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阁吹起了风,瑟瑟的风声里带着莫名的寒气。季渝想不起这人,甚至无法将这个名字与至今为止生命中的谁扯上关系,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使霜寒剑泄出了剑气。
顾鹤之抬起素手轻搭在唇上,冷笑一声,“难得啊,霜寒比你更懂人情味,怕吗季渝,你浑身剑意都记住的一个人,你却忘了。”
“不愧是修霜寒剑意的人,你的无情,更让人心寒。”
顾鹤之喃喃道:“不过也罢了,阴差阳错,你也付出了代价。”
季渝神情冷冽,不言一语。
红红见好看姐姐又哭又笑的,而季渝冷着脸看着她。红红有限记忆里将这件事成功搭上了,这像论剑峰师兄惹哭摇光峰师姐的场景有些相似,他难得嘟着嘴,一脸严肃地走了过去,扯了季渝的衣摆。季渝人还处于思考中,被红红一扯,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便蹲下来。
红红哼了一口气,拽着季渝的头发。
季渝嘶了一声,怒道:“红红你做什么,说好不扯我头发。”
红红小嘴嘟着,看着季渝,又看向顾鹤之。
顾鹤之被眼前所见的模样惊到了,她愣了一会,不经意说道:“奇了,你什么时候,也会跟小孩子打交道了”
季渝先前思绪一扫而空,他伸出手指捏着红红脸颊的皮往外拉,随意地说:“谁知道呢,许是红红惹人玩心大发了吧。”
顾鹤之脱口而出:“好啊季渝,几百年未见,你倒是开了窍,凡间哪个地烟火气那么重,把你熏得性情大变”
季渝抱起红红,侧着头说道:“缥缈峰,火气再重也得歇了,行吧顾小姐,还住不住玉衡峰了”
顾鹤之被激得拽住了身旁男子的衣袖,深吸一口气:“呵”声音略小。
季渝回头:“什么”
顾鹤之:“带路。”
玉衡阁往下,是各峰弟子居住的弟子院,以及接待来客的客居。季渝领着顾鹤之一行人来到了小院,院子四方坐落,建筑风格秉承着玉衡峰的特色,唯独绿植缺了点。顾鹤之看着险峰高壁,对着这略显光秃的院子倒有点嫌弃。
她入了院后,环顾四周,倒有个清澈见底的寒池,池底插着几把锋利的铁剑,不生锈迹。靠山石壁上斑驳剑痕,独一行朱红剑字书了四字:远山来客。
季渝见她注视着石壁刻字,便解释:“玉衡少有来客,这远山来客居,是玉衡峰第一任峰主设立,这石壁上,也是他刻的字。”
顾鹤之美目流转:“确实我不修剑道,也能被这澎湃剑意震撼到。”
“也罢,玉衡峰除了沈温红倒还有可取之处。”
“荆,去看下院子。”她侧头与身旁男子吩咐,男子应是进了屋。
顾鹤之微笑地对季渝说:“这几日,你让红红留我这可好”
季渝道:“听他的。”
红红晃着脑袋,天真无邪。
等于箜忙完事儿,跑到玉衡阁寻红红时,被季渝告知,红红找漂亮姐姐去了。于箜一头雾水,稍一打听,知那西蜀傀儡世家的少主住在玉衡峰,寻路而去,一路到了远山来客。
刚进院,就看到一个身着紫色轻装的女子抓着红红的手臂,手里拿着不知名的东西,正在红红脸上比划。护弟心切于箜急忙跑了过去,拦在女子面前,怒问:“你干什么”
顾鹤之见状,站起来,“这是哪峰的小子”
于箜把红红拽到身后,“你不许欺负他。”
顾鹤之奇了,她道:“我这个前主人还没说话呢。”
她仔细打量了于箜一圈,这小子生得眉清目秀,护着红红这一姿势倒是跟小时候的季渝有点相似,她玩心起了,便说:“我前几日得了鲛人珠,这鲛人珠清澈透丽,是适合做傀儡双目的好材料,我心喜红红,便想替他换了眼。”
于箜喉间一动,他不确定地问:“那你要做什么”
顾鹤之玉指搭在下颚,眼睛转了两圈,缓缓开口:“这肯定要先挖目,不过你放心,红红不比修士,这刨了眼睛,也不会掉血,鲛人珠那么好看,挺适合红红不是吗”
于箜拉着红红退了几步,他颤抖着开口:“妖女”
顾鹤之忽地响起了银铃笑声,她捂着嘴说道:“你这孩子着实有趣了些,比季渝那个榆木脑袋好多了。开玩笑的,鲛人珠适合做耳坠,红红这么好看,应该打扮一番不是吗”
她说完又怕无人捧场,侧头问一旁的人,“荆,你说,这耳坠我也给你做一份可好”
荆垂首,嗓音低沉沙哑:“您喜欢就好。”
“你也太无趣了吧”
顾鹤之回头看向于箜:“小子,你当个向导,领我游玩一番如何,要是我开心了,我就不逗红红了。”
于箜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去哪”
顾鹤之侧目,红唇微动。
“天玑禁地。”
于箜一听,倒是愣了一下,“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顾鹤之唇角微抬,“谁知道呢我这人就喜欢破地方。”
于箜又问:“你说真的吗,我带你去了,你就不闹红红了。”
顾鹤之低笑:“我像出尔反尔的人吗”
于箜想了会,牵着红红的手,“红红,我们一会去个地方玩。”又对着顾鹤之询问:“那走”
“好的。”
天玑峰属天虚七峰之一,天虚剑阁排行下来第三峰,其中,便坐落着天虚剑阁建派以来的门派禁地。天虚剑阁的门派从不婉拒各峰弟子前来修炼,它坐落在天玑山腰,贴着陡峭石壁往深处走,便是一帘水中洞天,因所处环境,它隐蔽又深奥。若非本门弟子带路,外派人是寻不到这地方。
于箜领着人走到水流深处,穿过瀑布,进了这水帘洞天。入眼是一条青泥小路,延至深处高台,小路双边是深不见底的深崖,洞中空旷,滴水声音回荡许久。
于箜说道:“这便是天玑禁地,不过也只是禁地外围。”
红红好奇四处环顾,于箜见他样子,又说:“往年门派大比后,便会有师兄到这修炼,这里虽说禁地,却无禁地之实。”
顾鹤之呵呵地笑了几声,声音回荡,“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天虚剑阁的人被庇护,倒也是没感受到这禁地内的剑意。天玑禁地,又叫天虚剑冢,这可埋葬无数名剑。”
顾鹤之看着前方,垂首低笑,“即便是我,也怕走不到中央高台,不过也罢”她从纳戒中,拿出一个青花瓷瓶,似有怀念,又多是不舍。
“传言,天虚剑阁每位修士陨落时,他的本命剑就会回归剑冢,如果在这剑冢寻到剑,便是无主了。”
顾鹤之问:“小子,你可会把你的本命剑丢在此地。”
于箜反对道:“剑修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那就是了,我有一故人,多年未有他消息。”
“我不知他是死是活,想要来这剑冢讨个心安。”
于箜看着那瓷瓶,心稍软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是道侣吗我听闻您好几百年未曾来过剑阁了。”
顾鹤之闻言失笑:“不是,他可不是我的道侣,是挚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