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2 / 2)

gu903();他平声道:我不必入内,在此处等着便是。

守山弟子还想劝说他: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可我们端容君若是只与道友有一面之缘,怕是难以想起。若我们通传后,门主却忘了

韩兢似乎不存希望,也无谓失望,平静道:那便忘了吧。到时候,我会离开。

韩兢就这样,从旭日初升,站到了日薄西山。

又是一日过去了。

他的性命,到目前为止,只剩一日。

韩兢正在冷静盘算间,那去青竹殿前看了数回情况的守山弟子满怀春风而归。

端容君叫我对您说抱歉。他与荆掌事对弈,很是得趣,一时忘了时辰,直至方才棋局方散。守山弟子抱拳道,门主还记得您,说请您入山。

第136章依依别离

韩兢并不知道自己来到风陵,究竟能做些什么。

直到被弟子引至青竹殿前,他也仍想不出自己来此的目的。

这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

但韩兢驻足片刻,仍是叩门而入。

敲门声似乎惊了正在殿中打扫残局的人。

常伯宁在起身时,衣袖带翻了刚收拾完毕的棋盏。

待韩兢踏入室内,恰见满室蹦跳的黑白棋子,清越有声。

打翻棋盏的常伯宁不由一呆:

他回过神来,看向来人,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在道友面前失礼了。

韩兢无言,只低下身来,捡起滚到自己脚下近旁的十几颗黑白子,送至玉棋盏侧,送入拾来的十几颗棋子。

在置放白子时,常伯宁恰好送了一枚白子进盏。

二人指尖微妙相触。

常伯宁指上犹带着棋子的温润凉意。

韩兢克制有礼地抽回手来:端容君,冒犯了。

无妨。常伯宁看向他,温和道,许久不见了。一别之后,你可还好?

还好。韩兢在客位坐下,优雅持重,剑川之后,我又走过了许多地方。路过风陵,便想来看一看。端容君乃天上之月,还记得小道,小道已是受宠若惊,不敢妄作他想。

常伯宁:你可是听说朝歌山之事,方才来此的吗?

韩兢:朝歌山出了何事呢?

常伯宁有些讶异:你

他愣过片刻,望着韩兢,笑了一笑:唔,不知也好。小道友游览世情,未必需知天下事。须知天下事知道的多了,伤心事便也会多。

韩兢长久而温柔地注视常伯宁:我是否触到端容君的伤心事了?

没有。常伯宁浅笑,故友重逢,不提那些。抱歉,本该是有酒数杯酒,无事一枰棋,可我早已戒酒,这棋也

天色太晚,端容君今日该是很累了。韩兢仿佛当真是与常伯宁闲谈来哉,一句一句,聊得漫无边际,听说端容君与荆道君对弈了整日,胜负如何?

常伯宁答:赢七,负八。仍输一局。我与荆兄相约,来日我亲登九嶷,再决胜负。

韩兢点一点头:听起来是很好的棋手。

常伯宁未闻天下事,但韩兢知道良多。

九嶷荆门荆一雁,乃国手之才,年纪轻轻,便在天下闻名的金玉棋堂中与堂主开局连弈九局,大胜之。

一本《苍梧堂弈谱》,更是因满腔巧思流传于世。

可他很懂该如何让着常伯宁。

这很好。

很好了。

常伯宁问他:道友游历至此,将来要往何处去?

韩兢平静道:我已立愿,周游三千世界,赏遍天下奇景。

他要去的三千世界,名曰碧落,名曰黄泉。

常伯宁眨眨眼睛:那将来可否再见?

韩兢:或是难了。我不会走回头之路。

常伯宁:那便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韩兢:来日之事,也难以说定。

常伯宁笑了:那,愿道友一路顺风,来日再会。

韩兢立起身来。

常伯宁有些意外,仓促起身:我方才那句话,不是送客的意思。

韩兢:在下只是来见端容君一面,见到了,讲上三五句话,便够了。

常伯宁:可

韩兢将手抵放在心口处,温声道:我前路很长。可三五句话,足慰风尘。

常伯宁一时无言:我送你。

韩兢:莫送。我一人就好。

常伯宁绕过桌案,坚持道:我送你。

韩兢没有再推拒。

二人出了青竹殿,伴风同行。

他们皆不是多话之人,一路行来,只静听风语虫言,话音却是寥寥。

韩兢:我一路走来,看这一山花朵,有些颓靡。

常伯宁正走过一丛玉兰树下,仰头观视,语带惆怅:过去两年,我无心照料。委屈它们了。

一切都过去了。韩兢道,来年春日,风陵山定然花开遍山。

常伯宁突然问:那时,你还会来吗?

韩兢:端容君忘了?我不走回头路。

言罢,他停下脚步,面对近在咫尺的山门,道:到这里就好,不必送了。更深露重,端容君多加衣物,切切保重。

常伯宁也不再往前,只点一点头,目送他缓步走出殿门。

那名守山弟子仍在,见韩兢出山,不由惊讶:您怎么就出来了?

他以为,这人等待这许久,定要与端容君畅谈夤夜,抵足而眠才罢。

韩兢:该见过的人已见过,自然要走。

守山弟子看他不卑不亢,气质清逸,不像是那些想刻意巴结端容君的道人,自是对他有些好感,难免替他感觉不值:加上从青竹殿一来一回的路,您进山还不到一刻钟呢。

韩兢:一刻钟了吗?他以为足有一生之久。

守山弟子也不好去管他人事,只是莫名有些替这名道友懊丧。

然而,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匿在月色中,守山弟子才发现,自己竟是连他的名姓也不知道,更平白添了几分怅然。

高岭之上,常伯宁负手而立,静望着韩兢离去的背影。

天上止一轮明镜高悬,常伯宁不必忌光,摘去了遮眼的薄纱,是而天地一片澄明。

月明,人影,两婆娑。

常伯宁虽是有些懵懂,但他不至于全然的愚惑。

至少如故说过的话,常伯宁向来是放在心上的。

剑川落水之际,如故突然提起了韩兢,问过常伯宁,是否还记得他。

尽管当时一时忘却了韩兢是谁,但待思绪整然、再回首望去,常伯宁仍能在记忆的余影里记起这位君子好友的模样。

当时,他只是觉得奇怪,如故为何会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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