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连连喊了几声,但冯温慎却再也说不出一丝话来,最后望了他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彻底断了气。
这时他才注意到身后的响动,原来早就有源源不断的侍卫进来,将殿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把刀横在了他的脖颈上,他被迫又扬起了头,看着眼前那依旧淡然自若的人。
萧子攸不紧不慢地将手中那杯酒轻轻放到桌上,口气淡淡道,“倒是比朕想象中进行得还要顺利,本来朕还想着要自己摔杯为号呢。”
“这酒毒发得慢了些,不过一旦发作便会在瞬间置人于死地,当然,这本就是舅舅给朕准备的那份美酒,想必舅舅心中自是再清楚不过这一点。”他突然便轻笑道,仿佛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现在如数奉还,也算是回赠两位舅舅的赠酒之情。”
“你!”冯温谨愤怒道,嗓音略有些颤抖。
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鸩杀计划,还将酒偷梁换柱,设计让慎弟饮下。
“太自信的人,总会比旁人要死得更快一些,慎舅舅聪明一世,到头来还是比资质愚笨些的谨舅舅要早走一步。”他望着地上的人定定道,“可见,人还是不要太聪明得好。”
“攸儿!谨哥哥!今日何至于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冯润莲简直不可置信,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她上前两步拉着萧子攸的衣袖,萧子攸脸色阴鸷,不为所动。
“攸儿,我求你不要再伤害谨哥哥,他是你的亲舅舅,我的亲生哥哥呀!”冯润莲留着眼泪苦苦恳求他道,冯温慎的死亡,已经给她造成了极大的惊恐,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般,突如其来但她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眼前,她伤心欲绝,心里是诉不尽的悲痛。
除了恳求他,她再不知道如何去做才能保住她的另一位哥哥。
可是萧子攸却全然不顾她的悲痛,反而更是勃然大怒。
“可是你这两个好哥哥他们今日打算鸩杀朕,你还敢为他们求情!”他挥袖怒道,力气太大直接将她甩落到地上。
“如果不是朕早有发现,今日躺在这地上的便是朕了!什么舅舅,什么亲人!全都是假的!”他怒声道,见她哭得悲伤,又过去弯身攥住了她的衣领,“谋权夺利之下他们早已经六亲不认,弑君都敢去做,甥舅又算得了什么?今日之局面早就该来了,皇权之下本就是你死我活,朕早就与你说过,冯家不要轻举妄动,让朕抓到把柄,不然朕一定会将冯氏连根拔起,是你们,是你们一再挑战朕的底线,挑战朕的权威!落得今日之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冯润莲只是无助地哭泣,她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主见,除了流泪,她再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萧子攸轻轻地擦去了她眼角的一滴泪,紧接着便又有一丝泪流了下来,怎么都擦不尽。
他也不执着,收了手只是望着她梨花带雨的美艳脸庞,略有些哀伤地好奇道,“我倒真的有几分好奇,如果今日死的人是我,母后会不会也会为我这么伤心地流泪。”
“不是的,攸儿,不是的!”她突然又有些激动地对他哭道,“母后一直都是爱你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居然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境地!”
“……”他脸上冷漠,深深地望着一处地方,眸光有深沉压抑的悲伤,但却依旧不为所动。
“母后求你,求求你手下留情,放你舅舅一条生路好不好?”她握住了他的衣服,又哭求道。
萧子攸面色淡淡,他轻轻地拿下了她的手,起身站起。
冯润莲自知无望,便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
她目光很是绝望悲伤。
“莲妹不必为我悲伤,是我们兄弟俩棋差一招,这才中了这好甥儿的诡计,技不如人,就算面临一死我也认了。”
“谨哥哥……”冯润莲悲伤地望着他道,捂唇眼泪又是簌簌地流下。
冯温谨又深深地望了冯润莲一眼,目光很是不舍,但他还是一改往日的胆小懦弱,此时又很是重情意道,“黄泉路上有我作陪,慎弟他走得也不会太孤单,只是陛下今日动手,是否太过着急了些?我们兄弟二人并没有对你下毒手,反而是你,无缘无故就鸩杀亲舅,朝野必然会震惊,杀我兄弟二人容易,想铲除整个冯氏满门可不是仅仅有点胆识就可以做到的,勇气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还是说皇上觉得我冯家就是彻底的无能之辈,想杀便杀毫无顾忌?”
“朕既然敢动手,便有把握将你们冯氏连根拔起,你安插在宫里的那些人手都已经被朕的人制服,而且……”他脸色淡淡,从怀里拿出了一叠纸。
冯温谨心底一惊,那正是他与冯温慎这段时日谋划所往来的一些信件。
“我说过,太自信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眸光锐利,冷冷道。
冯温谨脸上震惊,愣了一会儿后,这才愤怒道,“是谁,是谁出卖了我!萧子邕吗?对,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假意与我们虚与委蛇,他肯定一早就是站在你那边的人,对不对?对不对!”
他一边声声质问,一边又挣扎着起身,横在脖颈上的长刀划破了他的皮肤,流出了一丝血来,他却依旧还是浑然不觉,只是一脸愤怒地挣扎着,按着他的两个侍卫只能别着手用力地将他继续按在地上,侧开的刀口因为不稳微微摇晃着。
“是你一早便给我们下好了套,等着我们上钩对不对!对不对!”
他如今一脸愤怒地质问他,红着一双眼睛怨毒地望着他,恨不能食他的肉,饮他的血。
“大哥并不是我的人,但即便我们长大后越来越疏远,他又懦弱无主见,容易被人利用,但始终还是存有一丝良善的赤子之心。”他目光有些动容道,望着他的眼,“我的人到他的府上时,他并没有顽抗,而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过,也说出了与你们谋划弑君篡位的所有经过。”
“大哥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比起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他是这个世间唯一让我感到温暖的少数几人之一,即便因为各种原因,我们越来越疏远,但这份真挚的兄弟情谊,始终都未曾污染,你们这些只顾自身利益,从来不顾任何人的感受,不顾亲情的冷漠之人,永远也不会理解何为真情。”
他一脸的真情实意,目光坚定,又略带讽刺与怜悯,让冯温谨微微有些发愣。
“那样单纯的大哥,却受你们利用胁迫,成为了罪人,当真是令人生恨!”他又狠狠道,“朕曾在心里发过誓,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铲除奸佞!”
他目光凌厉坚定,灼灼地看着他的眼,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冲进了殿里,一下子扑到了冯温谨的身前。
“爹爹,爹爹你怎么样?你怎么流血了?”冯婉清看着他被侍卫押着,脖子上横刀的位置有血流出来,不禁害怕地哭了起来。
“还有,还有叔叔他……”她又看了眼地上早已死去多时的冯温慎,更是捂住了口眼泪流得更凶。
“婉清,不怕啊,有爹爹在!”冯温谨也流出了一丝泪来,安慰了她一句后,又抬头狠狠地看了萧子攸一眼,道,“所有的事情都与婉清无关!她什么都不知情,你不能伤害她!”
“哦?真的是这样吗?”萧子攸看着眼前父女情深的两人,倒是轻轻地笑了。
“舅舅,说起来,今日朕能顺利铲除你们兄弟俩,倒是多亏了你生养了一个好女儿。”
他看向他的目光很是轻蔑。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些往来的书信是怎么到我手上的?”他又轻声道。
冯温谨这才又看向了身旁自己的女儿,只见她目光闪躲,于是心中更是痛心疾首。
他怎么也没想到,背叛他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婉清,你!”他颤声道。
“爹爹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我无意间发现了你与叔叔他的计划,知道了信的内容,当时我只是想要保护皇上,所以这才把信给了他,我当时只是想着保全他皇帝的位置,因为我不想他死,更不想嫁给萧子邕,我喜欢表哥,只是想嫁给他做皇后而已,所以我才会——”
“愚蠢!”他一脸愤怒,同时又非常心痛道,“我怎么生养了你这么一个蠢女儿!”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闻言更是眼泪流得汹涌,然后又跪着爬到了萧子攸的脚边,伸手去扯他的衣角。
“表哥,婉清求求你,放我爹爹一条性命,将围在我家的兵撤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婉清求你了!”
他站着不动,亦没有开口。
她见他不说话,又去给他磕头,满怀伤痛道,“陛下,求你饶家父一条性命,看在是臣女为您通风报信,转交给您书信的份上!求求您饶过我父亲这一次犯下的罪过吧!”
这次她不再称呼他表哥,只是祈求一个君王开恩,放他们全家一马。
萧子攸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许不忍,但他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
“姑母,求求您,婉清求求您劝劝表哥,不要让他这么狠心,处死我父亲好吗?婉清求求您也劝劝表哥吧!”
她见自己的恳求无用,又把目光落到了一旁流泪的冯润莲身上,话落后她又是不住地磕头,连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婉清……”冯润莲伤心地流泪道,可是她知道,即便自己再多说什么,皇帝也是不会听从她的话的。
眼下她除了伤心地流泪,什么都做不了,她……无能为力!
冯婉清从小就娇生惯养,心高气傲,什么时候如此卑微地祈求过他人一次?身为父亲的冯温谨此时心里对女儿的气愤,也在女儿的声声痛彻心扉的祈求声中,渐渐转化为无尽的心疼与悲痛。
“婉清,你不必去求他了,爹爹也不怕一死!只是连累了你跟你娘,拖累了一家人,爹爹心里实在是痛心不已啊!”
冯温谨见祈求无果,始终都难逃一死,此时便再也无所畏惧,于是便尽情地发泄着自己心底的愤怒,口无遮拦起来。
他怨毒地望着眼前那白衣人,怒骂道,“萧子攸,你根本就不是先皇的亲生子,只不过就是慕欢的野种而已,有什么资格谋害我与慎弟?你都不是萧家的种,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我们兄弟俩就算是想要拥立萧子邕为帝,又有什么罪过?即便是萧子邕,也比你更有资格做晋室的皇帝!”
“你亲父便是大晋最奸佞的乱臣贼子!你一个贼人之后,又有什么脸给我定罪?你才是最大的窃国者!一个野种,根本就不配处在如今的位置上!今日我即便是死,也要让众人知道你的身世,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窃国的贼而已!我相信今日过后,所有的朝臣百姓便都会知晓你的身世,有本事,你就将现在殿中的人全都杀了,不然的话,我就是做了鬼,也要亲眼看着你身败名裂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
他仰面大笑,神色有几分癫狂。
“爹爹,你在说什么?”冯婉清一脸的惊异,她回过头去看着他。
其他人脸上的反应,也不会比冯婉清好到哪里去,甚至已经有了几个侍卫交头相望,神色皆是惊诧不已。
萧子攸攥紧了掌心,咯咯作响,他胸口有些起伏,脸色冷漠而泛着苍白,眼神也有几分压抑的狂乱,身上骇人的戾气凶煞得很,让人望而生畏。
他的身世,向来是他的一处死穴,容不得任何人出言不逊,挑战窥探,犹如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不得不说,眼前人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确实是狠狠地在他的心口处插了一刀,他向来沉稳,宠辱不惊,但此时他恨不得亲手举刀杀了那人!
他一只手撑在了桌上,望着眼前那人双目有些泛红道,“看来舅舅真的是有些神志不清了,满口污蔑,胡言乱语!不过一个临死之人的疯言疯语,一个疯子的话,又有何人会相信!”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动了杀心,阴狠地望着他道,“看来,就冲舅舅这番谋逆犯上,造谣生事的荒谬之言,朕也不能再继续留你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比谁都更清楚,我是你的亲舅舅,太后是我的亲妹妹,皇家的什么事情,是我不了解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到底是谁的种!这个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对于自己说过的话也问心无愧!”冯温谨一脸无畏道。
“好,好!好一个问心无愧!不愧是朕的好舅舅!”他有些激动道,然后又迅速拔了身边一侍卫的剑,上前两步举剑指到了他的心口处。
“既然这样,那你便去死吧!”他目光阴鸷,轻轻又吐出了阴恻恻的话语,“朕亲自送舅舅你上路。”
他已经亲手毒死了一个冯温慎,如今自然也不会介意再亲手杀死一个冯温谨,这两人都该死!都是必须清除的谋逆之辈!
什么舅舅,什么亲人!与他为敌的唯有一死才能消他的心头之恨!
他手上缓缓用力,冯温谨的衣服上瞬间便透出了血来,染红了衣料。
“不……不!”
冯润莲呆滞了片刻,这才瞬间如梦惊醒,她马上又跑到了萧子攸身前,阻止他继续将剑推进冯温谨的胸口。
冯婉清也不再呆愣失神,也很快地冲上前去,与冯润莲一起阻止他。
“表哥,求你不要杀我父亲!”
“攸儿,你不能这般无情!”冯润莲痛心道。
“你们都给朕让开!”他又大声唤人,“过来将她们两个拉开!”
几个侍卫闻言上前,将她们两人拉到了一旁。
“他是你的亲舅舅啊!”冯润莲一边挣扎着,一边对他又哭诉道。
“舅舅?他公开质疑朕的身世挑战皇权!骂朕是野种他早就已经不配做朕的舅舅了!”萧子攸怒声道。
“你不是!”冯润莲流着泪突然又大喊出声,“你不是野种,你并非慕欢所出,你确实是先皇的亲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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