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拼了命的挣扎,死命的叫唤着,许老爹的脸,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桐花甚至能够闻到许老爹嘴里渗出的夹着烟草气的腥臭味。
“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桐花无助哭嚷着,哭嚷着。
“桐花,桐花,醒醒,快醒醒!”
忽然一个急促的声音,穿破了暗沉的世界,传到了桐花的耳里,她奋力的睁开眼睛,原本挣脱不开的世界,鬼怪绝伦的声响,一瞬间如潮水般涌退,眼前归于昏暗,还有一张脸,一张男人的人。
还还不及庆幸,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的桐花,心神瞬间被提到了极致,原本瘫软的身体,寒毛倒竖,浑身僵直。
是男人,是个男人在自己房间里!
桐花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甚至看不清这焦急叫唤自己的人是谁,瞪圆的眼眸中,唯有彻骨的恨意,她下意识里抬头,摸起藏在枕头下面的锉子,拽紧了,猛的坐起身来,就直接往那人身上戳了下去。
被磨得锋利的锉尖,直接扎入了毫无防备的燕琛肩上,然后抽出,鲜血迸射,带着温热的温度,溅射在了桐花的脸上,被褥之上。
燕琛吃痛,松了握着桐花肩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一把握住了桐花再度戳了过来的手腕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探香闺,乃是宵小行径,燕琛自然不屑为之,他本不打算进屋,可听得桐花于床上,被梦魇缠身,撕心求救,担心之下,这才入得房内,情急之下,却是忘了,桐花经许老爹之事,对男女之防,防备甚重。
而他关心则乱,失察之下,这才让桐花戳了正着。
面对桐花惊慌绝望的目光,燕琛明白,此时不管解释什么,都说不清了。
他忍着痛,一咬牙,一个手刀劈在了桐花的肩颈处。
桐花吃痛,满眼不甘,却又无力的昏沉向床榻上倒去,握着锉子的手,亦是失了挣扎的力道。
燕琛一把扶住桐花,让她轻落在枕头之上,将其手中的锉子取出,放在了床凳上。
一手捂了伤口,不至于让鲜血滴落落,另一手掏出手帕,伏身而下,小心翼翼的为桐花擦去脸上的血迹,目光极致温柔,直至将桐花面上的血迹尽数擦干净,这才忍着痛,出了院子,悄然离开了村落。
第37章
桐花再醒来时,已是天明,她坐在床头,有些愣愣的瞧着被褥上,已经结痂的血迹,下意识检查了一下月水,见身下干净,衣裳也无凌乱之态,不免有些愕然。
昨晚,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噩梦,好像有人唤了自己,然后……
桐花一脸疑惑,掀了被褥,作势下床,却见得床凳之上,染血的锉子,瞬间忆起,脑中那张似被云雾遮掩住的脸来。
是燕琛!
她昨晚扎了燕琛一锉子!
桐花一瞬间猛然回头,望着被褥上的血迹,不免有些怔怔然。
几次相见,看燕琛言语谈吐,应不似那种宵小之辈,怎会在夜里,翻墙而去,她昨日惊魂未定,下手并无分寸,也不知燕琛伤得可重。
一时间百般纷絮,萦绕心头,惹得桐花心神不宁。
纠结之下,寻了潘叔,欲问燕琛住处,却哪知,潘叔半分不知。
寻不着人,亦是不知燕琛情形,心中忧忧,搅得桐花一连几日,皆是心神不宁。
寒食将近,这日,桐花正在准备寒食之际的吃食时,忽然见得吉哥领着几个文士模样的男子,到了自家院门口,并站在门口,指着桐花,向为首的一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介绍道,“唐大人,这就是桐花家,那姑娘便是桐花。”
那被称之为唐大人的中年人,不请之入,堂而皇之的跨进了桐花的院门内,走到桐花跟前,睥睨的打量了一番桐花,打着官腔道,“你,就是桐花?”
“你是?”桐花松了手上的面团,就着清水,冲了下手,然后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望着唐大人。
“我乃唐述,唐文星正是我儿。”唐述自报姓名之后,瞟到了院内小桌,走了过去,自行坐下,跟着其一并而来之人,忙是上前,提了茶壶,为唐述蓄了茶水。
唐述饮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将茶碗中的茶水,尽数倾于地面。
那提壶之人,见状,于院内四顾,瞧见灶台之处,提步而上,直去灶台之后,烧火煮水。
桐花见这一拨子人,进她家小院,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自是不喜,可之前听得吉哥唤此人为,‘唐大人’,桐花自然也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并未出声阻止。
“坐!”唐述瞧着桐花立在院内,半分不识情趣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抬手指了指对桌的位置,朝桐花道。
桐花落坐,思量一番,只当唐述是来规劝自己,莫要试图攀附唐家,毕竟她一个农家女,配县丞之子,确实是门不当户不对。
“这位大人,之前唐公子遣媒婆上门,我已向媒婆说明,我有孝在身,不能承接令公子好意,便拒了这门亲事,所以大人不必特意来找我,我并无攀附唐家之心。”
唐述诧异的抬眼看了桐花一眼,如今丰乐县内,他儿唐文星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而此女子,既是文星中意的未来夫人人选,怎会半分不知,难道是在故擒欲纵?
“我儿之事,你未曾耳闻?”
“耳闻何事?”桐花满脸疑惑,不解问道,她和唐文星不过两面之缘,她从未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打听,自然也就不知唐述提是何事。
唐述见桐花模样,似当真不知,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我儿文星,日前遭歹人迫害,如今性命垂危,生死难料,你既是他中意之夫人人选,怎么如此漠不关心。”
他本以为桐花和唐文星乃是两情相悦,不然唐文星也不可能垂死之际,仍对此女子念念不忘,却全然未曾料到,桐花和唐文星之间的交际,尚可称之为陌生人,也不为过。
“我与唐公子,不过两面之缘,行同陌人,我为何要关心。”桐花瞧着唐述自以为是的模样,这会倒是有些明白,唐文星随了谁的性子了。
陌人?陌人,又岂会让他儿文星如此念念不忘,便是死也要娶过门来。
“你……”唐述正待发怒,其随从,却已是烧好了开水,上前来,重新替唐述泡了新茶,唐述一口气憋在嘴里,只得暂时忍了,待随从退下之后,唐述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然后往桐花方向一推。
“这是一百两银票,便当是我唐家予你的聘礼,你收拾收拾东西,随我们走,府上一切皆以准备妥当,待明日时,你便和文星拜堂成亲吧!”
桐花看也不看桌面上推过来的银票,冷了脸色,直接拒绝道,“唐大人,莫不是你听不懂人话,我何时应允过唐公子的提亲,上次花媒婆来时,我便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这门亲事,我不会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件事没得商量。”唐述猛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怒目望向桐花。
“哼,合我儿八字的女子,多了去了,若非我儿执意要选你冲喜,我又何必舍了这老脸走上一遭,如今这脸面都给了你,容不得你选择。来人,把这不识好歹的,给我绑了。”
唐述可管桐花应是不应,他来此,便已觉得是给了桐花天大的面子,既然桐花不识好歹,那就休怪他无礼相待了。
一声招呼,原本守在院门口的二人,顿是应声而上,朝桐花过来。
“你们,当真是……无耻至极。”
桐花全然没想到,唐述这般不讲道理,她一女子,于众人挟持之下,根本无力反抗,轻易比便被唐述的带来的人锁住,带离院落,村人远远围观着,却是不敢上的前来。
直至出了村口,快要行到林昌镇时,小路对面,却是被人围堵了个水泄不通,使得唐述一行,根本无法通过。
桐花探头一看,只认出了为首之人,是怀武,其他众人,却是一概不识。
“大胆刁民,知道我们大人是谁吗?还不赶紧的让开。”唐述一脸不悦的偏头瞧了一眼身边的随从,其随从顿是上前,抬着下巴,极其嚣张的叫嚣了起来。
拦路之人,散于两侧,让开中间一条道来,那随从只当是众人害了怕,识了趣,正要露出得意之色,桐花却瞧见,怀孟踱着步,从后面走到了最前边。
怀孟先是朝众人拱手行了一个礼,然后盯着几人瞧了一会儿,面露疑惑之色的开口说道,“大人?若小生没有记错的话,三日前,县衙已经发出通告,撤了唐县丞的官职,贬为庶民,如此,小生倒是要问一下,尔等嘴里的大人,倒是谁啊!”
“我道是谁拦路,原来是怀孟你,我虽被革了官职,但也非你一介县学学子能够招惹的,你确定要管了这闲事?”
怀孟身在县学,唐述身为县丞,自然是认得怀孟的,被怀孟戳穿了身份,唐述也是老脸一红,面露尴尬之色,只不过,如今迎头对上,自不能失了底气,唐述瞧着怀孟,语气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唐大人……不,现在应该叫唐老爷,若是旁人,小生或可视而不见,不问此事,可这桐花,乃是我清田村人,和舍妹亦是闺中好友,唐老爷这般强人所难,小生是不得不管,还请唐老爷高抬贵手,以免发生冲突,毕竟唐府已成了这般模样,若是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那就真的太可怜了,唐老爷你说是吧!”
怀孟上前两步走到唐述跟前,瞧着唐述板着脸的模样,直接无视于他的威胁,谈笑道,而怀武则跟在其后,亦步亦趋,以防唐述对怀孟下手。
“你,是在威胁我?”唐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神态自若的怀孟,他唐述在兴丰县干了一辈子,便是县令,也不敢在他跟前,如此说话。
“如果,唐老爷是这样认为的,那就当这是威胁吧!”怀孟朗然一笑,扬手拍了两下,本在身后未动的一众人等,顿是迎上前来,踏着田埂,将唐述一行团团围住。
“你,你好的很,给我等着。”被一众人等虎视眈眈的盯着,唐述纠结之下,终究还是选择忍了这口气,识相的将桐花留在了原地,带着一干属下,留下一句威胁的话,气冲冲而去。
怀孟此时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唐述等人,他上得前去,提桐花松了绑,语气略带几分急切的问道,“桐花,你还没事吧!他们没有把你怎么着吧!”
桐花摇头,揉了揉被勒疼的手腕,瞧瞧怀孟,又瞅了瞅其他几个明显不属于清田村人的汉子,一脸感激的道谢,“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多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三弟,你和桐花姑娘说着,我带兄弟们继续赶场子,喝个痛快。”怀武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朝桐花摆了摆手,说罢之后,一甩膀子,吆喝着众兄弟,便是大步阔首的往林昌镇方向而去。
桐花满面感激的目送怀武而去,待其一行人走远,目光收回,落在怀孟身上,再度致谢,“怀孟兄,今日多亏了你出手相助,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好生生的,这是怎么又得罪唐县丞了,竟让他亲自逮人逮到这来了,若非吉哥见唐县丞来者不善,怕你出事,便寻了我来帮忙,刚巧二哥镖局里的镖师在镇上聚餐,便随我一并来,不然还真唬不住唐县丞。
怀孟一脸后怕模样,也算是桐花运气好,这唐家最近祸不单行,他刚巧又得知唐述前两日被罢了官阶,不然他还真没这个胆子,以这般强硬之态,和唐述对上。
桐花也是一脸疑惑,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应该是和唐文星有关,说是让我去给唐文星冲喜,可是唐文星出了什么事了?”
虽然先前,唐述已经提了一句,可桐花实在不知,此为真,还是他们父子耍的把戏。
第38章
桐花这般一说,怀孟瞬间将此事想了个通透,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带着几分嘲讽向桐花解释道,“确实是出了事,也不知唐文星是得罪了谁,竟然被人折了双腿,断了命根,扔在了唐府门口,据说全县的大夫都看了个遍,怕是废了。冲喜,还真把别人家女子当成个玩意儿了,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说罢之后,又幡然而悟刚刚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忙是对桐花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是玩意儿,只是想说,唐家人不是玩意儿,你……唉,反正你别放在心上便是了。”
怀孟越解释越乱,索性便直接放弃了。
“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桐花也不是不讲事理的人,自然也不会纠结这些个微末细节,她示意怀孟不必纠结此事,然后瞧了林昌镇方向,又看了看村子那边,“刚被绑了出来,院子门都没关,我就不叨扰怀孟兄了,先回去了。”
“我送你一并回去吧!”怀孟闻言,想也未想,便接口道。
桐花只以为,怀孟是担心自己,也没往深处里想,想着就几步路的关系,应该没什么大碍,便直接拒绝了怀孟。
“这……,刚刚已经麻烦过怀孟兄了,就这几步路,也没多远,我自己回去没关系的。”
“不为这个,我是专门有事要和你说,送你只是顺便而已。”怀孟摇了摇头,如实向桐花道,他本来打算是明儿再去寻了桐花,说道自己最新发现的一个秘密,但如今既然撞见了桐花,那也就不必再等到明日了。
桐花诧异的看了怀孟一眼,实在想不出,怀孟还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但既然怀孟提及了,再拒绝,也便失了情理,当下便点头应道,“那成,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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