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自幼丧父,虽寄居三叔刘良家中,但刘良公务繁忙,哪有时间照顾他是以从小到大,皆是刘縯负起教育之责。“长兄如父”这四个字,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而如今,刘玄竟然让他在丧期之内成婚,其用心之恶毒,简直无可饶恕
“是可忍,孰不可忍”同样是被刘縯带大的朱佑,也气得火冒三丈,手按刀柄,长身而起,“文叔,趁着王匡领兵出征,咱们现在就杀进皇宫去”
“不可”贾复眉头轻皱,果断反对,“皇宫戒备森严,刘玄敢这么做,肯定也早就准备好了后手。咱们贸然杀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不若先保着大将军的家眷撤去淯阳,然后再说服岑将军一道起兵,回击宛城”
“善,大善”王霸闻听,立刻大声抚掌,“早就该这么办,大将军当初要是听王某的话,刘玄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哪有机会来祸害咱们”
“文叔,刘玄小儿这是在故意污你名声,瓦解军中将士对你的崇敬之心咱们必须有所动作,否则,形势只会越来越危急。”铫期、马成等人,也都一眼看出了刘玄的真实打算,纷纷出声建议造反。
“嗯”刘秀眉头紧蹙,低声沉吟。贾复所言,非常有可行之性。眼下王匡率兵奔赴洛阳,宛城颇为空虚,若真能到岑鹏处借来几千精兵,肯定能打刘玄一个措手不及
“文叔,切不可如此”见刘秀颇为意动,严光大急,“如今宛城虽然空虚,却并非无兵可守,而且城高池阔,粮草充足人到穷时肯舍命,只要刘玄豁出去一死亲自上城鼓舞士气,我军在短时内很难攻克此城。而王匡等人,听到宛城有变,必会兴业回师来收取渔翁之利”
“这”闻听此言,刘秀心中的怒火迅速变冷。严光却还以为没有彻底将他说服,叹息了一声,继续补充道:“最近刘玄和王匡各退了一步,达成协议后分头行动。眼下申屠健和李松已经抵达长安城下。洛阳那边,王匡率军抵达之日,恐怕就是城破之时。如果在此刻,咱们与刘玄拼个你死我活,其结果,不是便宜了王莽,就是便宜了王匡。至于山东的赤眉军,河北的孙登、王朗之流,亦会趁势而起。届时,我汉家江山何存大哥在九泉之下,恐怕也无法安息”
“子陵所言极是”一股冷汗,从刘秀背后淋漓而下。他铁青着脸,向严光拱手,“只是,只是刘玄逼人太甚。若是我选择逆来顺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严光摇了摇头,冷笑着补充,“当日西楚霸王项羽捉住高祖之父,临阵威胁他,若不投降,便煮了其父。你可记得高祖是如何回答的”
“这”刘秀的脸,瞬间又变成了红色,半晌无法给出答案。
并非他不知道,而是自己的祖宗刘邦说的话,太令人难以启齿“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文叔,方是时,高祖的性命还掌握在自己手中,身边亦有数十万大军可供驱策,而你现在,比高祖当日所面临的情况,还要危险万分你若出逃,又或出事,刘玄盛怒之下,绝对不会任何跟你亲近的人,包括伯姬”严光的话,再度传入他的耳朵,字字重若千钧。
“更何况,你若拒绝,将置丑奴儿于何地她等了你很多年,你若今天拒绝了刘玄的赐婚,她的等待,就彻底成了笑话只怕,你们光是世间流言,就能活活杀了她”
“咚”仿佛被铁锤砸中了胸口,刹那间,刘秀疼得几乎无法直起腰来。大汉女子,十三岁便可谈婚论嫁。而阴丽华,今年却已经十九
国恨家仇,本该自己这个男人来承担,自己这当口怎么可能逃开去,将所有压力,转嫁于她
更何况,义军即将对长安发起最后一击,这个时候忽然在宛城附近起事,自己跟刘玄、谢躬之辈,又有什么分别
“文叔,还记得你少年时说过的那句话吗”马三娘端起一碗茶水,缓缓走到刘秀面前,就像一个姐姐,在安抚任性的弟弟,“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当时,不光我听见了,整个长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姐,你”没想到马三娘也会劝自己顺水推舟,跟阴丽华成亲,刘秀又是惊诧,又是愧疚,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丑奴儿马上就二十岁了,你再不兑现诺言,她就老了娶吧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娶,纵使成了大事,这辈子也不快活”马三娘笑了笑,脸上带着浓浓的宠溺。
“三姐”感激地看了马三娘一眼,刘秀用力点头。
是啊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娶,焉能成就大事刘玄既要以毒计试我,我若不将计就计,这些日子的努力,岂不尽数白费
转过身,向所有人做了个罗圈揖,刘秀大声说出自己的决定,“这道圣旨,刘某接了。各位,良辰吉日,还请前来为刘某道贺”
说罢,摆开大步,他直奔门外,“来人,备马我要去安国公府,请他帮忙筹办婚事”
“嗯”众将拳头紧握,望着刘秀的背影用力挥动手臂。
成大事者,当忍世人所不能
刘玄现在对刘秀打压得越狠,将来受到的报复,也会越激烈。而刘秀,每经历一次打击,就会老练一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超越他自己,超越大将军刘縯,超越宛城中的所有人。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刘秀的后背上。
谁也没注意到,有两滴清泪,从马三娘脸上悄然滑落。
第一章一骑轻尘渡大河
更始元年十月底,大汉皇帝刘玄,携文武百官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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