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吸了一口气,用口型模拟着义父二字,面部线条与目光都一并柔和了下来。
封如故和如一不同,见常伯宁落了地,便快步跑上前去,纵身扑起,长腿直接盘住了常伯宁的腰:师兄!
多大年纪了,嗯?常伯宁话虽如此,却由着他抱着撒娇,抬手摸一摸他束起的头发,顺便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如一点了点头,见了面就胡闹。
如一的下颌线紧紧绷了起来。
胡闹过后,封如故乖乖跳了下来。
罗浮春与桑落久也上前行礼:师伯。
常伯宁温和地将他们拉起,便又转向封如故: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封如故:师兄何故在此?
他自然地执住封如故的手,眼神之温柔,哪怕隔了一层眼纱也隐约可见:我收到浮春和落久来信,说了米脂山中补天神石之事,恰好燕师妹回家了,我便想着去米脂山看上一看,说不准还能见你一面。途经此地时,想到山里缺了清心石,便想来找三钗,托他再弄些来
清心石,研碎后可融入阵法之中,恰是封如故身上七花印的主要构成之物。
封如故不引人注意地抬手按了按后腰花开处,拉着他道:师兄,我知道三钗的物库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咱们偷偷拿了,不跟他讲。
常伯宁笑道一声不可,对如一又是客气地一颔首,便再次把全副目光放在封如故身上,与他一道往屋中走去。
待掩上门去,常伯宁便改了颜色,压低的语气中难掩焦急:浮春来信,说你力抗神石,动了灵力?衣服脱下来,叫师兄看一看。
封如故嬉皮笑脸的:师妹当真回家了?
常伯宁叹了一声,并不作答。
封如故:师兄玩忽职守,不是好山主。
常伯宁主动为他宽了衣带,无奈道:可是好师兄?
封如故解了半身衣袍,煞有介事地点评:做师兄倒是不赖的。
常伯宁嘴角微扬,抬手触了触他后腰莲花花芯处。
封如故敏感地一挺腰,眉头紧皱,闭了片刻眼睛,再张开时,那点痛色和纠结已被玩笑之意取代:师兄,怎么样了?
如一立在门外,神情冷淡,却是腮部泛酸,舌根发苦,眼中尽是常伯宁与封如故执手相望而笑的一幕,胸间烦闷异常。
以前明明也见过这师兄弟二人关系极好的样子,也知道义父心中唯有封如故一个,可为何此次,自己胸中这般憋闷难耐?
就连海净也看出他面色有异,小心上前来询问:小师叔,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恼?
如一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又直觉被海净撞破心思,一时心烦意乱,脱口而出:我有何可恼?
第32章四心四情
最后,常伯宁还是从荆三钗的物库里取了一盒清心石,并将自己价值足可连城的灵石手串放在原本清心石的摆放处,做了交换。
研碎的清心石与数味丹药在洗净的砚台中调和过后,常伯宁手持狼毫细笔,浸饱了透明的药液,将封如故后腰的妖冶红莲一笔笔收苞,直至重归原状。
收笔之后,封如故刚要起身,常伯宁便道:别动。
封如故:不是好了吗?
好了,但是别动。常伯宁将清液注入随身的玉瓶,你刚离山不久就动了灵力,弄破了七花印,是不是?
封如故把脸埋在手臂里抵赖:没有没有。
常伯宁坐回床边,捉住他的手臂:七花印只凭你自己是封不全的。灵气外溢之后,四处流窜,与那物互相抵触,你定然不适,该是几日没睡过好觉了,是不是?
封如故侧过脸,露出一只亮晶晶的笑眼来:那我现在补上。还请师兄帮我把被子盖上。
常伯宁正色:不要撒娇。
管用才撒娇。不管用的话自然就不撒了。封如故笑嘻嘻的,师兄说管不管用呢?
常伯宁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拉过被子,将他腰部以下仔细裹起来,又将他脱下的衣服罩在他上半身,只露出药液半干的后腰。
他端庄地跪坐在床边:我这番出来得太急,本是打算找你探一探,再去看一看米脂山神石的状况,今夜便要回去,可是
常伯宁朝外看了一眼:我本以为他会照顾你照顾得妥帖些。不然,我发令召燕师妹回山,料理山中事务,我来陪你罢。
你?封如故差点乐出声来,师兄,你从入山开始二十来年了,下过几回山?
常伯宁想了想,自己倒是先抿着嘴笑了起来:加上这回,一共四次。
封如故说:师兄,你实力太强,心又太善。若是那四年你能下山走走,我倒还放心些
说到此处,封如故停住了。
若不是他与常伯宁换了那四年光阴,他们两人或许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但若不是他与常伯宁交换,那一次东皇祭礼中,堕入遗世的人就会变成常伯宁了。
这样想想,封如故也释然了不少。
常伯宁与他闲话两句,怕他消磨精神,正要起身往米脂山去,袖摆就被封如故牵住了。
他小声央求:师兄去看看他,同他说说话吧。
他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如故,莫要为难我了。常伯宁笑得有几分抱歉,你也知道师兄擅做什么,不擅做什么。书信往来,我还能应付;当面交谈,我实在
封如故也知道事情轻重,略思忖片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师兄,慢行。
常伯宁摸一摸他的后脑勺,便握着剑起身离去。
常伯宁一走,刚刚被交代要好好休息的封如故立马起身,披上衣服,拿起腰带,一边系着一边从屋内出来,抬眼看见了守在门口的海净,以及刚刚送师伯离开的罗桑二人,就是不见如一去向。
他把腰带松松束好:我们家小如一呢。
海净先看见这对风陵的师兄弟进了屋,紧闭门户了将近一个时辰,再出来时,常伯宁行色匆匆,封如故又是一副刚刚宽衣解带的模样,不禁心潮澎湃,见封如故问他,方才收心凝神,暗暗诵了声佛号:小师叔他
如一在破了闭口禅后便拂袖而去,去了东侧别院,常伯宁走时,他也没有出来。
封如故垂下眼睫来,沉思片刻,抬手轻碰了碰鼻尖的小痣,转身往别院走去。
海净正要抬步跟上,封如故就像是后脑勺生了眼睛一般,信手一指,命令道:别跟过来。
他想,如一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被旁人看到。
别院里只有一间屋是反锁着的,因此并不难寻找。
封如故独身一人来到门前,叩响了门:小如一,云中君来找你啦。
口吻之亲切熟络,就像是一只小松鼠来隔壁松鼠家里借冬粮。
门内无声无息。
封如故端着冒着袅袅烟雾的烟枪,笑说:破戒了也不必如此灰心丧气,我读过一些佛经,破戒之人只要持一颗忏愧之心,诚心悔过,佛不会轻易怪罪的。这么说吧,佛就像你爹爹,儿子犯了错,改过就是了,至多打一顿,没有立马逐出家门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内里的如一仍是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