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分节阅读 38(2 / 2)

勒胡马 赤军 2337 字 2023-09-27

裴该冷笑一声,语速极快但却相当清晰地说道:“汝等不退,张孟孙必死,则汝兄弟与石勒不共戴天,尚能图谋王弥残部么汝急退,尚有幸理,人心不足,何必贪多”自己能够逃得出去就行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越多,需要冒的风险就越大啊

苟纯当真有些手足无措了。他明白,裴该劫持张宾,对其本人是没啥好处的,但对己方却有坏处真宰了张宾,先不说日后是不是跟石勒不共戴天,必要杀个你死我活了,就眼眉前,劫持张宾以要挟石勒的谋划就彻底破产。他注目裴该的双瞳,就见那小年轻眼珠子瞪得溜圆,竟然投射出一股摄人心魄的狂热光芒来苟纯此前貌似只在某些泯不畏死的“乞活贼”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眼神

王正长也说裴文约胆量极大,全不畏死,这小子,说不定就真下得去手

正当此时,忽听门外有人叫嚷道:“衙署火起了”苟纯略一回头,果见冲天的浓烟远远腾起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曲彬的幕后主使已然知道阴谋败露了,接下来必欲变被动为主动,在城内展开大搜

正如裴该所说,此时不走,恐怕再想走就难啦苟纯不禁又想起了兄长临行前所说的话,被迫无奈,只得暗中咬牙,咒骂一声,随即喝令众人:“快退”也不再多瞧张宾和裴该一眼,便即仓惶遁出门去。

裴该的姿势一直没有变,始终把长剑斜斜横在张宾脖子上,仿佛随时都会斩下去似的。要等杂沓的脚步声貌似全都远去,再也听不到了,原本院中沉默、凝重的气氛才始被张宾打破:“裴郎,可也请移开剑吧。”

裴该仍然横眉怒目,先吩咐一声:“裴熊,守在门口。”然后才松开捏着张宾脖子的手,并且把长剑缓缓地垂了下来但是先不还给张宾,仍然握在自己手里。

随即转过头朝面色煞白、手扶门框,貌似随时都会瘫软下去的裴氏深深一揖:“姑母受惊了,请先入内,待送走张先生,侄儿再去向姑母请罪。”

等裴氏有些失魂落魄地返回室内后,张宾这才长舒一口气,从裴该手里接过来自己的剑,还入鞘中他就觉得剑柄上湿漉漉的,大概全都是对方手心里的冷汗,不禁苦笑着问道:“裴郎,适才若彼等不肯罢手,难道卿真会取我的性命么”

裴该老实回答:“我会把剑还给张君,由张君自决。”不过我觉得吧,真等剑到了你的手里,八成这个自“决”不是指决定,而是指处决你自己也必不肯为苟纯所挟啊

张宾突然间敛容整冠,然后朝着裴该深深一揖:“裴郎今日救我性命,若有机会,宾必当以死答报”裴该赶紧将身一侧,以示不敢受他之拜:“张君何必如此”随即就听裴熊在门外喊:“蘷将军领兵来了。”

“张君,”裴该低声问道,“苟纯等可能出城么”

张宾摇摇头:“正如裴郎所言,天罗地网,无处可遁。”

“只恐困兽犹斗,要防他们铤而走险张君还是赶紧回去吧。”

“好,我也会让蘷将军多留些兵马来卫护裴郎。”

眼瞧着蘷安满脸仓惶地进了门,张宾和裴该都朝他远远一揖,然后张宾就待离去,却又被裴该从后面扯住了衣袖“张君,何不早劝主公杀了苟晞兄弟,则无今日之患”既然你或者徐光早就已经洞察了他们的奸谋,干嘛不早点儿下手啊,还要玩那么多花样你瞧,差点儿玩脱,把自己也给折进去了吧

张宾摇头道:“反迹未彰,明公安能擅杀降将”你没有证据啊,只靠曲彬那货的证言管什么用苟晞是什么身份,他曲彬又是什么身份了若是曲彬就能轻易把苟晞给告倒喽,以后还有人敢在石勒手底下听用吗

“如此,则必须生擒苟纯”

张宾轻轻摇头:“我知裴郎何所不解也”

曲彬既然已经死了,倘若苟纯也挂掉了,死无对证,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就不敢去向石勒禀报了或者即便告了状,仍然缺乏扎实的证据,石勒也不会对苟晞、王赞动手而苟、王之辈既然行此计中计,必然在己吾还会有所异动,那石勒是不是会很危险裴郎啊,你想太多了,其实我们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随即张宾就凑到裴该耳旁,轻轻说了一句话。裴该闻听此言,不禁双瞳放大,猛然间觉得脊背上浮起一阵森然的寒意

送走张宾、蘷安之后,裴该这才象具木偶似地返回了寝室,随即斜倚着几案瘫软下来,就觉得浑身的气力都已然用尽了。

当然拔剑、还剑,以及劫持张宾,其实花不了什么气力,但其间种种惊险之处,就把他的神经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般,等到箭矢射出,则弦自松不光是神经,连同肌肉筋骨,也不免全都彻底松弛下来啦。

裴该在众人面前仿佛自信满满,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但其实只是见招拆招,尽量拖延时间罢了。他最先以自刭为要挟,欲待逼退苟纯,谁想苟纯竟然放弃了自己,想要直奔裴妃而去;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裴该才拿张宾出来做挡箭牌,谁想苟纯又起了劫持张宾的念头还好自己反应比较快,若真被他挟持了张孟孙,我们姑侄就必定会落到苟氏兄弟手中啊。

而且还不是主动跟随的,是被迫上了贼船,将来的前途,恐怕会比在胡营中更糟,想想就一头的冷汗。

芸儿在门外叫唤了好几声,说王妃有请,裴该这才勉强回应,说我整顿一下衣冠便去拜见。但等他重新站立起来,整理好容仪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想了想,先用小刀从某张字纸上裁下一条边角料来,匆匆写了几个字,紧紧捏在掌心里。

然后他才到正室来见裴氏,就见裴氏的脸色依然苍白也说不定是粉涂多了一见面就急切地问裴该,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裴该回答道:“详情侄儿也不甚分明。总之前些日王赞来说姑母,侄儿乃致书回绝,想是某人尚有不甘,故此遣其弟来劫我姑侄,欲将来号召裴氏,乃至于司马氏。我本待敷衍,使其自退,然而姑母贵重,不应轻易露面”你应该一直藏在屋子里,你若不露面,或许我当时就不会那么被动啦。

裴氏说我不露面成吗你竟然想要自杀“文约何故如此何不屈于委蛇”你连胡营都肯暂栖,那么就暂且跟着苟纯走好了,难道情况还会更糟不成吗

裴该摇摇头:“不可。张孟孙早已布下网罗,料彼等插翅难飞,若为所劫,性命堪忧”而且不但是死那么简单,很可能死得毫无价值,就在乱战中跟苟纯一起玉石俱焚喽。

裴氏说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用自杀来吓人。她略微凑近一些,双眼中似有盈盈珠泪,似堕非堕:“文约的性命,乃自尸山血海中出来,自马厩中由我释之,岂可浪掷今汝兄生死不明,泰半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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