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话风一转,突然道:“依本宫看不如在园中再造个高台,一览此园芳华且不奇妙。”
她偎着澹台上寻,半撒娇半讨好地道,好像这园子是澹台上寻赏赐给她的,与谢罗依半点关系都没有。
要不是澹台上寻在身边,她得给足皇帝面子,依自个的性子估计早就把俪贵妃扫地出门了。
谢罗依忍不住侧过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白眼正巧落在澹台上寻眼中,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宠溺地对俪贵妃道:“爱妃瞧,这是什么?”
俪贵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掩在郁郁葱葱竹林里的藏书阁正适合凭栏而望,她拍手笑道:“陛下,我们去登高看看可好?”
澹台上寻笑了:“你啊,这也算登高?”
“臣妾没见过嘛。”俪贵妃巧笑倩兮,“除了朱雀楼和皇宫,臣妾还没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么有意思的高楼。”
谢罗依终于知道为何澹台上寻宠幸了她这么多年,这女人不仅会讨好还会察言观色,知道他喜欢什么,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抓住机会
澹台上寻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谢罗依干笑着命人打开了藏书阁的大门,门一开众人被其间的规模震住了,阁楼重叠,汗牛充栋,还有一股子扑鼻的灰。
谢罗依暗暗地赞叹,这灰洒得可真是时候。
澹台上寻平静地道:“老七倒是爱读书。”
俪贵妃捂着鼻子,刚一脸的嫌弃此时立刻笑道:“陛下,以后臣妾可不敢小觑临川王喽。”
澹台上寻道:“你小觑他?”
俪贵妃道:“臣妾以前总以为文德殿的藏书天下最盛,如今看来,是臣妾眼界太狭隘了。”
她轻轻地说,一双媚眼若有若无地瞥向谢罗依,暗含杀机。
谢罗依领着府中众人急忙跪下:“贵妃娘娘千万不要误会,这藏书阁只是殿下附庸风雅之所,怎能和文德殿的当当熏风泱泱大典相提并论,这里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澹台上寻不置可否,朝她抬了抬手,道:“王妃在前引路,带朕进去看看。”
谢罗依根本没进去过,不安地想拉住小桃,这时幸好此时机灵的鱼安赶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坚定又自信的眼神,伸手就将她扶稳。
谢罗依赶鸭子上架,心想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要在平时她根本不会慌,但问题是现在里面藏着一个女人,要是这个女人被发现了,澹台成德就完了,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澹台成德就会被皇帝扔进大理寺狱,而自己怕是也要被牵连。
幸好仔细查看过藏书阁的图纸又有鱼安在一旁帮衬,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澹台上寻停在《大学》、《孟子》、《经法》、《先皇训》、《定军策》等古籍前,这些都是治国平天下的经典,当然也是大晋皇子们的必修功课,看似并没有什么不妥。
澹台上寻的手指滑过这些古籍,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谢罗依看在眼里却心跳得如擂鼓,她怕他多想,人只要一思考,往往就容易走偏。
一向多话的俪贵妃此刻也不说话了,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四周静得连呼吸都听得分外清楚。
澹台成德终于移开了目光,谢罗依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去上面看看。”澹台上寻兴致不减,正要踏上楼梯时,耳边传来扑棱之声。
众人狐疑,寻着声音望去,俪贵妃率先尖叫起来,吓得谢罗依扶着鱼安的手颤抖不已。
藏书阁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中间是宽敞的休憩读书之所,四周依墙壁搭建着一座座书架子。沿梯而上,每一层狭小的过道连成圆环,贯穿着一层层的书架。
俪贵妃的恐惧正来自藏书阁三层之顶,书架之上不知何时垂着一只巨大的蛾子,一直从阁顶垂到二层,通体雪白,翅膀呈现半透明状,经络清晰可见,头上的触须微微颤动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陛下,我们,我们快逃……”俪贵妃吓得浑身颤抖,抱着澹台上寻的手臂轻轻地道,可就是她说了这句话,本来安静的蛾子扇了扇翅膀。
它一动,俪贵妃抱着澹台上寻的手臂更紧了:“这不是蛾子,这是精怪呀!”
听到精怪这两个字,巨蛾猛地扇动翅膀,粘附在翅膀上的粉末纷纷散落,兜头兜脸地打在众人身上,似乎在表示自己的不满。
谢罗依眯着眼将这只巨蛾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步上前挡在二人面前:“陛下,您还是和俪贵妃娘娘先行离开为好。”
此刻的俪贵妃已从恐惧中走出来,抓住她的胳膊怒道:“好你个谢罗依,竟然豢养蛊虫!”
蛊虫在北晋是禁忌,谁要是被查出来可是死罪,株连家族,万劫不复。
俪贵妃这么一叫,在场所有人脸色煞白,特别是临川王府里的人,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去死。
“俪贵妃娘娘不可信口雌黄!”谢罗依正色道,以手指巨蛾,拔高了声音,“这分明就是这里不常有人来往,所以蛾子才会长这么大,根本不是什么精怪蛊虫!”
她并不怕俪贵妃,只是担心澹台上寻。不幸的是,澹台上寻的目光冷冷地投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陛下,是臣妾疏于打扫,惊扰了陛下和贵妃娘娘。”谢罗依语气稍缓,不卑不亢地屈膝道,“还请陛下和贵妃娘娘暂且回避,臣妾即刻派人清理。”
澹台上寻微微仰头看着这只巨大的蛾子,在谢罗依说话时这只蛾子的身体剧烈地起伏着,扑棱着翅膀,似乎随时要振翅而起。
澹台上寻对左右道:“取弓箭来。”
谢罗依一愣,立刻明白他是要射死这只蛾子,若是一般东西自然可以立刻命人取来弓箭,可现在她知道这只巨蛾来路非常,若是没猜错,应该是蚕王死后,荔枝偷藏了蚕王的卵,背着她畜养的。如今荔枝急速催化它长大,邪性异常,要取它性命,反倒会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陛下还是让臣妾处理吧,这种畜生,不便脏了陛下的手。”谢罗依不想他犯险。
俪贵妃也难得附和道:“就是啊,陛下我们走吧,这玩意也太恶心了。陛下还是不要犯险的好。”
澹台上寻看着俪贵妃,微怒道:“朕是天子,还会怕这种邪物吗?”
他已经将这巨蛾当成了邪物。
谢罗依心里拔凉拔凉,怕是整个临川王府要因为此事受难了。
“臣妾不能让陛下在府中受伤。”谢罗依坚持,毫无畏惧地看着他。
澹台上寻皱眉:“你是要抗旨?”
抗就抗了吧。谢罗依竟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奋力挥了过去,瘦弱的身形反倒让她像扑火的飞蛾。
突然有人挡在她面前,确切的说是一条红绸子将她兜住,她奋力扯下,听到众人惊呼,仰头望去,巨蛾的面前出现了一位绛衣少女,散着长发,身形婀娜。
她像是与巨型蛾子合二为一,翩翩然从楼上落下,向澹台上寻盈盈拜下:“奴家拜见陛下。”
这份温柔,这婉转的声音让澹台上寻好奇地舍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她虽肤色如古铜,但身后蛾子透明的雪色翅膀像是将她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无比圣洁又神秘异常。
谢罗依先发制人,断然怒斥:“荔枝,谁准你在这装神弄鬼惊扰圣驾!”
“不是王妃娘娘说要给陛下一个惊喜的吗?”荔枝一脸无辜地望向她。
小桃将谢罗依护在身后道:“小姐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小姐根本就不知道陛下和俪贵妃娘娘今日会过府。”
这话很让人信服,从府中上下杂乱的忙碌状态来看,显然没有事先准备过,既然没有准备过,又何来惊喜呢?
这个荔枝分明就在说谎。
俪贵妃冷哼一声,她并不关心这些,只是瞧见澹台上寻已经看着这个独特美人仿佛入了迷,心中暗骂谢罗依和荔枝两个专门勾引人的小贱人,怒斥道:“这哪是惊喜,分明就是惊吓!”
她轻轻攀住澹台上寻的胳膊晃了晃,指着那巨蛾道:“陛下!这是什么呀,这就是她们养的蛊虫!临川王府在养……”
“俪贵妃娘娘!”谢罗依打断她,“临川王府绝对不会养蛊虫!荔枝今日所做所为是想陷临川王府上下为不忠不义!”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澹台上寻面前:“陛下切不可被这妖物蛊惑,臣妾认为应立斩剑下。”
“王妃娘娘,这一切都是您让妾身做的呀!”荔枝尖叫起来,泪珠瞬间滚滚而落,“如今为何要斩杀妾身?妾身这养蛊的本领都是您亲手教的呀!”
“一派胡言!我从没学过饲养蛊虫,倒是你背着殿下和我私自弄这些脏东西,现在还想栽赃嫁祸……”
“明明是你嫉妒殿下宠爱我,所以设了局要害我!”荔枝急了,尊卑贵贱的称呼都不要了,眼泪扑簌扑簌地落,“枉我信你敬你,把你当做亲姐妹,没想到你蛇蝎之心,为了争宠想要我去死!”
荔枝的一顿哭诉在俪贵妃耳中十分适意,她看好戏似的盯着谢罗依。
谢罗依落在荔枝身上的眼神比刀锋还冰冷:“你擅自饲养妖物已是犯下了重罪,如何处置当由陛下裁决。我不会对你滥用私刑,但至于这妖物……”
对蚕王的蚕卵下手她实在于心不忍,但无论如何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不能因为澹台上寻是自己人就觉得没关系,毕竟他旁边还有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俪贵妃,多少只眼睛都盯得死死的。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鸡毛掸子,用这个估计没多大危险。
“我才不会任它猖狂!”话音刚落,谢罗依就举着鸡毛掸子扑向巨蛾。那巨蛾见有人朝它扑来,翅膀挥动,眨眼的功夫就把她扫了出去。
谢罗依就地打滚,滚到墙角,即便情形很狼狈但手中的鸡毛掸子却挥舞得十分卖力,与巨蛾僵持着,谁也不愿主动进攻。
小桃见状想来帮忙,谢罗依大叫道:“快护送陛下和贵妃娘娘离开!”他们不是不想走吗?那她就制造机会让他们走。
场面一度乱成一团,巨蛾翅膀扇动之处灰尘漫天,迷得众人眼都睁不开。
澹台上寻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对紧紧护在面前的宇文辞道:“将俪贵妃带出去。”
一直紧拽着他手的俪贵妃惊讶道:“陛下,您和臣妾一起走吧!这里太可怕了。”
宇文辞也道:“是啊,臣护送陛下和俪贵妃娘娘先离开。”
澹台上寻看向二人的目光虽清冷却不怒而威,宇文辞心中一凛,俪贵妃随即倒吸一口寒气,不待他再说第二句,两人就在他发火前立刻默契地匆匆离开。
跪在地上的荔枝见他大踏步过去想要帮忙,虚虚一拦,恳切地道:“陛下,王妃和小桃惹怒了它,它不会放过她们的。陛下万金之躯,别过去。”
澹台上寻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你很会养蛊虫。”
荔枝不明就里,点了点头:“是王妃娘娘教奴家的。”
“很好。”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看得荔枝有些失神,皇帝竟然如此温柔,与传言中完全不同,莫非是在爱惜自己?
还没待她想明白怎么回事,澹台上寻已避开她,赤手空拳加入混战中。
灰尘外的人觉得危机重重,灰尘中的两方都明白这只是一场虚张声势的对峙。
谢罗依与小桃对巨蛾没有赶尽杀绝,而巨蛾同样为她们留下了一线生机,可澹台上寻的加入彻底打破了这场对峙,他毫不留情地下了杀手,巨蛾发出一声奇异的尖叫,透明的翅膀瞬间变成乳白色,一扇而过将挡在最前面的小桃扇飞,当场不省人事,让整栋藏书阁都震动了,书籍、木屑纷纷而落。
“陛下,快走。”谢罗依知它发怒,狠狠地推了一把澹台上寻,让他避开巨蛾的袭击。
巨蛾彻底愤怒了,一对巨大的翅膀调转方向,如锋利的大刀朝谢罗依落下,被推走的澹台上寻红了眼,危急时刻折返,将谢罗依护在身/下。
插翅难飞
千钧一发之时,大门被一脚踢开,来人手握长剑穿透灰尘,狠狠掷出,只听惨叫嘶鸣,巨蛾来不及躲闪,竟被长剑钉在柱子上。
“臣弟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扑棱棱地落灰下,澹台成德没有管那只惨叫连连的蛾子,也没有看一眼谢罗依,而是匍匐在地向澹台上寻请罪。
澹台上寻没有理他,反而搀起谢罗依,关心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谢罗依摇摇头,避嫌地松开了他的手,也跟着澹台成德跪了下去。
澹台上寻并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荔枝,道:“你们临川王府真是大胆,尽敢藐视朝廷禁令私自畜养蛊虫。临川王,你该当何罪?”
临川王诚惶诚恐地叩头谢罪:“臣……臣弟惶恐,臣弟从未畜养过什么蛊虫啊!臣弟冤枉,还请陛下明察!”
他说话的舌头有些大,口齿略带含糊,谢罗依跪在他身边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她不禁皱眉,这是灌下了多少酒啊,做臣子的,特别是要做装疯卖傻的臣子真不容易。
“老七,你又去饮酒了?”澹台上寻闻出他一股酒气,十分不满。
澹台成德惶惶地解释:“臣弟没喝多少,只喝了一两口而已。”
“荒唐!”澹台上寻斥道,一想到他刚刚掷出长剑救人又快又准不免心里冷笑,指着那只巨蛾道,“众目睽睽,不能因为你是朕的兄弟,朕就徇私包庇至国家法治为游戏,你给朕一个解释吧。”
门外跪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全是临川王府的仆从,金吾卫押着他们,刀光霍霍,只要皇帝一下令,他们就能在眨眼间取人性命。
澹台成德能给出什么解释?是他大意了,原以为将荔枝严加看管就能诱出屠绵延和他背后的厉冠侯,没想到这个荔枝竟然会蛊术。她会蛊术,谢罗依就绝对脱不了干系。
将谢罗依主仆推出去最简单,可他的心却被揪得发痛,但他意识到自己不能不这么做,澹台上寻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是否真的与谢罗依夫妻不睦,是否真的留恋那些烟花女子。
“皇兄,臣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一切都是,都是谢罗依干的!”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紧,脸上摆出无辜地看着他,又指着谢罗依,一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
澹台上寻突然觉得尴尬,心里极端的厌恶,这个泼皮赖子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事都做得出。
谢罗依感到那居高临下的目光冰冷又杀气腾腾,突觉情势危急,澹台成德一言不合就将自己推了出去,分明就是舍弃自己为求自保,她不禁心里寒凉,俗话真是一点没说错,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恩爱夫妻尚且如此,更别说她与他这种互相利用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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