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gu903();前些日子,风陵突然传出音讯,说是云中君封如故想求一个道侣双·修。

不论他年纪轻轻便得君号的地位,也不论各道门欠他的天大人情,云中君的天赋与道行谁人不晓,道门中人只要与他双修,不论男女,都于修行有大大的裨益。

虽说公开征集道侣一事,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但既是封如故做出来,那便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各家都请了冰人登门,送上适龄女子画像,夸得天花乱坠。

封如故收了画像,择来择去,择定了文慎儿。

二人生辰八字契合,家中尊长又赞同,于是,自然而然,好事将成。

谁想,万事俱备,却在文慎儿这里出了岔子。

文慎儿年方十八,又生来美貌,心高气傲,父母不经她允准,取了她的画像去给别人品头论足,她怎受得了这等侮辱?

她气冲冲上了风陵的静水流深,要见封如故讨个说法。

结果,她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砸了一套茶盏,甚至按剑闯入了卧房。

眼见到封如故在内间酣然安睡,文慎儿只觉自己被大大轻慢了,指着封如故痛骂一顿,回去就上了第一回吊,宁死不嫁。

听完事情前因,常伯宁道:这便是师弟不妥了,怎能这般怠慢文姑娘。

文润津憾道:是我们把女儿宠得没了边际。

罢了。常伯宁接过被退还的聘书,态度温文尔雅,倒不像生气的样子,文姑娘不愿,我们自是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

见常伯宁未曾发怒,文润津舒了一口气,脑中却又开始谋算另一桩事。

两家现在是关起门来说事,文润津当然乐得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可这婚事也是定了些时日的,道门中知之者甚多,一旦公之于众

若是说自家主张退婚,难免被人嘲笑;若是如实道来,女儿云英未嫁,又难免落得个难相与的名声

思来想去,文润津冒了个不能与人道的主意。

哪怕救过那么多人,封如故依然是那个封如故。

自傲、孟浪、蛮横、无礼、慵懒、漫不经心。

他向来名声不好,也不差这一桩。

左右退婚一事也不可能不得罪风陵,只传些和封如故相关的风言风语出去,应当也不打紧

见过了常伯宁,文润津还要去静水流深拜会封如故。

没想到刚出青竹殿正殿,他便撞见了封如故。

他靠在藤躺椅上,左手托一柄纤长的竹烟枪,右手边放着一把桃花伞,占了外面通往青竹殿的大道中央,一摇三晃,好不悠闲。

听到身后响动,他回过半张脸来。

封如故左眼是浓淡生宜的好看,如有水墨精心点染,半睁未睁时,让人想起志怪小说中破败寺庙里常见的艳鬼狐仙,然而右眼却隐于一片单片水晶镜片下,在阳光辉耀下看不分明,实在遗憾。

封如故吐出一口竹香烟雾。

朦胧的烟雾,让他鼻翼右侧生的淡淡一点小痣看上去不那么清晰了。

他冲文润津点了点头,连身也没起:老丈人。封二这厢有礼了。

文润津被他一声老丈人叫得直起鸡皮,忙上前赔罪,把来意陈明。

封如故应该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他放任手上的竹烟枪烧了几秒钟,才把玉烟嘴放入口中:是吗。

文润津刚想再说些什么,封如故回过头去:文道长,好走。

改口如风。

逐客令都下了,文润津也没脸再待下去,诺诺拜过云中君,刚与封如故擦身,道袍便被人从后一把抓紧。

封如故侧身道:还有一事。退婚事由,文道长打算如何对外公示呢?

文润津心里一跳。

眼见他的沉默,封如故颔首:我明白了。

文润津一骇,立即解释:云中君

令爱上次前来,砸了我一套翡翠茶具。封如故竟转了话题,那茶具我很是心仪,是我徒儿落久花了百金购得。文道长,你作何看法呢。

文润津脸红一阵白一阵。

风陵云中君当街阻拦,要曾经的老丈人赔自己的茶具,真是门风沦落,道将不道。

还是拎着小水壶从青竹殿内出来的常伯宁解了他的围。

答应赔钱的文润津这才得以抽身而退,有些狼狈地告辞。

文道长路上注意些。常伯宁在他背后温和道别,近来佛门道门,皆有道友无端横死,万请小心。

文润津一个踉跄,只觉常伯宁是在暗示他些什么,后脊梁蹭蹭窜寒气,走得如同一阵风。

有弟子相送,常伯宁自然无心去关照客人:如故,你还好吧。

封如故不正面作答:亏得师妹下山去调查道友横尸缘故,不在山内,否则可有得闹了。

常伯宁认同地点一点头。

聘书还了?

常伯宁:我已烧了。

封如故笑:手脚如此快?

常伯宁:看了也是惹师弟心烦。

封如故望着文润津身影消失的方向,道:惹我心烦的事儿不在眼下,而在将来。

常伯宁很是不解。

躺着的封如故,能看到常伯宁眼纱下干净明澈的双眼。

封如故吸一口烟,笑说:师兄,我愿你一生天真呢。

言罢,他仰靠在竹枕上,望向空际,目光专注。

常伯宁询问:今日怎么有闲情出静水流深?

封如故:今日有雨。

常伯宁:嗯?

封如故指了指斜靠在右手边的雨伞:师兄的青竹殿前,看彩虹是最好的。

常伯宁望向这个咬着竹烟管,百无聊赖地等虹来的师弟,心中温热:要等,不如来殿内等。

封如故咬住烟嘴,朝他伸出一只手。

常伯宁失笑,俯下身去拉他,却被封如故反手抢下眼纱,旋身避开。

常伯宁眼睛被光刺得一花,再眯着眼去寻他踪迹时,那人已经轻巧跳至阶上,指尖勾着他的眼纱,临风而笑。

常伯宁也不自觉跟他一起笑开了。

封如故算得分毫不错,方才艳阳高照,不消两炷□□夫,天色已阴,面筋似的大雨滂沱而下,在地面打出腾跃不休的雨线。

常伯宁不负端容之名,何时何地都盘腿而坐。

封如故却不。

他卧在常伯宁打坐的榻侧,怀里抱着一只属于常伯宁的莲纹小暖炉,在雨声里睡得香甜。

他睡觉向来死,除非自行醒来,否则寻常响动不能扰他分毫。

他这走到哪里睡到哪里的毛病,真是改不得了。

不过也无需改。

常伯宁抬手,温柔地抚一抚他的头发,从走满云卷暗纹的袖内取出那份聘书,望着上面描金画彩的封如故三字发了一会儿呆,便将鲜红聘书压在诸多道门书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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