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一度心虚、烦躁我特么的这私心也太重了吧,该打
当即提起竹杖来,往自己左手手心狠狠抽了一下,从而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都彻底排除到脑后去了。
没过几天,虞胤首先到了,果然一副公子哥儿的纨绔德性,仗着自己是司马睿的小舅子,完全不把卞壸放在眼中。好在虞保文还不敢对裴该不恭,终究对方的家世太过烜赫了,不是他济阳虞氏可以相比的即便将来他真做了国舅,家世没有三五代的积累也不可能跃入上品高门。
虞胤是带着大群家眷、门客北渡的,即便把大多数人全都留在临淮国治盱眙,自己先来拜谒刺史,身边仍然带着奴仆、部曲不下百名。但随即来拜的两位,就彻底“裸身”,不但没有家眷、部曲,就连奴仆加起来都不到十个,二人还是同车而来。
一个自然是陶侃陶士行,但另一位却并非周札周宣季建康的令旨下到阳羡,周札上表推辞,坚决不肯从命,于是被迫只好换人。
这临时替换上来的彭城国相是豫章郡南昌人,姓熊名远字孝文。名贴递进来,裴该不禁皱眉以问卞壸:“南昌熊氏,是什么家门”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啊。卞望之摇摇头:“得无为故楚国的公族后裔么我从未履足江左,所知尚不如使君,使君都不知晓,我又如何得知”
不管熊孝文究竟是何许人也,终究陶士行与之同来,裴该是不能不放低姿态,大开中门相迎的。等见了面一瞧,只见陶侃身量不高,但显得非常壮实,虽然已经年过五旬,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皱纹,鬓边也只有星星点点的白发而已果然是见天儿搬砖的好体格,而且在原本历史上,一直能够活到七十六岁的高龄。
裴该不禁想到,倘若能把陶侃的岁数加到祖逖身上,那可该有多好啊
至于那位熊远,年约四旬,生得是白面长须,容貌清癯,身形瘦削,大违他的本姓这哪儿是熊啊,简直一头老山羊嘛。
裴该与卞壸盛情相迎,请入正堂叙话。先寒暄了几句,陶侃沉着张老脸,态度虽然还算恭敬,话语却相当之少也是,不管谁才刚吃了个大败仗,被剥夺了兵权,赶到江北来,心情都不可能痛快喽。熊远则仪态端肃,神情不卑不亢,瞧上去倒不让人讨厌,但总觉得应当敬而远之。
所以寒暄过后,裴该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只好问一问他们打算几时前往任所,是不是要在淮阴城中先整顿一下,也了解一下就任地的情况。熊远拱一拱手,突然开口问道:“未知使君何时与仆一并前往彭城”
裴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居于淮阴,为何要去彭城”
熊远眉心微微一皱,当即反问道:“使君为徐州之主,徐州治所本在彭城,则自当与仆同往,安能久居广陵境内”
裴该一摆手:“我今乃迁治所于淮阴也。”
熊远双眉猛地一挑:“若为抚民之故,则当上奏天子,然后可迁治所。然今使君滞留淮南,不肯前往徐州徐州和彭城国的治所在同一个地方,即徐州城,得无畏惧胡虏,无意恢复,仅以保障淮河为念么”
裴该注目熊远,并不回答你丫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听熊孝文继续说道:“仆此前听闻使君与祖君渡江而北,中流击楫,立誓恢复中原,若不能则有若滔滔江水,难道都是虚言讹传不成么如今祖君挥师兖、豫,艰难百战,以向故都,使君却安坐淮阴,止输供些钱粮难道使君并无勤王之志仆此番前来,本为辅佐使君,讨逆逐凶,安定社稷,倘若使君实无此意,还请相荐仆去祖君那里吧”
卞壸一抬手:“熊君”想要帮忙裴该解释,却被裴该摆摆手,给拦住了。裴该上下打量这位熊孝文,缓缓地问道:“不知熊相有何所长可能骑劣马、挽强弓,驰骋疆场,摧敌破阵么”
熊远摇摇头,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不能。”
裴该心说我就知道你不能,你身子骨那么弱,从前我也没听说过你有过什么武名,口气大得很,其实都是虚言“然则熊相志在恢复,不知可以做些什么若我荐熊相于祖君处,又当如何开口”
熊远想也不想,便即答道:“仆虽不能弓马,也曾涉于戎事,可为祖君参谋,抚民安军,鼓舞士气,调度粮秣”
裴该笑一笑,打断他的话:“若说戎事,我曾以千余新练之众,破两倍之胡虏于淮阴城下”这话说起来有点儿心虚,但必须得腆着脸宣扬一番,否则震不住这个熊孝文“若说抚民安军,此前蝗灾,淮北多县颗粒无收,唯我与卞守应对得法,使得淮南不受其害;若说调度粮秣,我资供祖君钱粮无数,兵源亦达数千之众。不知熊相有何事迹,可以指教于我么”
熊远闻言,微微一愕,随即质问道:“我只问,使君是确有恢复之志呢,还是只求在淮南安治产业”
裴该伸手朝上一指,声音洪亮地说道:“苍天在上,中流之誓,无日敢忘”
熊孝文站起身来,朝着裴该深深一揖:“倘若使君此言,出于志诚,则熊某愿为驱策然而江左传言,使君北渡,不过为当权者所排斥,复为祖君所挟制而已,故此才止步于淮南,此前祖君西征,使君诸多托词,坚不肯从。复又勒索地方,为自家治产业,还取徐州之铜铸吉钱,云:王氏不容我,我在淮左,异日必富过江左,即石季伦石崇亦无可比拟也”
裴该一翻白眼,心说我哪儿说过那种话了就听卞壸插嘴道:“使君屯粮铸钱,都为守牧徐州,为祖君后援,非为自家置产业。卞某久在使君左右,自能明其心志,熊君休要听信乡野间的妄言啊。”
裴该一摆手:“不是乡野间言,恐是王庾元规谮我”
自从北渡以来,裴该跟江东的联络就没有中断过,不仅仅与裴氏几乎每个月都会通一回消息,而且跟向来相熟的比方说卫氏、柳氏、杜氏,以及值得恭维的琅琊王氏诸人,乃至江东几大豪门,也都有书信往来,江南发生什么大事,朝野间如何评价自己,相关情报搜集了不少。他知道有很多人猜忌自己、嫉妒自己,不过对于执政的王氏来说,既然他已经大致摆平了王导,又多次向王敦上贡,相对不和谐的声音要少一些;只有庾亮和刁协那俩货,始终都在王导面前说自己坏话,建议把自己召回建康去,当尊佛爷给供起来。
无论庾元规还是刁玄亮,将来都会成为一国执政,目前能量却还不足,所以他们暂且说服不了王导,再加上有王敦帮忙扛着,就算王导也不便刚愎自为。所以裴该不便直接指责琅琊王氏,就把矛头指向了庾亮。
反正那家伙冷口冷面,除了王导外,江东也没几个人真心喜欢他。
gu903();就听熊远质疑道:“庾元规虽说忌刻了一些,却并非诳言谮人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