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和连景渊说话,聊的是什么流星和超新星,程泽生听个大概,男人又跟着连景渊一起回家,他也跟在后面,看着他换过一套衣服之后,再次出门。
花店的小姑娘拦住了男人,他问:有香槟玫瑰吗?
姑娘摇头,男人离开,去一间网吧之后,接着又回到山上。
程泽生看着男人在整理现场,最后跪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你等我。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程泽生走过去,也蹲在自己的尸体旁边,想看清他的脸。
男人的脸上还是蒙着一层黑雾,但有晶莹的泪滴溢出,顺着脸颊滴落。
程泽生伸手,那滴泪珠落在他的手心,炙热刺痛,连同他的心也一起烙化。
为什么你会这么伤心?
程泽生睁开眼,带着一脸疲惫坐起,太阳穴胀痛着,神经突突跳得疼。
窗外已经大亮,难得周日不用加班,他还在梦里东奔西走,比出外勤还累。
梦里的具体细节他记不清,但那滴眼泪落在手心的真实感却难以抹去,那是饱含着悲伤和无奈、无数心酸汇聚,才会拥有那么炙热的能量。
他不知道男人是谁,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见。
内心莫名感到一阵空虚,程泽生的手握紧又打开,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入室杀人案正在侦办中,程泽生虽然和平时一样安排任务、走访调查,但却肉眼可见的不在状态。
比如说他经常会神游天外,盯着某一样东西出神,眉头紧缩着愁眉不展,还会把证物和证词记岔,频频失误,这在程泽生的办案生涯中可从来没有发生过。问他他都说没事,可朝夕相处的同事心里清楚,程副队这种状态不可能没事。
你真的不用休息?
午休期间,乐正楷递给他一听冰可乐:看你的脸色多难看,别把身体弄垮了。
程泽生摇头,没睡好也是真事,他几乎每晚都梦见那个男人,跟着他东奔西走,甚至还梦见自己已经死去的哥哥。
在梦里,男人和哥哥的关系很古怪,说是朋友,感觉并不亲密。但他们却又能无话不谈,坐在一间昏暗的地下室里推杯换盏。他们聊的内容程泽生并不理解,与其说不理解,不如说听到的部分不全面,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只能隐约听到某些无关紧要的内容,缺少关键的部分,前后剧情也无法联系起来。
为此,程泽生常常会在白天想起所做的那些梦,那个男人几乎成为他的心结,他一直跟在男人的身边,连男人睡觉,他都是站在窗边静静凝视着,等着下一个日出。
梦里的时间和现实并不同步,他总感觉已经过去很多天,可一觉醒来,才只是经过几个小时而已。
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天过去,他始终还是不知道男人叫什么,看不清他的脸。
这样算起来,程泽生的白天和夜晚几乎分为两个世界,他在梦里度过的长夜导致他在白天会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而忘记一些现实里的案件和内容。晚上得不到良好的休息,白天还要集中精力工作,短短几日,程泽生已经感觉到精神状态不佳,甚至有时候白天会出现一些幻听。
你等我,你要等我啊。
程泽生不明白要等什么,也不明白等待的原因是什么。
乐正楷扶着程泽生的肩:我昨天和黄局说了,他应该会安排你休息几天,你不是还要搬家吗?
程泽生揉着太阳穴:啊,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还没找老黄去领钥匙。
果真,下午黄占伟就找他,给他三天假,刚好搬家,顺便休息一阵。程泽生自己也感到状态不好,留在工作岗位可能还会降低效率,难得没有倔强反抗,而是答应了。
程泽生搬进了未来域403,这条走道的最后一户,他站在门前,看着冰冷的白墙,总觉得这里空出的面积过大。明明还能再做一间公寓,为什么要空着?公家不是都喜欢不浪费一分一毫物尽其用的吗?
程泽生没有多想,搬家之后身体几乎被掏空,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这一觉没有再梦到那个男人,而是梦到一段钢琴曲,不停的在耳边回荡着,重复播放,几乎耳朵都快给磨出老茧,那段钢琴音像是一阵魔咒,让他的头脑嗡嗡作响。
程泽生醒过来,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夜里十二点。
他爬起来之后,头脑昏昏沉沉,似乎隐约还能听见钢琴音。他感到烦躁,低着头甩两下,想把烦人的乐曲赶走,但它却一直响起,悠远飘渺又空灵寂寞。
不对。程泽生站起来,仔细聆听,好像真的听到了钢琴音。
他仔细辨别声源的方向,缓缓转身,发觉到是从身后那堵墙传出的。
程泽生走过去,耳朵贴着墙面,能隐约听见那阵钢琴音不断响起,像是一个闹铃,没有人按下它就不会停止。
可对面是一堵空墙,他的旁边没有邻居。
程泽生再次走出公寓,站在那堵墙面前,伸出手轻轻触碰。
忽然,墙壁极其轻微的震颤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外力击打在上面。程泽生左右张望,整条走廊只有他一人,不可能会有谁能让这堵墙产生这种现象。
何危咬着唇,又一拳砸在墙上,全身被溃败和无力感笼罩着。
程泽生。
何危闭上眼,在心里默默低语。
程泽生缓缓收回手,盯着那堵白墙看了数秒,最后又回到屋子里。
幻觉越来越严重了。
第88章断裂的世界
你在被捕之前和我说的话,还记得吗?何危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看着双手被拷在一起的犯人。
李诚贵坐在审讯椅上,思索片刻摇头:警官,我说什么了?能给点提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