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2)

阿四和阿五生前是表姐妹,关系天然亲厚,还总不带小六玩儿。

小七胎里不足,脑子不大好,但却是个色鬼胚子,很喜欢亲近好看的姑娘。

这群腐烂却善良的小怪物们,在无意中,做出了一件极恶的事情。

封如故侧过脸问她:为什么要在新娘脸上盖加官?

小六问:什么是加官?

封如故在脸上轻轻比划了一遭。

小六便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低下了头去,小小声道:她不是死了嘛。死人脸上都要盖那个一层一层的纸的。就像我们以前,脸上都盖了,后来那纸长在我们脸上了,撕不下来,只能连着脸一起往下撕。这难道不是安息的意思吗?

新娘与小七发生了关系,阴阳相冲,女子更是体弱,是以承受不住,在欢好之中一命呜呼。

于是这群惹了祸的小怪物,自以为是地用新房里准备的红纸盖住了她们含笑的脸,以给她们求一个安息。

将他们藏起来后,小六李代桃僵,坐在床上,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的爱人,并在□□好后,现出本相,想带走自己的丈夫。

但本就在一场欢好中被榨得心血皆尽的男人,在见到人柱后,无不惊骇而死。

于是,周而复始。

封如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之前,为什么不出来?

少女小六满怀憧憬地一手握住她爱人的手,一手握着那**符,天真道:因为我看到他们结婚。他们都是十六七就结亲了。我也十六了,我想要结亲。

第99章全城救援

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到如此地步。

无端被害的青年男女们想不到,清馆里的茶女想不到,那些在河边纳凉的老者们也想不到,十六年前被祭作人柱的孩子,也有知慕少艾的心。

若没有婴童祭河之举,灾变发生时还年幼的少夫少妻绝活不到如今。

而他们活到如今,却被曾间接救过他们的孩子杀死,还了一条命。

之所以蒋神仙在为那些惨死的新人算卦时,算到的结果都是上上大吉,是因为对受害人而言,这是命定之劫,实在难以参悟。

在天道看来,他们不过是还了当年之命。

命里有因,便得其果。

封如故躺在床上,身边的小怪物已经睡着了,攥着纸符,微张着嘴,睡得毫无心事。

他侧身注视少女小六的睡姿,陡然起了玩心,轻轻捏住她的鼻子。

她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微微皱起眉,梦呓起来,眼皮轻动,似是要醒来。

封如故马上躺好,闭眼装睡。

小六睁开眼时,封如故侧身对着她,装作睡得正香的样子。

小六看着这张脸,就觉得心里满当当的,想抱他,却又不敢,只敢凑上前来,学小动物的动作,用鼻尖蹭蹭他的。

细鹅绒一样的触感让她心花怒放。

她蜷回枕上,面对着封如故,重新闭上眼睛。

待她闭上眼睛,甜蜜地睡了过去,封如故再度睁眼。

这回他没有闹她,只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管是为着梅花镇中居民的安全,还是为着她,他都该给她一个完美的、平静的洞房花烛夜。

水洞中一派安详,外界却已乱成了一锅粥。

小南河四周建有民居,陡然溃堤,有十来家的门户被直接冲垮,许多人被堵在门内,只得爬上屋顶,哀声求救。

一个鳏夫出去吃酒,只余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看家。

裹着泥沙的水顺着家门渗入,她正在床上睡觉,直到水漫过了床铺,她才被凉水浸醒。

慌张的小女孩儿赤脚下地,涉水去开门,发现门已打不开了,才爬上家中梯子,踩上屋顶,张目望去。

只见家中四周已成茫茫泽国,在半昏半暗的月光下,闪着一块一块不祥的碎银光。

有邻居抱着块门板在水里浮着,一个小浪打过来,他被瞬间没顶,门板脱手,寥落地向远方漂去。

黑夜吞没了她的视线,她也不晓得那个被浪打下的人有没有再浮起来。

她仿若身在梦中,带着两裤脚的泥,彷徨又伤心地大哭起来。

在她哭泣时,旁边的瓦片咯棱微响了一声。

如一着一身白金色僧袍,乌发披肩,无声落至瓦顶。

女孩见了这俊俏的陌生人,一时呆滞,止了哭腔,打了个哭嗝。

如一不管她此时是如何心潮翻涌,单膝蹲下,冷冷道一声闭眼。

女孩受其身上不容置疑的威压所迫,听话的马上闭上眼,心中一时对这俊俏的佛家公子起了一点少女绮念。

然而下一刻,他便将女孩单手抄起,像扛一件重物一样,随手搭上肩膀。

若不是他胳膊上肌肉柔软,稍做了些缓冲,女孩险些当即吐出来。

女孩:

如一纵身落于街面空荡荡的舢板之上,四下张望一番,众生相向水中一递,准确钩中方才溺水之人的腰带,将他拉出水面。

他倒提此人腰带,足尖在虚空中点过几下,轻灵地跃身入月。

在半倒悬的状态下,溺水之人不住呕出腹中污水,险险捡回一条性命。

女孩在呕吐声、胃部的挤压感和悬空感的逼迫间,初生的绮念烟消云散、终归于无时,她被放了下来。

再次脚踏实地的瞬间,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一间红绸漫天的小院内,院旁回廊之下,挤挤挨挨的,都是和她差不多一身水、一身泥的镇民。

在镇民之中看到同样狼狈的父亲时,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如一抬手压下一道飞到他眼前的红绸,看到了院中的常伯宁。

常伯宁与老镇长谈了话回来,回看如一一眼,眼中有了淡淡忧悒。

如一问他:义父,如何了?

他又拉他一把:路上说。

灾变发生得太过突然,罗浮春、桑落久和海净去负责堵住堤坝决口,如一和常伯宁一面救人,还要一面分出余力、控住镇中弥散开来的瘟气。

随着洪水一道泄出的,还有十六年前瘟疫的残气。

燠热的空气中漫着一股特殊的、带有水腥气的淡淡臭味,寻常之人嗅见味道,只会觉得不适,但是,凡是修道之人,都知道这是何物。

又是魔道作祟后留下的余孽。

在去救援被困梅花镇镇民的路上,常伯宁与如一讲起了梅花镇昔年之事。

梅花镇再生灾变,老镇长身为当年之事的亲历者,无法再保持沉默,将十六年前的人柱镇灾之事,对常伯宁和盘托出。

听闻过后,如一缄默片刻。

今早,封如故给自己化妆时,如一也听他讲起了他昨夜与河边老人的对话。

那时,封如故和他都以为在梅花镇中行恶的是水鬼冤魂之类的恶物,谁也想不到竟是邪极毒极的儿童厌胜之法。

如一压住心中愧悔:早知如此,我不会动剑。

人柱的一肢一体,皆是镇邪之物,若是横加破坏,伤到的是封印本身。

也即是说,这人柱关乎梅花镇水脉安危,不可轻易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