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至此,刚刚才从罗浮春那里知道梅花镇状况的荆三钗恍然大悟。
封如故歪歪头,说:也就是说,若落久真的被杀,我们定是要马上离开梅花镇,调查此事。就连师兄也不得不中断梅花镇几条水道的修复阵法,前去主事。
话已说到这里,荆三钗哪里还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要杀落久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在梅花镇动用儿童厌胜之法,设下人柱的人?
封如故颔首:是。
荆三钗自言自语:他们既然设下了这调虎离山之计,那么,梅花镇中就定然还存在叫他们不得不调虎离山的理由。只要留在梅花镇,守株待兔
封如故一拍掌:是了,他们会坐不住,自己送上门来。所以,我杀的不过是两条探路的野狗,有什么打紧?
说着,他又幽幽地补了一句:况且,他们动了落久,便是欠了我的帐。这不过还了区区两笔,还有的还。
荆三钗一面觉得快意,一面也觉出了些不妥来:你这行事作风怎么跟魔道一般?动辄打杀,若被那些小道门得知,怕又要在背后说些有的没的了。
封如故笑问:又?
荆三钗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听了许多和封如故相关的议论,少半是好的,多半是非议。
因此,他不打算和封如故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起了身: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
封如故:劳你把天地正气符送给我师兄。
荆三钗摸一摸胸前那一沓被血浸透的纸符,简单答应道:可。
封如故:多谢。
荆三钗错开眼去:莫和我说谢。
封如故也不同他客气了: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
荆三钗走到门边,又回过身来:有空的话,跟你家那大徒弟好好聊一聊。既称师徒,就该坦诚。
临走前,他掩好了门。
躺在床上的封如故翻了个身,问自己:坦诚得了吗?
自己的许多秘密,与风陵声誉挂钩,于道门的发展,亦是息息相关。
彼时,道门尊奉四门,四门弟子守持正道,抱存本心,道学虽不如今日推行普遍,遍地开花,却也自有一派浩然清气。
道门衰败,后又中兴。
许多道门弟子折损泰半,大量新鲜血液补充入内。
许多人打着复兴道门的旗号,却将道当做了为己谋利的手段,迅速发展壮大。
至于老四门呢?
清凉谷已退出历史,只余三门。
丹阳峰指月君精心栽培的大弟子韩兢失踪,致使丹阳在这十年间也不复昔日辉煌。
若风陵再因自己而退出主流,只剩下应天川,便是独木难支。
不知有多少小道门,等待着四门的时代彻底终结。
若属于道家四门的时代当真终结,新生的小道门便再无制衡。
道门清风,就不知何年才能再澄净玉宇了。
因此,他真能坦诚得了吗?
封如故烦恼了一会儿,经由热水澡放大的疲乏让他困意上涌。
连如一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也不清楚。
等他睡眼朦胧地瞥见一抹人影时,那人已静静在床边守了他很久了。
如一说:我刚才去看过桑落久。他很好,你放心。
封如故点一点头,口齿不清地叫他:大师,大师。
如一:嗯?
封如故半睡半醒的,声音带了点鼻音,躯体里那个爱撒娇的富家小少爷又冒出了头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人啊。
如一理所当然地一语道破封如故的动机:因为你不必在意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杀了他们,并无不妥。
封如故侧过脸去,轻声问:我这样滥杀,是不是很像魔道?
如一皱眉:莫以魔道自比。
封如故刚在心里默默道一声果然,就听如一放轻了声音,补了一句:你不像任何人。你便是你。
封如故突然便被这点温柔拢住了心,唔了一声,放心地安睡了过去。
如一见他熟睡,便在床边继续陪护。
不知怎么,他心中总有一点挂碍。
这被子,以往是他贴身盖的。
封如故若是当真不着寸缕,躺在里面
不知是受何等心情趋势,如一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往里看了一眼。
片刻之后,他冷着一张脸重新合上。
骗子。
他在床边坐至天明时分,直到有人将门从外推开。
来人是常伯宁。
他唤了一声:如
如一嘘了一声,及时打断了常伯宁的声音。
他无声地迎上去,将声音压到最低:义父,他睡着了。
昨夜雨势太大,他的身体
还好。如一看出常伯宁神态有异,义父,有什么事吗?
浮春今早回风陵了。常伯宁道,带着落久。
如一与常伯宁一齐沉默了,二人一同看向床上骑着被子睡觉、无知无觉地睡得香甜的封如故。
如一低声道:等他醒来,再告诉他吧。
第104章难得和乐
封如故睡醒后,得知此事,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只燃了一袋烟,哦了一声,笑说,挺好,静水流深里灵气最是养人,对落久来说,是个养伤的好去处。
gu903();雨后初霁,院中水缸里有半缸残荷喝饱了水,雨水几乎要漫出缸沿,一角映出了青天碧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