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 / 2)

gu903();——成宗皇帝当时突然对洛阳城内诸世家动手,允僖其时领兵在外,听闻后却也是心中大喜,只想着也立马回去趁着水浑亲自手刃仇敌……可惜阵前不可无将,身后青州又乱,一群人眼巴巴地等着宁寿王殿下坐镇指挥,宁寿王本人却只想回洛阳杀人,两边拉锯不下,后来允僖烦了,干脆就用了个馊主意,假死以傅怀信扶棺木回都。

只是宁寿王的“棺木”南下到一半,便被谨身殿大太监关红的干儿子关海易容便服,手持遗诏,拦了路。

这还能怎么办?只有从棺材里坐起来,换了皇子常服,挥兵南下,去大大方方地拿自己该得的东西了。

而今武宗皇帝想来,老白脸死之前,也应当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假死的始末,不然仅凭他临死前密书遗诏传位于自己这个当时在外人眼里已经“死”了的儿子……那可无异于是拿着江山社稷开玩笑了!

成宗皇帝死的突然,前朝众臣没一个反应过来的,又有“宁寿王”的死讯在前,孝端皇太后自以为胜券在握,便接连诛杀了好几个当时已经和以孝端为首、主张三皇子允济入主东宫的白党斗得水深火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的大皇子一党的中坚之臣,闹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洛阳诸世家对此大为不满。

——党争是党争,这还没登基呢,怎么能说杀人就杀人呢?衣冠之族,人人自危,对白党之猖狂行径的意见也空前高涨,故而也就有了后来的“众臣不应”。

孝端皇太后无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意欲先下手为强,派人直接追杀了大皇子允康——想着待得成宗皇帝的儿子都死亡了,只剩下三皇子允济一个,自然也就合该尊三皇子为君了。

而大皇子一路北逃,遇着了南下的宁寿王本人,哦豁,仇人自己撞上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允僖当即毫不犹豫的,就亲手砍了自己这位好大哥的脑袋。

后来老三会那么识相,倒是出乎了武宗皇帝的意料,只是其时的武宗皇帝也并不多眷恋那个帝王之位,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杀了孝端那个老贼,便毫不犹豫地拿了那国之重器,传国玉玺。

“但后来儿子继位以后,”武宗皇帝略微回忆了一下,他其实对于老白脸是怎么死的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如今阿娘显然很挂念,只好绞尽脑汁地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徐徐道,“……问过大学士陈廷等人,父皇驾崩的三日前,还照常召见臣工,于谨身殿处理事务,驾崩前两天,还去过永寿宫,只是翌日便罢了朝,当夜便殡天了。”

“……儿子入主谨身殿后,也从审讯过众宫人,但关于父皇之死,大家都很摸不着头脑,后来前朝事务繁杂,内幕又久查无果,久而久之,这件事,便被儿子抛之脑后了。”

其实全是狗屁,武宗皇帝所谓的“审讯过众宫人”,不过是问了当时一直在成帝面前服侍的大太监关红一句“先帝到底是怎么死的?不会是给被人害了的吧?”

关红通红着眼睛垂下头去,只道:“先帝去时,心中是念着陛下和长公主殿下的,然,终还是欢喜而去了。”

武宗皇帝一听就觉得很没意思了,念我?糟老头子念我做甚?高兴死的?哦,既然他高兴,那死就死了吧。

对着钟情为自己辩解的这一段里,大概只有“事务繁杂”和“抛之脑后”,是最实打实不含水的了。

——如果忙着杀人也算“事务”的话,那确实,挺……繁杂的。

但过去武宗皇帝从没神思细想过的事情,而今想来,却是心头蓦地悚然一惊。

——我很清楚我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回来的,那……阿娘呢?阿娘又是怎么回来的?

老白脸当时死的那么突然,他是真的死了,还是——武宗皇帝不由懊恼,自己在位那么多年,年年去给母亲上坟,但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仔细去瞅瞅那帝王陵下,究竟是空,还是实了……

母子俩一时间,俱都沉默了下去。

“僖儿,”过了好半天,钟情才从那由武宗皇帝带来的突如其来的死讯中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一下,先收敛了心神,主动关心大儿子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在幽州那回,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你没事,又为何会有宫人来报丧?”

——成帝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僖儿不清楚,钟情也不清楚……两个人空坐着再想,也难想个清楚明白,还不如先说说当下彼此知道的,至于成帝的死,心中有个防备,这辈子且走且看着吧!

“兵不厌诈,”武宗皇帝不动声色地略过了第一个问题,只轻描淡写道,“幽州当时,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宫人报丧,应当是消息传递的偏差问题……不过阿娘,您是自己亲耳听到了宫人报丧的么?在永寿宫那几年,您又是怎么过的的?”

“您能听到外人说话的对么?那您应该也能看到我和羲悦的对吧!我们在永寿宫的时候,您也都在旁边的,是不是?”

话到后来,武宗皇帝双眼发亮,越说越是兴奋了起来。

钟情想到自己上辈子困守永寿宫那八九年的时光里,唯一支持着自己走下去,坚守心智不迷失的,也就是对两个孩子过来的期待了。

“是啊,”钟情摸了摸身前大儿子的脑袋,伤感道,“……阿娘都在的,你们哭的时候,笑的时候,难过的时候,生气的时候,阿娘都在的。”

第110章兄妹

“阿娘只是,应不了你们罢了。”

为此,空愁断肠,也无力回天。

钟情抱着大儿子,想到自己前世死后被幽困在永寿宫,只能偷窥旁观着孩子们的生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或哭或笑,或悲或喜,纵然再是着急,却完全不能插手,不能帮忙,不能安慰,不能鼓励的日子……一时间,心头忍不住浮起万千的伤感惆怅。

武宗皇帝躺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却是仅仅如此便获得了心中极大的满足感。

“好幸福啊,”武宗皇帝笑着道,“原来有阿娘在,原来一直一直,都还有阿娘在身边看着我呢……好高兴好高兴好好高兴啊……”

“僖儿,”钟情眼圈通红,抱住儿子的额头,不住地亲吻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娘走得太早了,让你吃苦了……”

“不会啊,”武宗皇帝难得的跟个小孩子一般红了脸,羞涩地搓了搓自己的脸蛋,有点自豪地小小声道,“……有阿娘陪着呢,我做什么都不怕的呢!我好好地带着羲悦长大,打北蛮,平南荒,儿子可厉害了!”

“好,好,”钟情摸着武宗皇帝的脸,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又是喜极而泣,又是酸涩难忍地朦胧着双眼夸赞道,“太好了,僖儿这么优秀,是为娘的骄傲,阿娘真高兴,阿娘真是太高兴了……”

——太好了,僖儿是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了的,没有早年夭亡,没有战死幽州,没有死于各种阴谋诡计的“意外”里……

“阿娘,”武宗皇帝凑到钟情脸前,轻轻地给她吹眼泪,心疼道,“别哭了,别哭了,伤眼睛的……”

“嗯,嗯,好,”钟情狼狈地捂住自己的双眼,不迭地应着道:“阿娘知道,阿娘不哭了,阿娘就是,就是高兴呢……阿娘替我们僖儿高兴呢。”

“我很好的,”武宗皇帝把脸埋在钟情的怀里,水迹悄无声息地洇湿了外层的衣衫,武宗皇帝死死压抑住自己话语里的哭腔,瓮声瓮气道,“……羲悦也很好,我们都很好,对了,羲悦嫁了人,还怀了孩子,她以后,也有自己的小家,自己的爱人,自己的日子了。”

——那么多年,我也就是在等着那一天,等到了,于是便可以毫无牵挂地回来找阿娘了。

钟情听得唇角微扬,欣慰地摸了摸武宗皇帝脑袋,含泪笑着问他:“那我们僖儿呢?可有娶了中意的姑娘?可有了自己的孩子么?”

武宗皇帝呆呆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母亲,过了片刻,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又有些委屈地低着头道:“没有,她们都不喜欢儿子……小姑娘都不喜欢我这样子的。”

“怎么会呢?”钟情简直要心疼死了,赶紧把武宗皇帝搂在怀里安慰着,“我们僖儿这么优秀,她们这还看不上,她们一个个都要嫁什么人呢?……不委屈啊僖儿,她们看不上,那是她们的损失呢。”、

“阿娘爱你,在阿娘心里,我们僖儿就是天底下最最厉害、最最优秀、最最英俊的郎君了。”

“嘿嘿嘿,”武宗皇帝复又害羞地把头埋到了钟情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哼哼唧唧地回道,“……那是,她们不喜欢儿子,儿子也还不喜欢她们呢!……儿子就喜欢阿娘,儿子最喜欢阿娘。”

“所以,”武宗皇帝歪了歪头,笑着看着钟情道:“阿娘,儿子就回来找您了……您好好的,真是好,真是太好太好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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