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失家者 常叁思 2418 字 2023-09-26

古春晓看它又旧又小,一点灵器的样子都没有,咧着鸟嘴说:大哥,你这玩意儿靠谱吗?

杜含章没说话,眯着左眼,开始调四游仪,将它的环定在湖心上方,接着将视线从窥管里穿了出去。

由于大小的原因,这个窥管有些细,视线刚出去的时候,只有一点烟头大小的白点,但浑仪作为四世纪时就已经在运用的观星仪,灵化后的透视力不可小觑。

杜含章的视野很快清晰起来,他看见了湖里若有似无的黑气,以及水面下的火,并且不止浑仪的穿透力还不止如此。

火层下面还有东西,那是一整片的树根盘结而成的地面,它们粗细不同,弯曲遒劲,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估计看一眼就会崩溃。

然而即使崩溃了也不算完,树根下面居然还有东西,杜含章一眼看下去,瞬间心神俱震,恍惚的浑仪都差点脱手。

水火木已出其三,已经非常接近五行了,杜含章原本猜测,下面不是金就是土。

事实证明先出是土,但土上有个小泥台,台上躺着个黑衣人,他衣襟上有神鸟,脸上有面具,心口上还插着一杆长戟。

怎么会,这样?

这一幕来的实在是出人意料,杜含章越看越刺眼。

泥台上的人虽然蒙着脸,但那身影对他来说却熟到了骨子里,杜含章不会认错,那是余雪慵,他找了几百年,也执着了这么久的人。

余雪慵怎么会被封在这里?心上还插着自己的兵器?如果这里就是灵王墓,他是没能逃过贺兰柯的报复吗?

杜含章越想,脑子里的浆糊就越熬越稠。

走到这里,酉阳城的叛徒早就得到了他应有的制裁,杜含章却诡异的一点都不觉得痛快,他意识里甚至有些仓皇,感觉到了一种迟来的失去。

原来无关爱恨,他早就失去了那个人吗?

这念头一生,吓得杜含章突然心悸地回了个头。

在他看向的地方,余亦勤蹲在岸边,正在给迟雁拔草做凳子和绷带。

迟雁刚刚扭了脚,杜含章走后她觉得有点痛,裤脚一提发现脚踝上已经肿了个包。

她虽然是个半鬼天师,但全部的异能都生在了眼睛上,不会飞也不能隐形,人身和普通人一样脆皮,该受的伤都避不开。

余亦勤为了方便照看她,让她站在自己的侧前面,迟雁的脚伤他也看见了,顿了一会儿拿鬼气割了一堆草梗,凹成了一个小马扎让迟雁坐,又扯开一根草结的带子,给她将鼓起来的踝关节绑了起来。

迟雁有点不好意思:我来吧,谢谢。

余亦勤没推辞,立刻将草绳的端口给她了,站起来转身继续看湖中央。

他不受白天黑夜的限制,远远看见杜含章在那边转了下头,但视线因为距离,并没有交汇上。

湖心上方,杜含章看他蹲下又站起来,虽然看不太清在干什么,但人是活动的,轮廓的边缘也很实在,并不是什么假象。

杜含章盯了好几秒,凝滞的神智才开始运转,然后他立刻听见了古春晓的抱怨。

老哥,我说你要转头,能不能给点儿提示?就你刚刚这一个急甩,差点亲到我脸你晓得吗?

这就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是她看杜含章不看了,支着鸟头往上凑,事实上也离着三四个鸟头才会碰到,但古春晓就是喜欢夸大,目的就是让对方理亏,进而退让。

杜含章心神恍惚得厉害,没有察觉到她的诬陷,回过神后脸色难看,不过还是道了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

他本来想说你站到我的手上来吧,但心里又无比在意水下那具身体,瞬间改了口:飞到天上去,或者回岸上,我要下一趟水。

古春晓觉得这家伙太善变了:你刚不是还要静观其变的吗?怎么又要下水了?你是不是从这玩意儿里面看到什么了?

杜含章不想跟她描述树根下面的场景,也没工夫多说,他从指缝里捏出一块新的木简,放在浑仪下面托着,接着将古春晓往上面浑仪的一只蟠龙身上一放,从底下推了下木简,让它带着浑仪和秃鹫一起往上飞去。

你自己看吧,转最里面那圈圆环,从中间那根管子里往外看。杜含章敷衍地交代完,自己往湖面上落了下去。

古春晓无处下脚,只能金鸡独立地站在铜龙的头顶上,有点抓狂:喂?你就这么下去了,行不行啊?还有你这个东西怎么转呐,顺时针还是逆时针?

杜含章没说话,脚底已经碰到了一个爬出来的水人的头顶,一瞬间凉气和尖叫声同时进入了他的识海。

余亦勤不知道那边怎么了,就见杜含章突然掉下去,一脚踩碎了一个水形人。

这人的结界还是牢靠的,余亦勤倒是不太担心他的安危,他只是不清楚杜含章到底用浑仪看到了什么,以至于突然就改了主意。

不过虽说是不担心,余亦勤想了想,还是对迟雁说:这里离水太近了,一会儿怕有什么变化,我们到妖联所的人那边去。

剩下的盘算余亦勤闷在了心里,没有告诉她:过去了可以让吴扬帮忙看着她,这样万一湖面上情况紧急,他还可以抽出身去帮个忙。

迟雁知道自己自保能力差,从不给组织添乱,十分听指挥:好。

余亦勤抄起她的小草马扎,搀着她闪到了杨午这边。

这边的小妖怪们见不得风吹草动,已经议论成了一团。

喔唷!这是一个什么操作?

他是被水拉下去了吗?

不是吧?没看见有水沾他啊。

卧槽不要啊勇士!会血爆的!

吴扬正在激情讨论,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余亦勤三言两语完成了委托,之后目光就一直锁在湖上,他说不上来,自从杜含章落下去,他心里就开始有点不安。

这时在湖心上,第一个水人破碎之后,水流砸落回了湖里,水波所到之处,像是一脚被杜含章踩出了什么污染似的,竟然将周遭的水人全都融了。

那一片的人形接连坍缩,很快在湖心上坍出了一片洼地,满含白沫的水在这个范围内疯狂流泻,乱而有序地流出了一个外方内圆的八卦的图案。

杜含章径直落上去,脚下明明是水,质感也起伏柔软,但他就是没沉下去,水下传来了一股阻拦的劲力,隐隐带着寒气。

杜含章一心往下,心里沉闷又急躁,下手就不太含蓄,他扔出一块木简,木简瞬间变成了一块不断膨胀的石鼓,然后他抬腿站了上去。

俗话说石沉大海,讲的就是石头在水里的沉劲,余亦勤站在山坡上,看见那个水形的八卦像一块兜满水的细密织布,中心开始往下沉去。

可在石鼓的边缘,湖水却开始剧烈的翻腾,还在凝形的水人也像是活了,齐刷刷地转着身,陆续面向了杜含章,一个不是人的人形包围圈开始在湖面上形成。

淡淡的水腥气弥漫上岸,空气里潮湿得让人觉得憋闷。

余亦勤直觉今晚肯定有事发生,这种本能让他盯紧了杜含章,戒备地将匕首挂在了手心里。

杨午还是够朋友的,提气冲着湖里喊道:杜含章,别出风头了,先回来!

谁知道这话音没落,湖面上就有了新变化,那些水人一改原本迟缓的动作,最里面的那圈突然弯腰扑向地面,像野兽一样四肢并用地跑了起来。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