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她灵机一动,澹台成德可以撇清关系,自己一样可以,指着荔枝道,“都是这个小贱人干的,臣妾是被冤枉的!”
她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到澹台上寻似乎松了一口气。
一个推一个,这对夫妻倒是默契。澹台上寻转头道:“老七,你怎么说?”
“但凭皇兄做主。”澹台成德见他一言不发,眉目间含着怒气,又急忙自省,“是臣弟疏忽了致此祸事。不过荔枝有错,谢罗依也该负责,是她治家不严,引来鸡零狗碎之人祸害荔枝,皇兄可不能偏听偏信啊……”
“住嘴吧你。”澹台上寻斥笑了一下,“敢教训起朕来了,依朕看,最该严惩的就是你!”
“她们平日里做什么,臣弟真的不知道啊……”
澹台成德一半求饶一半辩解被他打断:“你若平日多怜惜你这一妻一妾,少留恋秦楼楚馆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是是是……”澹台成德磕头如捣蒜。
兄弟两人之间的拉锯以妻妾争宠的戏码暂告一段落,三人都暗暗地松了口气。
荔枝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她刚想趁他们不注意拔去巨蛾翅膀上的剑时,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影闪过,钉在巨蛾身上的剑被拔出,巨蛾得救振翅而飞,冲破藏书阁,在众人惊呼中消失了踪迹。
阁中的三人皆回头,神情莫测,澹台成德垂眸喃喃地道:“莫非这世上真有大妖怪?”
谢罗依则立刻含着酸味嗔道:“臣妾早就说过这丫头妖媚惑主,殿下偏不信,还怪臣妾不能容人。”说完,拾了帕子假意抹眼角,余光却在揣摩澹台上寻的脸色。
澹台上寻刚刚背对着巨蛾,不知那巨蛾如何挣脱出来,他眯了眯眼,对一身红裙正急于掩饰自己一脸茫然无措的荔枝很感兴趣。
她得谢罗依真传,很会养蛊虫,是个不错的人才。
心念这么一动,突然觉得杀了她有些可惜。
“宇文辞,将荔枝拿下。”他记住了她的名字。
守在门外的宇文辞正等着他的吩咐,手一招金吾卫拥入,将荔枝拿住。
“陛下!”荔枝惊呼,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想依靠陛下进府脱身,没想到弄巧成拙,自己反倒成了阶下囚,那两人却一点事都没有。
“是王妃娘娘让奴家养蛊虫的!”她尖声尖叫,说得都是事实。
澹台上寻道:“擅养蛊虫本就是本朝禁忌,即便如你所说是临川王妃让你养你也不该,更何况现在无凭无据,诬蔑主子,罪该万死。”
荔枝垂死挣扎:“奴家无权无势自然无论说什么都没人会信……”
“既然无人信,就去大理寺。”澹台上寻皱起了眉头,不想再听她絮叨,“传朕旨意,着大理寺取证,临川王和临川王妃闭门思过,待调查清楚后再行严惩。”
澹台成德脸色煞白,抱住澹台上寻的大腿求饶:“皇兄,这不关臣弟的事啊,都是这个贱人做的,臣弟是冤枉的!”
澹台上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给朕好好闭门思过,心思整天在花楼里,成何体统。”他似乎越说越气,气得他一脚踢开他,拂袖而去。正好趁此机会让澹台成德和谢罗依熟络感情,也正好让金吾卫光明正大地包围临川王府,他倒要看看,将临川王府围成铁桶,他还怎么飞出去。
澹台上寻带着俪贵妃和仆从侍卫浩浩荡荡地撤出了临川王府,街坊四邻突然发现,这座豪华的王府周围多了许多明哨暗哨。
有人说:“临川王这是犯了什么事?”
另一人说:“刚才我看见金吾卫押着一个红衣女人出来。”
旁边一人问:“是王妃娘娘吗?”
“当然不是,不过长得挺有特色的。”
又来一人哈哈笑:“不会是咱们王爷府里的美人太多,皇帝都嫉妒了吧。”
某一老汉道:“小娃子少胡说,当心被抓进去。”
左边的少年人奇道:“皇帝终于对这个小兄弟下手了?”
老汉扳下面孔:“圣意是你我能随意揣测的?”
有人撇撇嘴,有人大大咧咧不以为意,有人嗤笑老汉古板,也有人坐在街边的茶寮里,抿一口茶,放下茶碗道:“临川王有麻烦了。”
他对面是个头戴斗笠的庄稼汉,目不斜视地道:“要不要我混进王府去?”
“太危险了。还是静观其变吧。”男人唤老板再来添水,添了水后压低声音道,“若真有变数,会设法通知我们的。”
斗笠汉子对这种被围得水泄不通还能传递消息出来的本领很是怀疑,但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过多异议,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倒是那个老汉不简单,查一下吧。”男人吩咐了一句。
斗笠汉子这才抬眼望了过去,老汉须发皆白,皱纹横生,穿着灰布缺胯衫,束腰带,脚蹬黑皂靴,清清爽爽,眉眼间还有一股英气,的确不一般。
街对面满园春楼上是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和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少年正吃得起劲,鼓着腮帮子对瘸腿汉子道:“想办法让我进去。”
瘸腿汉子为难地道:“少主,那家人跟您没关系,您何必去趟浑水呢?”
听他这么说少年含着食物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他半点没放在心上,继续道:“要是被主人知道了,少主怕是又要……”
“惹上麻烦。”本来想说挨揍的,斟酌后才想到这几个字,他对自己很满意。
少年挑了挑嘴角,鼓着腮帮子,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只是这副模样在下一秒突然变了,嘴巴微动,一颗核子猝不及防地飞速地嵌进了瘸腿汉子的肩膀。
瘸腿汉子痛得捂住肩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眼中露出畏惧之色。
少年吐尽口中的残渣,拍拍手道:“你是准备去告密了?”
“属下不敢。”瘸腿汉子忍着痛道。
“很好。”少年点点头,继续埋头吃东西,刚才的事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温叔,你也吃啊。”
这个叫温叔的瘸腿汉子怯怯地应付了一句,拔出左肩深入肉里的核子,咽了咽口水,觉得对面这个吃得心无旁骛的少年人已继承了其父的狠厉,单枪匹马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了,真是养虎为患啊。
就在外面各方势力互相角逐时,临川王府内也经历了一场大吵,仆从侍卫们被吓得退避三舍,只留下澹台成德和谢罗依两人在藏书阁里大吵大闹,时而有东西飞出来,砸到外面的花花草草,女人尖锐的嗓音和男人恶毒的咒骂差点没将藏书阁的房顶掀掉。
终于在一炷香后,激烈的争吵告一段落,谢罗依累得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澹台成德捧来一杯茶,压低声音温柔地看着她笑:“累了吧,喝口茶润润嗓。”
地牢
谢罗依捧起茶一口饮尽,冰凉入喉,冒火的嗓子一下子就灭了,还挺舒适。她将杯子一递,示意他再来一杯。
澹台成德笑着接过道:“没了。这里常年没人住,水也放了不知多久了,就给润润喉而已。”
谢罗依怒了:“你想毒死我?”
“哪有那么严重。”他放下杯子,盘膝坐在她面前,抬手捋了捋她额前散下的鬓发。
谢罗依抬手就打掉,澹台成德又在骗她,藏书阁一直都有人住,什么时候缺过人。
“不高兴了?”澹台成德略感诧异,解释道,“我们是吵给别人看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谢罗依偏过头不去看他,嘟囔着道:“谁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澹台成德沉默起来,饶有所思。
谢罗依托着腮帮子抬头看着藏书阁被巨蛾冲破的楼顶,喃喃道:“这要是刮风下雨可怎么住人哟。”
澹台成德也看过去,楼顶毁坏得还挺厉害,他想了想道:“得找人来修葺。”
谢罗依试探道:“陛下对你这里藏书颇为忌惮,不如将这里拆了,改成花园。”
澹台成德道:“拆了楼我的藏书放哪去?”
“库房啊。”谢罗依朝对面努努嘴,“你不会为了一幢楼要和陛下过不去吧?”
“容我考虑考虑。”
他要考虑的问题确很多,谢罗依虽坐着但眼睛可不闲,将藏书阁上上下下、犄角旮旯都扫了一遍,这才道:“赶紧做决定,我帮你糊弄过去一次,可没把握再糊弄一次。陛下精明着呢。”
澹台成德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许久才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办好的。”
有些话说得太明显容易送命,可有些话她又真的很想问清楚。
她扬起手打着哈欠:“没意思,补觉去了。”说完抬脚就往门外走。
她是真的费神费脑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天,刚刚又吵了许久,已经是精神倦怠。更重要的是刚刚她还暗示澹台成德拆了藏书阁,也不知道那藏在暗处的清越郡主有没有听到?还有那只挣脱利剑的巨蛾,也不知道飞去哪儿了……
想想就让人后怕,待在这儿总觉得有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特别是那阁里的疯女人不知会不会再做出什么癫狂的事,她可不想再被杀一次。
走了几步,谢罗依突地停下脚步猛地一回头:“你跟过来干嘛?”
澹台成德道:“你累我就不累了?”
谢罗依索性懒得理他,撇下他径直往御红院走。
澹台成德随着她出了藏书阁,板着脸对围观仆从道:“看什么看,没事干嘛?”
主人发火,一群人做鸟兽散。
澹台成德叫住鱼安道:“将藏书阁打理干净,弄得乱七八糟还怎么修身养性啊。”
特意竖起耳朵偷听的谢罗依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句:“还修身养性呢,分明就是金屋藏娇,藏污纳垢,色厉熏心……”
鱼安吓得不敢出声,应了声是就低头跑了。
澹台成德见鱼安跑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祸从口出,不知道吗?”说完,当先一步往御红院走去。
这下轮到谢罗依跟在他身后了,活像个小跟班。
澹台成德板着脸进了院子,院里的丫头婆子们都被他那张阎王脸吓着了,纷纷避让。他心里满意脸上依旧绷着,和谢罗依一前一后地跨进厢房后,砰地一声将门关紧。
“你这是做什么?”谢罗依要将他推出门,“我们还在吵架呢。”
澹台成都一把搂住她的腰,强行抱住往屋内走,边走边道:“吵架又如何,我是出了名的花花王爷,吵完架就不能搂着自家媳妇睡觉?”
“哪有这样的事。”她有些恼怒,“现在我们可都被监视着。”
“陛下还要管夫妻生活?”他瞪着眼,颇为不满。
“那日在宗圣寺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脱险的。”他什么时候这么难缠了,谢罗依比他更不满。
他用力将她压进床榻里,摩挲着她的脸庞:“那又如何,爷不怕。”
谢罗依躲避着他的爱抚,求饶道:“可是我怕呀我的爷,万一陛下以后又让我侍寝,我不是再没有借口了嘛。”
从她的颈窝中抬起头,澹台成德问道:“你不想侍寝?”
她捶他:“废话。你才是我看上的男人嘛。”
他听了这话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不枉爷这么疼你。”话刚说完吻就紧接而至,任她如何反抗他就是不放手。
一番云雨后,谢罗依四肢一摊,小脑袋一歪,嘟囔了一句:“小爷累得要撒手人寰了。”
“别胡说。”澹台成德好笑着收拾好她的四肢,又将她的小脑袋揽进怀里,“爷可不累,还要再来一次吗?”
“不不不。”她急忙否认,眼睛一闭,呼呼大睡,不一会儿就起了鼾声。
澹台成德却睡意全无,支着头看她,越看越觉得她打鼾的样子很可爱,很可口,很想爱。
等她睡熟,他对镜用胭脂水粉在脸上涂了一个抓痕淋漓的受害装后,又将一架竹榻置于窗前,推开窗放下帷幔。睡了没多久又气冲冲地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地让小丫头抬冰块进来,顿时屋内就凉快了不少,他也心满意足地窝在竹榻上打盹。
屋内安静得能听见滴漏声,屋外却是小丫头们的窃窃私语,没想到王妃如此凶猛,把殿下帅气的脸都毁了,整个一河东狮……
盹打到掌灯时,澹台成德被竹榻磕得肉疼,极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阴影,睁大眼一看,吓了一跳,谢罗依披散着头发与他脸对脸。
“你吓不吓人。”
“你说我像鬼?”
他困意渐消,坐直道:“你不像,我像。”
谢罗依嫌弃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画成这副鬼样子骗人的?”
他叹了口气:“是啊,做人不易啊。”
她也叹了口气:“那我且不是成了悍妇?”
澹台成德笑了:“这样咱俩才更般配啊。”
看着她嘟着嘴十分不爽,澹台成德倒来了兴致,关上窗贴着她的耳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谢罗依一时没反应过来,瞥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什么意思?”
澹台成德叹了口气道:“我好像记得早上某人还说要出去逛……”
他故意顿了顿,谢罗依看着他眨眨眼,渐渐反应过来:“对哦,你答应我要带我去逛妓院的。”
gu903();澹台成德满意地点点头,她眼睛里渐渐流出兴奋又好奇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