。
保丁露面,桃花社这帮泼皮的最后一丝胆气也蔫了,孙四郎生怕被当作贼人打杀了,高喊道:“我们桃花社是在讨债你们这帮村夫,敢聚众阻债,当心官府治罪”
于保正出列,烂笑道:“官府就是让老儿保这一地的安宁,至于什么债,我看还是去官府分辨个明白。要惊扰乡里,出了什么事,官府可要责罚老儿。诸位好汉,跟老儿去官府走一趟吧。”
“他们就是贼人拿了他们去官府”
“保正已经吩咐了,大家还不动手”
王十一声若洪钟地喊着,邓五跟着吆喝,保丁们平素就与他们相善,此刻又见王十一手执粗长哨棒,威风凛凛,泼皮都不敢与他正面相对,不由得胆气大壮。也没细想,一拥而上,将泼皮们围了起来。
要去了官府,不止刘盛的交代泡了汤,最轻也要被治个寻衅挑事、聚众斗殴的罪。孙四郎也不提他的桃花社了,呼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人面桃花孙四郎我爹是县里的孙贴司”
邓五一句话就顶了回去:“那不正好送你回家么,孙衙内”
大家都笑了,官人的儿子才能叫衙内,可这年头大家也叫烂了,便只是押司这一级吏人的儿子,也能勉强凑上衙内一称。可贴司也就比书手拦头勾头高一点而已,把贴司的儿子唤作衙内,自是尖酸讽刺。
眼见王十一如将军一般,带着手执杖枪朴刀的保丁就要动手,孙四郎也再顾不得刘盛的交代了,丢出了最后的底牌:“我们是帮何干人,不,帮王相公家办事的你们真有泼天胆子,敢得罪王相公家吗”
这话倒有威慑力,保丁们踌躇地停步了,王十一和邓五还要呼喝,孙四郎瞅见了山坡下一个身影,急急喊道:“刘大郎刘盛你倒是说话啊”
那身影露面,一脸y桀地扫视众人,冷冷道:“孙四,别闹腾了,走吧”
见是刘盛,于保正再不言语,保丁们也没了动作。眼见得了机会,孙四郎一声招呼,泼皮们灰溜溜地退出了院子。
王十一低吼一声,还要上前拿人,王冲摆手止住,刘盛既然露了面,足够去县衙翻搅风云了。
“大郎,我已经尽力了,只怪那小疯子不守规矩”
孙四郎被手下抬着,一脸悲怆地对刘盛道,帽子和肚子上的羽箭还悠悠晃着,看上去还真有些骇人。
刘盛脸sè冷厉:“没关系,事情有变化,没必要再跟这小崽子纠缠”
他抬头狠狠盯住王冲,咬牙切齿地道:“王二,你别得意后面有你哭的时候跟我三叔作对,跟王相公家作对,九条命都不够你活的”
王冲没有理会刘盛,对孙四郎道:“你们这桃花社的幌子不要了吗”
孙四郎装作不理,王冲看着那两个屁股上还晃悠悠挂着羽箭的泼皮,笑道:“我看你们这桃花社还是改个名字,叫菊花社,以后你出场,就唱菊花开,二郎来”
孙四郎没说话,被手下抬着下了山坡,好一阵后,才嘀咕着问手下:“菊花社那小子为什么这么说”
手下茫然无语,孙四郎转着眼珠,深思起来。
第十七章王门王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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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盛与桃花社退走,王冲握住于保正的手,感谢连连,顺带递过去一卷钱引。于保正被这没来由的握手吓了一跳,可掌心的异感顿时驱散了杂念,一张脸也绽开了真诚的笑容。
“待公堂开审时,还得烦劳保正和各位哥哥做个见证。只须说真话,便是对王冲的大恩了。”
王冲朗声说着,于保正也遵他叮嘱,给每个保丁散了一张钱引,面额一贯。众人笑颜逐开,连声道二郎放心,绝不会昧了良心。于保正笑得更深沉,回应更坚决,留在他手里的钱引还有十来贯
刚刚到手的横财去了一半,王冲有些心疼,可也不能让于保正和乡亲们白白帮他。何况后面还有公堂之争,这些钱也是预酬于保正和乡亲的良心,确保他们能站出来佐证自己受了何三耳乃至王相公家的威逼。他可不想在对垒公堂的时候,被何三耳抄了后院,成了孤家寡人。
计划已到最后一步,虽然捅出了大篓子,把王麻子夫妇给搞得家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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