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问严秀才对她怎么好,她又怎么配不上对方了。
严妻回答说自己家贫,过门时一点嫁妆也无,那时严秀才也肯娶了她,她嫁过来后不愁吃穿,严秀才也从未打骂自己,只恨自己迟迟未能为他生儿育女,严秀才不满也是能理解的,最后还说严秀才对她还是有几分真情的,到最后也只是给了自己和离书而非休书,还给了自己银钱傍身。
听完这番话,胡里被气了个够。严妻勤劳善良,家中事务俱是她在打理,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农忙时甚至还要和雇工一同下田劳作。
而反观严秀才,两耳不闻窗外事,半心只读圣贤书,说是半心,是因为还有半心飘到了楼里的那相好身上。
严妻因着刚嫁过来时自己一点嫁妆也没有,对方又是个秀才公,便总觉得自己低了一头,却不想想这些年来是谁把这个家撑起来的,日日赚钱的是严妻,花钱的却是严秀才,明知道对方在外面有相好的也半句不问,这哪是娶了个媳妇,分明是用那点聘礼钱买了个奴仆。
严妻说自己愧于未能为严秀才生儿育女,在胡里看来,这是双方的问题,严秀才嫌弃严妻,不肯多加亲近是一回事,严妻劳累过度导致身体不好又是另一回事,平日里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严妻都紧着严秀才,便是吃条鱼都是严秀才吃鱼肚严妻吃鱼头鱼尾,两人站在一块,严妻倒好似比严秀才大了十来岁。
窗外鸡鸣三声,严妻立刻醒了过来,起身前去干活。
胡里今日也没去教导严秀才读书,而是一个人跑去了酒楼,扔下块银子,让捧着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小二上了几坛酒,自个喝起闷酒来,待到喝到半醉时,看楼外的街道上走过来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道士。
胡里拿起一杯酒向着楼下道士举杯,“道士,可要上来喝酒?”
那道士循声抬眼看向明显有些醉了的胡里,皱了眉,真个进了门,上了楼,进了隔间同胡里喝起酒来。
坐下也不说话,只执了个杯子,一杯接一杯的同胡里喝了起来。
等到喝的急了,道士的胡子也开始洒上了酒水,胡里看见了,就拍着桌子笑了起来。
“你们道士不都是仙风道骨的很么?怎么你这胡子倒跟那猛张飞是一家的。”
道士放下酒杯的手顿了顿,看向胡里,“你跟着那书生是想做什么?你修行不易,一念之差就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胡里不答,却是反问:“那你是去给谁烧香烛纸钱去了?”
胡里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他是帝陵狐一族的,对这些香烛纸钱味敏感的很,道士一进门他就闻见那些味了,更何况今日这道士今日还这么反常,不消说,必是有了一些伤心事。
道士垂了眼想了想,“那书生,或是那书生的祖辈有对你有恩情,你跟着他,是想报恩
。”
胡里听了直接破口大骂:“我呸!谁想对那个书生报恩?!那就是一个渣男!不学无术!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是谁啊......”
道士听着胡里骂那书生,嘴角却轻轻往上挑了挑,等胡里骂够了,才开口说道:“你们妖族报恩,素来无非钱权色三样,却忘了对方的品行,最后往往恩是报了,却造成了最大的恶孽。”
胡里眯了眼笑,“怎么?道士你这是在劝诫我?”
道士点头说是,胡里便笑的更欢快了。
“我说你这道士,倒真是有趣,先前对我喊打喊杀,却始终不曾下手,后来伤了那大青蛇还替它治伤,现在还直接劝诫起我来了,要我说,你也没必要作这劳什子道士了,该去教书育人悬壶济世才对!”
道士半点不恼,淡淡说道:“人有善恶,那为何妖无好坏?”
胡里听了一怔,然后以诧异的目光看着道士,对他说道:“道士,若你真是这个想法,那我们还能当个朋友。”
人有善恶这人人皆知,那些学子对着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论题能争执上几天都没结果,至于妖有好坏,或许会有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但这话从道士口中说出意义又不一样。
道士的职责,或者说聊斋里道士的职责,可以归纳为两大部分,除妖,救人。
可就这么一个道士,对着胡里这个妖怪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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