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群人的中央,有一辆缓慢行驶的马车。车上帘幕轻垂,薄纱遮幔,坐了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她发簪竹钗,穿一身雪青色长裙,眼角上挑,目中一片冷色。
这是东灵教的人,卫凌风观望良久,忽然出声道,又称魔教。
提起江湖上的东灵教,那可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言不合就能杀你全家。所以在江湖上广结仇怨,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偏偏东灵教有百年根基,名下资产数不胜数。与丹医派这种旁支小派不同他们东灵教,那是真真正正的有钱。
有钱便能横着走,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七年前,东灵教的老教主到了年纪,一命呜呼。他的独生女儿云棠便继承了教主之位。
传说这位云棠教主,年纪轻轻,却杀人如麻。
想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又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登临教主之位仅仅七年,名声却比她老爹还差。
想到这里,沈尧蓦地一顿,抬头问道:那马车里的姑娘,就是云棠?
除了她以外,谁敢摆出这么大的架势?许兴修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位云棠教主,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此时此刻,那队人马早已走远。
说来奇怪,沈尧看他们走路并不快,但当他们迎面经过时,又仿佛带起一阵疾风。
卫凌风目不转睛,仔细打量了他们,最终评价道:再好看的美人,也不过是一副皮囊包着骨头。
许兴修哂笑一声,没有接话。
沈尧侧目看向卫凌风,笑着调侃:这样说来,大师兄你本人其实也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包了一具修长的白骨。
卫凌风无心与他打趣,只是低声询问:你们觉得,东灵教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兴修沉思道:云棠方才瞧见了我们,但她没对我们做什么事。依我之见,应该只是碰巧路过吧。
不对,沈尧反驳道,我见那云棠教主的面色,似乎有些发白。
许兴修笑了一声,不甚在意:那是人家长得漂亮,皮肤本来就白。
他领着沈尧往前走,边走边说:镇上西街有一家酒楼,那里卖出的桃花酿,味道非同一般,我原本打算带你们开一开眼界
他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啊,遇上了云棠教主。我看镇上的店家,大都被吓得关门了。
因着东灵教的乍然出现,他们平白少了一顿酒。
晚上返回门派,却发现事态相当复杂,云棠教主的远道而来,绝不止少了一顿酒这么简单。
她进了丹医派的大门。
客厅内灯盏通明,师父正坐于主位。
他老人家一生顺遂,谨守本分安安稳稳,从未和魔教的人打过交道,大概也是想不明白,为何云棠找上了门来。
诚如今日傍晚所见,云棠穿了一身雪青长裙,发簪竹钗。她身段绰约而窈窕,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客厅,稍微走得近一点,还能闻见浅浅淡淡的香气。
云棠教主的身后,立着两位身形颀长的英俊男子,约莫是她的左右护法。
师父的脸色比锅底还黑。诚然,云棠教主突然上门,除了要杀光全派,真的不作他想。
有劳教主远道而来,师父开口说,我丹医派小门小派,从未与旁人结仇,不知贵教
云棠轻笑一声,双眼明澈犹如皎月。她转身向前一步,落座在了木椅上:掌门这话何意?我不是来寻仇的啊。
她说:我是为了治病。
话音刚落,两位蒙面男子忽然出现,往客厅中央摆了两大木箱,开箱以后,但见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
沈尧呼吸一滞。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想那楚开容号称家财万贯,他开给师父的酬谢金也绝对没有这么多。
师父心知楚家德高望重,哪里敢收他们的钱,几番推拒之后,原封不动地返还了,委实叫人心痛不已。
如今云棠教主上门,见面礼就如此隆重,真让人刮目相看。
然而师父却说:本门实无才学,浪得虚名,云棠教主的病,还望另请高明。
厅内一霎安静。
云棠端了一杯茶,低头喝了两口,随后道:楚开容在你们这里吧?不过他大病初愈,远不是我的对手。
她笑了一声,接着说:我今日前来,不仅带了左右护法,还有九位堂主和十八连骑。
她咬字极轻:踏平你们丹医派,一晚上都用不了。
师父的脸色由黑转白,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云棠教主没说大话,她说的都是事实。
卫凌风不在客厅,他去了库房拿东西。现如今站在客厅里的,除了东灵教的人,就只有沈尧和他的师父,以及许兴修师兄。
许兴修快步上前,缓慢握住了云棠的手。
她身旁的护法已然拔剑出鞘,不过因为许兴修毫无内力,他们又把剑收了回去。
许兴修搭了两指,搭在云棠的脉搏上。她皮肤雪白,筋脉却不清晰,整个人宛如冰玉雕成,凑近了看也没什么瑕疵。
搭了半刻钟,许兴修诧然道:教主的筋脉,怎么会
没错,云棠道,我筋脉大损,病入膏肓了。
她问:多少天能治好?
许兴修不敢作假,如实回答: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云棠便问:你们丹医派还有空房间么?我要在这里待三个月了。
师父此时的脸色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偏偏他不敢打发魔教的人。
是夜,竹灯高挂,沈尧领着云棠一行人,带他们前往后院。
说来可怕,如今丹医派的东厢房里,住了名门正道最负盛名的楚氏一家,而西边院落里,即将入住邪门歪道最受诟病的云棠教主。
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让沈尧小心带路,千万不能让楚开容和云棠撞上。师父的意思是,假如他们两个撞上了,难免要当场打一架。
沈尧心想也是,丝毫不敢怠慢,还去库房扯了卫凌风,让他和自己一同带路。
有了大师兄在前,沈尧心中没那么紧张,就随口和云棠攀谈起来。
他客气道:清关镇路途遥远,教主路上辛苦了。