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您为什么要救我们?

为什么呢封如故拖长了声音,让你们欠我一个人情呗。等你们长大了,我再往回讨。交易公平,先赊后还。

我们能去哪里呢?我们还能长大吗?

年纪最小的魔修陷入了迷茫。

遗世那里,我们也不能回去了。文门主叫我们阿爹阿娘每次来,都得从遗世里带出些有用的东西,剑谱、心经、药诀、兵刃上次,我阿娘没能找到有用的东西,被迫无奈,为我盗了一把剑,为着这个,她已经被赶出了遗世,我都还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我还能不能见到她

说着,他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

封如故却道:这种事不要问我。我又不是你阿爹。

小魔修:呜

封如故:憋回去。

小魔修还是怕他,双手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发一声。

封如故很快抽完了一袋烟,伸手进储物囊摸索竹叶时,眉尖一挑。

桑落久做事也太周到了些,连他闲来自娱的箜篌都带了来。

他把箜篌拿了出来。

那是一架通体赤色如流火的凤首箜篌,琴盘形状如舟,是一大块血似的天然红玉雕琢而成,弦分阴阳双排,上镂凤凰回首,凤喙鲜艳,宛如啼血。

封如故将琴架在膝上,信手弹拨几下。

声绵不绝,颇有古意。

封如故抱而坐弹,琴调轻缓如山间流泉,像是兴之所至,取出来随便玩上一玩。

然而,琴声中亦有玄妙。

他弹了不出一盏茶时间,方才还担惊受怕、不能安枕的孩子便是哈欠连天,最小的一个已经抱着软枕,酣然睡去。

三曲终了,孩子个个睡得香甜。

趁他们睡熟,封如故伸指,解了他们身上禁止出山的法印。

浮春、落久修为不足,解不了文润津亲手下的法印,而如一、海净又是佛门中人,道门术法,他们不懂。

因此,只能他亲自来。

随着他的指尖泛起宝光,四个法印被一一抹去。

封如故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坐了一会儿,额间隐隐有了薄汗,神情中是说不出的痛苦。

缓了半晌,他撩开左手袖子。

不知何时,蜿蜒到他小臂位置、亭亭而立的青莲花苞纹身,绽开了妖异的火莲花,艳艳娇娆,如血如火。

他攥紧拳头,以梵语喃喃诵念:火焰化红莲,天罪自消衍,闻说福寿俱增延

待他再张开眼时,纹身花瓣已然收拢,重归青苞。

青蕊摇曳,看起来秀丽得很。

仿佛从未开放过。

封如故这才能起身,把箜篌、烟枪等物都安放好后,从小锦囊里取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他在每个孩子口里塞了一颗酥糖,甜一甜他们的梦。

他放轻脚步,掩门离去。

这一会儿,海净早做完了功课。

他喜爱音乐,自打琴声响起,到琴声终了,他直听得如痴如醉,不敢出言评价,因为如一正在打坐修行。

琴声停下好一阵,如一才睁开眼。

海净忙道:如一师叔,您听到了吗,是云中君在弹琴呢。

如一:嗯。

封如故出了偏殿,就有些昏了头,走到如一殿前才发现这不是自己住的正殿。

方才他耗费太多心神、压制了红莲发作,再加上饮酒,他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索性收敛了气息,悄悄扶着坐在了偏殿的凉阶上,好缓一缓神。

他听到里面海净对他赞不绝口,说他琴艺一绝,该是有名手教导指点云云。

良久后,他听到了如一对他琴艺的一句冷冰冰的点评:照猫画虎,终不相似。

闻言,封如故无声地笑了一声,刚把脑袋抵上一侧的红木柱,便听得桑落久温和的询问声在旁响起:师父?怎么在这里坐着?

偏殿之中,突然就没有声音了。

第10章封氏之子

少顷,殿门吱呀一声开启。

如一自内走出。

可还没等他开口,封如故便大笑道:我哪里来的徒弟,燕师妹,你又同我玩笑。

桑落久轻咳,对如一小声解释:居士,抱歉,我师父怕是醉了,认错了殿门。

说罢,他捏了捏嗓子,清亮的少年音就变成了雌雄难辨的软音:小师兄,师父在殿里等你呢,都等急了。

封如故吞了口口水:师娘不在吧?

在啊。师娘等着和师父下山共游,你晚去,他也要发火了。

封如故打了个大哆嗦,伸手欲起:快快快,我马上去。

谁料,他本就昏眩,又起得太急,腿一软,一个踉跄便向后倒去。

如一反应迅速,一掌接住他的后背,又翻过掌来,把他轻推到桑落久怀里去。

桑落久稳稳接住,很是客气:这么晚,叨扰居士了。还请早早歇息。

他扶着封如故返回了正殿。

如一同样折返殿中。

海净抚一抚胸口,嘀咕道:幸亏云中君醉了。

如一不语,向来冷淡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懊恼。

背后闲话、诳言妄语,皆是口业,乃佛家大忌。

但封如故的琴声,实在太像昔日自己难以入眠时、义父为自己弹奏的安神曲,叫他无法不去在意。

或许不会有人认为,远隔着十年光阴,一个人仍能记住另一个人的琴音、指法、技巧,而且清晰如昨。

当年,义父手把手教他学工尺谱,认板眼,识宫调,偶尔嫌他笨,多数时候夸他聪明。

如一以为,自己将义父视作唯一,义父亦是如此。

但,义父却把封如故的箜篌教得那般好,好得几乎像是同一个人所弹。

乐声越入佳境,海净越是称赞,如一越是如火灼心,烦躁不已,这才有了方才的失态之语。

自从遇上封如故,如一便觉得自己多有失态,需得对自己施些惩戒才是。

如一闭目半晌,下定了决心,拈起一粒小小的紫檀子,噙入口中,并从随身之物里拿出一块写着止语字样的木牌,挂在了腰间。

海净看到这一幕,吃惊不已:小师叔?

如一以木牌相示,指了指自己的口,摇一摇头,旋即便继续潜心打坐。

海净愕然之余,生出了几分敬佩。

小师叔严以待人,亦严于律己,既是造了口业,便要修闭口禅,以此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