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江南窝在他怀里,看了他半晌,敛袖探指,搭在了封如故的脉上。
封如故道:不是我,是他。
我看你病得不轻。燕江南微微闭目,道,心经、肺经受损近来你受过一次大寒,肺经损耗甚巨,又被外力所伤不过照你吞云吐雾的样子,肺经坏掉是早晚的事情。
封如故:我
燕江南不理会他,把手背轻搭在封如故额头。
又低烧。燕江南问,你的低烧是又发作了,还是从未好过?
封如故:我是老病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燕江南断言道:早晚有一天傻掉。
封如故笑嘻嘻的:再说,再说。
二人拥在一起,似足了一对金童玉女。
如一只觉刺目,错开眼去,去看封如故顺手搁放在自己手上、袅袅缕缕的烟枪。
他的呼吸有些不平静。
在文始山中,封如故饮醉,坐在自己阶前吹风,后被模仿燕江南的桑落久称作小师兄,哄回房中安歇。
彼时,如一听闻熟悉韵律,只觉心烦意乱,以为义父亦授给了封如故箜篌之艺,加之桑落久一把少年音,他虽然觉得耳熟,却也没有细想。
但燕江南这一声小师兄,彻底勾起了如一的记忆。
与义父在山中初见时,他面戴丑角面具,抱着自己,从火光中步出,与一少女传音笑言。
那时候,女子称他小师兄。
当时的如一不懂人言,却对那一日永生难忘。
他心中有疑问万千,急欲问出口来,又知道此时不是时候,只好避开目光,以掩饰心中不安。
如一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烟枪烟嘴处,上面沾了一点水液,在日光下发出一层暧昧的薄光。
他立即攥紧烟枪,抿唇不语。
燕江南与封如故打过嘴仗,自他身上翻身下来,爽利地执握住如一腕子,顺便抬眼看了一下,由衷赞道:这就是师兄的义子?好俏的和尚啊。
如一:
他不喜旁人夸他相貌,尤其是俊俏秀丽等字眼,碍于燕江南是长辈,他只得忍下反驳字眼,念一声佛号,不再多言。
传闻中的江南先生,果如传闻所言,不像个道姑。
即使身着宽松的道君服,也难掩燕江南满身风情,雪肤花貌,长颈修肩的蜻蜓身材,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满身溢出的光彩与风情。
一旁的海净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敢乖乖瞅着自己的鞋尖。
如一向来对美色不感兴趣。
他唯一感受到的美,是在他不识爱恨、不辨美丑之时,摘下了那个人的面具。
映在少年脸上的火色,和他眼里鲜活明亮的光,是这世上最绮丽的景色。
燕江南最通毒理,号上脉不到片刻,她便了然地一颔首:唔。
封如故俯身:什么状况?
常伯宁自外走来,轻轻牵住封如故衣带,担忧地想着,还是要让如故回家。
而如一细看着封如故鼻尖上的小痣,想着义父的习惯动作,想着那声小师兄,想得心烦意乱,甚至有些想掐一掐他的鼻尖。
燕江南身处暗潮汹涌之中,尚未觉察,一心行医。
她有了结论:蚀心蛊。
她撤开手指,探入锦囊中,并问:症状如何?
如一道:心浮气躁,情绪难抑,常有失控失常之举
燕江南打断了他:别驴我。
如一:
燕江南:我是医者,你若是讳疾忌医,我可帮不了你。首先,蚀心蛊是血宗秘术,效用不可能这般轻描淡写;其次,蚀心蛊入体,在每人身上诱发的症状各不相同,没有对症,无法下药。
封如故见如一一脸的羞愤欲死,觉得这孩子真是纯情得可爱,没忍住在旁乐出了声。
如一瞪他。
封如故咳嗽一声,马上扮出正经模样:海净,今天你还没修课吧。
海净没想到会被封如故管教,愣了一下,本能去看如一。
如一:去。
海净马上行礼,跑出了院落。
封如故:浮春,脑袋。
罗浮春脖子一缩,很是委屈地顶着一双狗狗眼继续顶盆去了。
不用封如故开口,桑落久就攥着半湿的手帕,施了一礼,走出院中去。
还没等封如故对常伯宁开口,他便不开心道:我不出去。
想到他撞见过二人狼藉一片的现场,封如故一吐舌头,勾住他的肩膀:好啦,知道师兄关心儿子,一起进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