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潘叔,给你。”
“嗯!”潘叔应了一下,伸手接过,边压在了自己手边,端着稀饭,囫囵两口,直接吃完之后,提了茶壶,望粥碗里盛满了茶水,左右摇晃一下,让粘在碗边上的碎食落入水里,然后一饮而尽,接着拿起桐花的户籍,站起来。
“那我就先去里长那了。”
“去吧,少喝点酒。”巧婶应和着点了点头,又提醒了一句。
潘叔没有应话,甩着膀子,出了院子。
这潘叔才刚一走,巧婶便挪着臀,凑到了桐花身边,向桐花道,“你昨儿问我那事,夜里,我已经问过我男人了,林木匠的确还有一个儿子,一直在县学里读书,甚少回来,林木匠一家子出了事之后,我男人也去县里寻过,只是听说,林木匠一家出事那一天,他那儿子就不见了,我男人守在县学外问了好些人,没一个说见过他,这是死,是活,恐怕也就他自个儿知晓了。”
“啪!”桐花听着巧婶的惋惜之词,心中茫茫,脑中浑白一片,手中刚刚拿起的筷子,也因手上瞬间失了力,直接掉在了地上,原本浮现于心头的一点微末期望,被瞬间而起的瓢盆大雨,浇得透灭。
“桐花,你还好吧!”巧婶见桐花这么大的反应,也是惋惜不已。
弯腰将筷子拾起,有些担心的向桐花问道。
“啊!我没事,没事。”桐花醒神过来,下意识里朝巧婶曲了下唇,应道。
说罢之后,伸手将接过筷子,心不在焉的粥碗里戳了几戳,显然已经没了东西的心情。
眼见着巧婶吃完了,桐花连忙起身,帮衬着收拾碗筷,向巧婶道,“巧婶,我待会想去镇上买些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午时,便不要等我了。”
“你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我陪你去吗?”巧婶犹豫了下,这才开口问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便可以了。”桐花拒绝了巧婶的好意,倒是让巧婶也松了一口气。
“那也成,你下午边回来,别进灶房了,今儿我们称糍粑,到时候我给你带糯米饭回来。”
“嗯!”桐花应了声,帮巧婶将碗筷洗了,回屋拿了银钱,便往镇上去了。
第12章
桐花去到镇上,先是寻了布庄,扯了几尺素净的布,又去书局,切了几刀最劣等的纸,买了笔墨,然后寻了胭脂铺子,买了些脂粉,最后本想去铁匠铺打些铁器,可逛遍了整个镇子,除了一家已经关门的铁匠铺以外,再没寻到第二家,桐花只能就此作罢。
晌时,于镇上吃了碗馄饨,便算是勉强对付了,临出镇之前,又见有人挑卖的野味,桐花想了想,提了半边狗獾,回了巧婶家。
巧婶并未在家,桐花先把狗獾处理了,然后上锅蒸着,想了想,又拿了笤帚抹布,打算去到前头林木匠那空宅之中,先行清扫一遍。
如今年关将近,既然打算留下来落住在这村里,自然也不好一直住在巧婶家,这会正好得空,先过去整理一番,等户籍一落定,她也好早些搬过去。
“莫要去,这里面闹鬼。”只桐花正待要进入林木匠家的院子时,却被一人一把拉住了手腕,同时传来急切的劝告声。
桐花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薄袄的姑娘,正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二人视线对上之际,那姑娘面露狐疑之色。
“你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我……”
桐花正待要介绍自己,那姑娘瞬间露出恍然大悟,松手指了指桐花,道,“哦,对了,你就是借住在巧家那来投亲的人吧!我叫杏花,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桐花。”桐花见杏花这咋咋呼呼的模样,下意识里想起了春霞,笑了笑,语气也亲昵了几分。
“好巧啊!咱们的名字都是花呃!”杏花知道了桐花的名字,瞬间眉飞色舞了起来,只目光落在那半敞着的栅栏门,抬手拉了桐花,往自个儿这边挪了挪。
“你不是咱们这村里人,不知道这屋子的事,这可是鬼宅,随便乱进的话,可是会被里面的鬼勾了魂的。”杏花以为桐花不知道这院子的事,生怕桐花乱闯了进去,忙跟她解释道。
“多谢好意,我知道,这宅子的先主,乃是我堂叔,所以,不碍事的。”桐花将手从杏花手里抽了出来,谢过她的好意,并解释道。
“我来投奔的就是这院子的先主,以后我便落住在这院子里了。”
杏花看了看桐花,又看了看眼前明显显得阴森森的院子,以为自己刚听错了,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你,你不怕?”
“信,则有;不信,则无。便是有,那也算是亲缘,他们不会吓我的。”桐花耐心的向杏花解释,抬眼望了望天,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杏花开口。
“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与你闲聊了,你自便。”
杏花懵懵的点了点头,桐花便当是她应了,拿着笤帚,推开了半遮的栅栏,便往院里走去。
杏花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桐花进了屋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破败的宅子,打了个寒颤,然后快步离去。
许是当年之事,发生的匆忙,又被众人极为忌惮,所有屋里的物件,除了染厚厚的灰尘外,皆是极为整齐的放在原处,并无翻乱抛掷于地的景象。
桐花将笤帚搁在桌边上,扫视一番正屋内景象之后,便转到了卧房之内,屋内床架之上,隔着一灰扑扑的衣裳,床上搭着的蚊帐,早已被虫蛀鼠咬得不成样子。床上的棉絮,已是外翻,桐花走动间,更惹得藏于棉絮之内鼠惊‘吱’之声。
桐花打开衣橱,衣橱内挂着的衣裳,昭显着这应是林叔夫妇卧居的房间。
关了衣橱,桐花本欲出得门去,只目光落在门后角落时,却又一愣。
角落里挨墙放着大小大小的斧,锯子,挨着其旁边,则是一个的大大的箱子,若桐花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林叔的工具箱!
虽是蒙了厚厚的灰尘,但桐花还是认了出来,快走几步,上得前去,蹲在了地上。
也顾不得脏,手指拂过积攒的灰尘,看着箱盒上弯弯扭扭刻着两个小人,顿时忍不住笑了下,只笑过之后,又是惘然。
桐花抽了抽鼻子,将箱盖子揭开,刨,角尺,锤,凿,锉,牵钻,墨斗……,凡是木匠吃饭的行当,应有尽有。
只是经年的腐蚀,使得这些行当,已经墨迹斑斑,不过在桐花眼里,确是爱不释手的宝贝,忍不住伸手摸了又摸。
将院子里的房间,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透之后,桐花在院里寻了个容器,打了些水,撕了件旧衣裳,撸起袖子,从里到外,就开始洒扫了起来。
“潘叔,你怎么来了?”桐花端着一盆子染黑的污水,出了屋子,正打算倾倒在院旁沟渠时,抬眼便看到潘叔,背着个手,站在院子中间,倒是让桐花给吓了一跳。
“办完事回来,听杏花说,你在这,便过来看看。”潘叔应了话,目光环视了院子一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也许久没来过来了,也不知道老伙计又没有在地下怪我。”
桐花听着,心里有些哽,见潘叔脸色酡红,应是饮了酒,桐花搁了手上的脏盆,抹了把手,提了条刚清洗干净的长凳,到潘叔边上,示意他坐,并宽慰道,“您帮着收殓了林叔一家子,林叔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潘叔呢。”
“你刚也听杏花提了,这屋子闹鬼,要是你不愿意的话,村西头那里还有一处的院子,里面当家的几个月前,举家迁往先里边去了,清扫一下,就能住。”潘叔并没有坐下,转而是很认真的望向桐花,向她提议道。
“不了,我想好了,我就住在这里。”潘叔是好意,只是桐花意已决,并不打算更改。
“嗯,这是你落居在村里的户籍,你收好了!明儿个,我带人过来你给整整,你合计着,看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物件,想好了,让你巧婶,陪你一并去置办了。”
潘叔也是随口一劝,见桐花主意已定,自然也就不多费口舌了,伸手从怀书,递给桐花,又交代了几句她几句。
“谢谢潘叔,让你和巧婶替我费心了。”桐花没想到,户籍尽然这么快就给办了下来,伸手接过,连连向潘叔道谢道。
“只是小事而已!”潘叔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抬步,就打算出院子去。
只走到栅栏旁时,潘叔又停了下来,转头望向桐花,“你,真的是林木匠的亲戚吗?”
桐花正打算弯腰去端脏水盆,听到潘叔的话,顿了一下,松了搁在盆边上的手,直起身来,望着潘叔。
“木匠跟我提过,他是家里的独苗,并未有兄弟,你若是为山里的那泡子温泉,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如今那泡子温泉,已经在慕衙内手里,你一个姑娘家,是讨不着好的,你也看到林木匠一家子的下场,何必为了这些个虚无,把命给送了呢!”
潘叔显然是把桐花的来意,想偏了,见她一个姑娘家,又是不忍,苦口婆心的劝着桐花,希望她能够放弃。
桐花越听越糊涂,但也知潘叔是好意,只瞒下具体事宜,糊涂着给潘叔提了个大概,以断了潘叔的误会。“潘叔,你想岔了,什么温泉,什么慕衙内,我都不关心,我来这,真的也只是奔林叔家而来,我爹和林叔原是一个村的,幼时,便给我和惑于哥定好了亲事,家里出了些事,我骗巧婶,只是不想被人发现,我在这里罢了,原本我也不叫桐花,叫/春芽。”
潘叔楞登了一下,终于缓过神来,看着桐花的视线,瞬间不同,“原来你就是林木匠嘴里定了娃娃亲的小姑娘,你,你这大老远的,跑过来,又是何必呢!”
春芽,这个名字,他自然是从林木匠嘴里听过的,当年他可是想着要把自家闺女说给林惑于的,便是被林木匠以这个名字给拒了。
后来,林木匠一家子出了事,他还特意寻人给到静阳县,给春芽一家子送了口信,倒真是没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能见着真的人,如今再见这架势,这傻姑娘,莫不是要给林惑于守望门寡了吧!
桐花笑着抚了抚鬓间的一缕碎发,望着这个院子,有的只有安心,“这是我认定了的婚事,我只怨,我来得晚了些。潘叔,这事,你自个儿知道便是,莫要对外人提及的好。”
“唉,当真是个傻的!”潘叔看着桐花,一时埂塞,见桐花说罢之后,便弯去泼那脏水,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了一句,转头直接出了院子。
桐花只当是没听着潘叔的话,重新换了盆清水,继续清扫了起来。
第13章
因为怕巧婶避讳,桐花并没有将林叔的工具箱提回到巧婶院子里,而潘叔知晓了桐花的身份,第二日,便邀了村里些胆子大的青壮,为桐花修葺院子,将院子坏了的栅栏垒成了篱笆,为屋顶重新填了稻草,搅了黄泥,填了灶膛,也算将院子翻新了下。
而另一边巧婶带着桐花,去临村弹了被褥,又到镇上置办了日常需要的物件,终于在腊八之前,桐花千辞万谢之后,搬进了林叔家的院子。
腊八之日,桐花煮了一大锅子腊八粥,可又怕村里人避讳,所以央着巧婶,将腊八粥分送到了之前来帮忙的诸位村人,以表谢意。
只巧婶也寻了心思,硬要拉着桐花一并,去村里各户人家串串。
桐花推迟不过,只得依着巧婶,用篮子盛了粥食,虽巧婶一道串门,听巧婶与各家寒暄,唠着各村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而桐花更像是个新奇玩意儿,立在巧婶身后,被各家观赏,打量着,毕竟这有胆量往闹鬼屋子里住的人,也没两个。
不过既然要在村子里落住,总得和村里人打好关系,桐花也只能耐着性子,受着。
“婶,这竹林可是谁家的。”直至走到村西头尾,桐花望着眼前大片的竹林,瞬间眼儿便亮了,忙拉着巧婶的手,问道。
“也不归着是谁家的,这年年发,倒是越长越多了,怎么着,你想伐些?”巧婶随口应和着,只转头看见桐花的神色,瞬间便是猜出了桐花的心思。
“嗯,我有用。”桐花点了点头,朝巧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待会我让我男人过来给你伐些,给你送过去。”这点儿事,看在巧婶眼里,根本就不算事儿,她也不问桐花是做何用,便揽了下来。
“不必了,我自己来伐些便可。”桐花也没往深处想,她来此,实在麻烦巧婶一家太多了,想着这点力所能及之事,自己办了也可。
巧婶朝桐花翻了个白眼,抬手对着桐花的脑门,戳了戳,“你个傻的,这竹子虽不值些个钱,你刚来村里,有些人心里可是揣着坏的,你自个儿来,少不得被人在后嚼舌头,但你潘叔就不一样了,懂了吗?”
巧婶说得在理,倒是桐花考虑不周了,“是我没思量到,巧婶,这种事,往后你还得多教教我。”
“你身边也没个长辈,若是遇了事,只管来问便是,总归着,我也不会害了你。”巧婶拍了拍桐花的手背,打趣道。
“我自然是信巧婶的,对了,林叔埋的那山上,我见种着的都是杉树,若我想要砍上几颗,可须得向谁说去。”既然已是开了个头,桐花索性又问了个。
先前她将林叔屋里的衣裳整理了,送到坟前烧的时候,注意到,这满山种的都是衫树,要知道,这杉木制棺材是最好不过的,桐花看了自然是心痒痒。
只之前巧婶和潘叔,为自己的事,忙得团团儿转,桐花自然也没寻着功夫问起。
“那山上的树,半数是原有的,半数便是林木匠种的,你是林木匠的亲戚,伐些,别人最多也就在背后说说闲话,并不碍事,你若想要,我便让你潘叔带人上山伐些,不过这个你得准备些酒水钱才行。”巧婶视线微抬,遥望着那一山的青郁之色,想了想,向桐花道。
“那便太好了,还请潘叔帮我这个忙,等下回去,我便把酒水钱,给你送过去。”桐花闻言,更是欢喜,那赶巧子劲,生怕巧婶翻脸一样,倒是惹得巧婶取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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