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显露的温柔模样,从未在汪畏之面前展露过,他的心瞬间抽紧,一股难言的沉闷从心间荡开。而一旁的沈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也不知温宪在沈雁飞耳边说了什么,沈雁飞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他毫无留恋的挣开温宪的怀抱,面色虽依然苍白,却透出一股凌厉的寒气,沈重,总有一天我会亲手了结你的生命。沈重冷淡道:拭目以待。温宪拉着沈雁飞站到他面前,这回护的模样让汪畏之心尖抽痛,可尽管如此,他依然无法把双眼从温宪身上移开。沈将军,先前这种话还请少说,没有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笑到最后的人是谁。沈重看着他没有说话,似乎对于温宪的威胁不太上心。而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一人高喊道:他在这儿!这一出声直接打断了阶梯角落的三人,齐齐看过来就发现了站在后面的汪畏之。温宪神色不明的看着他,可牵着沈雁飞的手却没有放开。汪畏之勉强对着众人笑了笑,这时一群侍卫已经走了过来。魏小侯爷,皇上请您去一趟宴厅。这些人虽用了请字,可那架势完全容不得汪畏之半点拒绝。皇上要见我?,汪畏之不知为何,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走吧。,那侍卫还算给汪畏之脸面,做了个请的手势。汪畏之回头看了一眼温宪,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他一直在等温宪放开,可到最后,温宪也未主动放手。他不知道现在温宪是什么神情,因为他不敢看,他怕看见他脸上的冷漠,他虽然有时候天真些,可也不傻,温宪这一系列动作,汪畏之如何也找不到解释的理由,只能勉强想,沈雁飞小时候帮过温宪,温宪如今回护他是应该的,可心口那种闷痛却如何也骗不了人。他转过头,跟着侍卫往宴厅的方向走,那侍卫对着沈重和温宪微一拱手,便要带着汪畏之离开。温宪终于出声,拉住那带头侍卫道:父皇可有说是什么事?听见他说话,汪畏之终于敢抬头看他,温宪面上的神色一言难尽,似乎有犹豫,有复杂,也不知是不是汪畏之眼花,竟隐约看出一丝不安。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听宴厅里传了话出来。似乎与魏小侯爷有关。,那侍卫看在沈重面上,勉强恭敬的回道。就在这时,沈雁飞走上前,拍了拍温宪的肩道:皇上让他过去,你也留不住。闻言,温宪似乎清醒了些,刚才那些显露的神情,一瞬间淹没,除了黑沉沉的脸色外,再看不见一丝情绪。他深深看了汪畏之一眼,终是放开了手道: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不如一道回去看看。汪畏之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凝固,还是在侍卫的催促下,几人才一道返回宴厅。一路走过去,汪畏之心中打鼓,他总觉得那前面等着他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只得在心中祈祷在这就要脱去身份的关头,不要在横生枝节的好。可偏偏有时候事与愿违。几人刚踏入大厅就感觉到紧迫的氛围,四周落座的世家子弟们在汪畏之刚进来时齐刷刷转头看过来。整个大殿内,乐伶已经不知所踪,四下也寂静无声无人敢交头接耳,而大殿正中间,正跪着李家夫人和魏侯爷魏夫人。汪畏之刚一看清,心中便咯噔一声,差不多已经猜到事情原委。他看向跪在正中间的魏夫人,只见她面白如纸,淡唇微颤,魏侯爷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脸色黑的犹如锅底,见他进来,还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夫人听见门口响动,见侍卫带着汪畏之进门,转头对着高位上的温帝惨呼一声:皇上,请为命妇做主!温帝斜睨她一眼,神情看不出深浅,只是看向门口的汪畏之,汪畏之也知晓此事恐怕不能善了,他赶忙走进去跪在殿前。他刚一跪下,温帝出声道:人已经请过来了,是不是如你所说,还需当场对质一二,你且在把事情经过讲一讲。一旁的李侯爷脸色十分难看,他本无意带李夫人前来,一是碍于前段时间李夫人癫狂的行为,怕她殿前失仪,二是李夫人的行为已经在京城内传开,他们李家俨然已经成了各世家的笑柄,带来也是丢脸。但他总归与李夫人夫妻一场,耐不住李夫人软磨硬泡,在加之这段时日都十分正常,无奈下还是将她带上了。可谁能想到,先前的乖觉巧顺只是为了面前这一出,在宴厅气氛高涨之时,李夫人竟是出其不意,直接跪到大殿上,将魏家的小侯爷告到御前。李侯爷已然认定魏家背后的人就是太子,如今李夫人这当着众人不管不顾的一跪,等于直接将太子架到了火堆上。况且温帝是何人?这李夫人一开口,他便心中有数,不管魏家背后的是谁,温帝会为了一个李家而折损皇室颜面吗?当然不能,可李夫人这当众一跪,就是在逼迫温帝必须做一个选择。若温帝不管,势必寒了众世家的心,若管了,那必定要当着众世家的面给一个交代,这无外乎等同于当众打了太子的脸。而二皇子倒是乐见其成,先前他不愿与太子撕破脸,那是因为这件事没摆在明面上来,与太子闹僵对他没有好处,他大可不必为了区区一个李家这么做。可如今这件事被李家捅到了温帝面前,没经过他温珅的手,那这件事就是李家与太子的事,与他温珅无关。只不过这李家如此不好控制,竟是越俎代庖的告发到温帝面前,势必折损了二皇子的面子。所以,不管温帝管或不管,只要这李夫人往前一跪,最后的结果都会是他们李家成为众矢之的,李侯爷脸色又如何好的起来?尽管他心中大骂蠢货,事情也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后脚踏进来的温宪,抬眼便看到了高位上幸灾乐祸的温珅,他心中暗骂了句蠢货。李侯爷一向是站边二皇子的,如今这一出虽未经温珅之手,但温宪深知帝王多疑,此事虽不会波及温珅,但必定会在温帝心中留下一个结。果然温帝斜瞟了一眼旁边的温珅,见他幸灾乐祸的模样,眉头已然皱成了个川字。而二皇子还全然不知,以为能看太子笑话,这不可就是愚不可及吗。他收回视线,又落到跪在中央的汪畏之身上,眸色暗了暗,最后走向自己的席位落座。李夫人哭着将汪畏之的罪行重新诉说了一遍,说到李小侯爷被人挂在城中,活活放血而亡时俨然泣不成声。京城中这件事虽早已传开,但凶手手段之残暴,还是让在场不少人变了脸色。汪畏之也略有耳闻,可却不如这般详细,看着失态的李夫人,那种微妙的危机感越来越重。直到李夫人说完,周围才想起一片唏嘘声,似乎也能理解李夫人这疯癫的行为。不过帝王可没有恻隐之心,只听温帝道:你如何一口咬定是魏家所为?李夫人抹了抹眼泪道:只因前一日,我儿拦了他的马车。他为何要拦魏家马车?这件事势必要牵出皇子落水的丑闻来,李侯爷面色煞白的给李夫人使眼色。但李夫人已经被失去爱子的痛苦折磨的疯魔,不过捡好的说,那是人的天性。她怒瞪着汪畏之道:只因前段时日,六皇子邀了各世家子弟游湖,我儿他不过是无心之失,害的他落了水,他、他便差人砍了我儿子的腿!我儿心中有怨,不日前京城中又盛传魏家独子身份有疑,我儿起了疑心,便想找他理论一二,谁知...谁知...,竟丢了命去。李夫人说着又开始落泪。魏夫人闻言道:胡说,这京城内流言四起,哪一件是真的?汪畏之心中却越听越沉,他很确定这个女人在说谎,先不说李小侯爷那日举动分明是有心之举,且说他上岸后就一病不起,如何能差人去砍李小侯爷的腿?只是此事牵扯上他的身份,那种危机感不由更加重了几分。魏侯爷似乎也听不下去,跟着怒喝道:荒唐!你有何证据能证明你儿子的腿是我魏家差人砍的?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我儿子至游湖回来后便闭门不出,刚好在他被寻回来的那日,就被人砍了腿,不是你们做的,又会是谁?,女人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汪畏之却听的心中一愣,如果真是那天,这也太明显了,那日回来不止是他,还有一个人,他不由看向温宪的方向,而后者的神情更让他一愣,今日的温宪笑意全无,那张俊美的脸上不知是光线还是什么,竟透出一片阴翳的阴影,看的汪畏之心中生寒。但他不敢多看,立即收回视线,怕在牵扯上他。
魏侯爷还在与李夫人据理力争,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直到温帝开口,迫于龙威,众人这才安静下来。谦儿,这事你可知晓?六皇子温谦被点了名,掀袍走到殿前,恭敬的回道:确有此事,不过......他说着看了一眼温宪,才接着道:此事还涉及到三皇子,他应当比皇儿清楚,不如就让他替皇儿向父皇说明。温帝点头应允,温宪站起来走到殿前按规矩行了礼道:此事确实与皇儿有关,那日落水实则是皇儿牵连了魏家小侯爷。就算温宪在不得待见,那确确实实挂着皇子的头衔,他话音刚落,温帝就微微眯起了眼睑。温宪说着走到李夫人面前,夫人,不知你所说的无心之举,是如何无心的?李夫人见是温宪问话,对于这位向来受尽欺辱的皇子,她一直从未正眼瞧过,便也未多想道:自是不小心为之。得了回答,温宪走到殿前对着温帝道:父皇,儿臣可否请几位公子出来问话。一语落下,四周骚动起来,二皇子温珅不屑道:皇弟,说话可要慎言,莫牵连了各世家。温宪没搭话,只是等着温帝的意思,倒是太子开口为他说情道:父皇,不若就请他们出来问一问,若真涉及到三皇弟,还是弄清缘由为好。温珅闻言冷哼一声,只是碍于温帝到没在说什么。温帝微点头,算是同意。那就请何家、王家的公子出来问话。,温宪道。被点名的两世家皆面色惨白,两位公子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生怕此事牵连自身。可温帝已经同意,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站了上去。温宪看着站上来已然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位世家子弟,心中十分不屑,但面上仍维持着恭谦的模样。敢问两位公子,游湖那日你们是否一直与李小侯爷在一起。欺君可是砍头的大罪,这两位世家子弟早已吓破了胆,又如何敢在温帝面前说谎。只能结结巴巴的道:...是...是。既然一直在一起,那想来李小侯爷那日所为,你们应当知晓。,话落,他凌厉的看了两人一眼,接下来我问的问题,还请两位公子说实话,莫牵连了自家。两位世家子弟皆是缩着脖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温宪道:那日我与魏家小侯爷一道落水,到底是李小侯爷无心之过,还是有心之举?缘由为何两位公子应当十分清楚,不如你们说与众人听听。话落,那两人竟是吓到两股颤颤,想到谋害皇子的罪名,竟是一个不稳,跌跪在地上,好在其中一个勉强还能说话,只见他跪在中央一边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一边哀哀求饶。温宪看了眼李夫人,后者眼神游移,显然是知道其中原委。这两名世家子弟一跪,四下响起一片交头接耳之声,两位世家的家主夫人,全都面色煞白,忙爬起来跪在殿前请罪。温帝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他虽不待见温宪,但在明面上他还是温氏皇朝的皇子。只是此事牵连世家众多,若真深究起来,各世家之间微妙的平衡很有可能就此打破,温帝是不会为了一个温宪这么做,虽然此事折损了皇家颜面,温帝也只能将愠怒压在心底,看着将这件事捅穿的李夫人,危险的眯了眯眼。良久,殿内慢慢恢复了寂静,就在众人以为温帝即将发怒之际,他终于开口:来人,将王家、何家的公子拖出去杖责二十,以做惩戒。话落,一旁的温珅挑衅的看了温宪一眼,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处置已经算的上实在轻微,比起两人犯的过失可以说是小惩大过,众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温帝不打算计较此事,随便给了个处置算作交代。两世家闻言,紧绷的心绪这才松了些,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跪在殿前谢了恩,这才七手八脚的将已经吓软的两位公子拖了下去。这一出虽在温宪意料之中,可他还是微瘪了唇角,冷嗤了一声跟着退了下去。只怕今日一过,京城世家对于这位不受宠的三皇子会更加看轻几分。大殿之上又只剩下李魏两家,温帝视线落到跪坐着的李夫人身上,语气已经有些不耐,你儿子做了蠢事,失了腿也算罪有应得,此事就此作罢,朕不在予以追究,你且退下去吧。李侯爷这时早已吓的大汗淋漓,巴不得此事快些了结,闻言擦了擦额头冷汗忙跪下来就要谢恩。谁知李夫人失心疯,铁了心的要汪畏之偿命,不但不顺着温帝的台阶而下,反而不管不顾的喊叫起来,是,他害的皇子落水,失了腿是罪有应得,我们也且忍了,可现在我的儿子丢了命呀!她挣开李侯爷的钳制,往前跪爬两步,他就算是有天大的错,也不该为此赔上性命,皇上,难道魏家不该给个说法吗?汪畏之实在听不下去,他抬头看向李夫人,夫人,我已与你说过,李小侯爷的死与我无关,我又何必谋害于他!你一而再的说是我杀了他,到底如何这般认为?李夫人闻言手脚并用的爬过来,就想往汪畏之这边扑,眼见着求温帝无望,她竟是发了疯,好在一旁的侍卫们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李夫人挣脱无果,指着他大骂,就是你!就是你!你根本就不是魏家的独子,京城里早就传开了,只不过我儿子起了疑心拦了你的马车,你竟然对他痛下杀手,就是你杀了他,你怎么不去死?你凭什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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